第二日清晨,墨绝早早的醒来,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打算,而是睁着眼静静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肖恬淡。
看着现如今这副美艳全无、秀气有余,与以前的她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容颜。内心说不上为她惋惜,他也相信不管是现在还是曾经的她都不会是在意自己容颜的人。皮肉皆是外相,佛说:‘相由心生’,他也觉得人心、人性美的人都可以称之为美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此时的皮相是自己的父母给的,应当爱重珍惜。
他有时也在想,她到底哪里让自己喜欢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呢?是因为她的执着、坚强,抑或是对自己母亲的孝心,更或是她眼神中的清澈,心中的那份简单?
世人绝大部分都是渴望着自己不曾拥有,却希望去拥有的东西。那他对她的执着是否也是因为自己没有拥有所以渴望拥有呢?
墨绝的眼神不热烈,不但不热烈反而有些若有似无的感觉,可是长时间的被人注视,总还是会让人有所感觉的。因此肖恬淡便因为墨绝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而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自己身旁那眼带困惑的人。肖恬淡看着这样的墨绝,在自己无意识下皱了皱眉,她的内心很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墨绝——困惑,又显得有些无助。
于是在她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前,她的手已经盖住了墨绝那双困惑又无助的双眼。当发现自己的行为时,肖恬淡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有些脸红耳热,于是便想撤回自己覆盖在他双眼上,还能感受到他的柔软中带着刚硬的睫毛,因眨眼而扫过自己的手心,感受到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而墨绝也因为肖恬淡的这个动作而一扫之前的困惑,脸庞上还出现了一抹笑意。感觉到附在自己双眼上的手想要离开的意图,墨绝便快手的主人一步,伸出自己的手拉住了那只要抽离的手。
然后认真地看着身旁脸红却故作镇定的肖恬淡。良久才缓声问道。
“沐曦,你可想做回以前的自己?”
肖恬淡听完墨绝的话,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如果我做回了自己,那她呢,她能否也回来?”如果她回来了,她又要何去何从?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墨绝先是愣了一下。“你希望她回来吗?”
“有时候我会感受到她的情绪。”想了想又说道,“我能感受到她身前是个善良纯孝的人,也是个乐观开朗的人,这样的人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在你的躯体内我只能感受到你的魂魄。”
听了这话肖恬淡也没再这话题上过多的追问。转而说道。
“时辰不早了,你去轩宇那边看看吧!”
“嗯。”
================================================================
墨轩宇从来到离境之后就没出过这个院子,幸好以前的皇宫生活让他已经习惯了,不然被限制在这个小院里还真的会把这个十几岁的小孩给闷坏了。
墨绝来到外院的时候,墨轩宇刚用完早膳,正绕着院子散步。
看到墨绝向自己这边走来,墨轩宇快走了几步迎了上来。对着墨绝行了一个晚辈礼。
“叔叔。”
“嗯。”
“叔叔和婶婶还未用膳吧?!侄儿刚刚吩咐了他们将早膳煨在炉上。这边气候比起南边冷了不少,如果不煨着,一盏茶的功夫那早膳就凉成了水。”说完又在心里加了句,‘嗯,说不准还有可能结冰。’
“嗯,你有心了。”
墨轩宇听了之后,笑着回了一句。“这是侄儿应尽之责。”
看着墨轩宇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墨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而这一眼却让墨轩宇无端端的有些瘆的慌。于是赶忙岔开话题。
“咳咳,叔叔今日是否有空?侄儿想请教叔叔几个问题……。”
“那便先去书房吧!”
“额,叔叔还未用膳吧!侄儿先自个儿去书房,等叔叔用完了膳再来为侄儿解惑……”
墨绝又用幽深的眼神看着墨轩宇,看得墨轩宇自动改了口。
“咳咳,其实侄儿的问题也不是很多……”
墨绝还是用幽深的眼神看着墨轩宇,这一刻墨轩宇的内心是崩溃的,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很正常的说话,为何皇叔要用那样‘凶狠’的眼神看着自己TAT。马上消了音走到了墨绝的前面去了他在这里读书用的书房。
说了要带离珏去见白泽,这件事也宜尽早去做,又要避人耳目,所以最好就在今晚。因此,白日里墨绝也没打算在出去,便在宅子里指导墨轩宇的学业和武功。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时,两人乔装了一番离开了宅子。时间紧迫也就不再逗留,先在城中闲晃了晃,确定无人跟随,便直奔白泽住处。
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其他,越是接近白泽的住处,离珏的脚步便越来越慢。墨绝看着这样的她,默默地走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紧了紧,便大步的向着白泽的草庐行去。
当白泽看着站在门外的二人,一时心中百味杂陈。这段时间,虽然过去仅仅只有半年,他却放佛过了数个春秋一般。墨绝看着明明是很亲近的人,现在却有些生疏的两人,笑着打破了僵局。
“流云,先进去在说吧!”
流云是白泽的字,墨绝向来如此称呼他。将他们引进书房,还未待二人坐下,白泽便伸手去抓离珏的手腕,离珏虽然现在的修为比起以前已是大不如前,但是警惕性却是有增无减,在白泽碰她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奈何修为不如人,手腕被牢牢抓在白泽手中。
白泽把了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离珏,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随后转身从书桌左侧的书架暗格里拿出了一个锦盒。转身返回来到二人身前,将锦盒递给了离珏。离珏没有马上就伸手接过。看了一下锦盒然后抬头看着白泽,动了动嘴唇。
“我想看看……”
“嗯”没头没尾,白泽却是知道她的意思。唤来小童提了一盏灯笼,去了草庐的最后节。
白泽的草庐临崖而建,草庐的后节便是悬崖,崖下三丈处有一间石室,以往白泽都是在这里闭关清修的。三人来到石室,石室的右手边有一张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人。
离珏走上前,看着石床上的人,微微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是一个已死之人躺在这儿了,而自己的灵魂却用着另一个人的躯体还在继续的活着。这样的现实感觉好像这个世界突然的变得疯狂,变得不可理喻,变得匪夷所思。
其实无需再自欺欺人了,其实肉身保存的再好,离境的长公主——离珏已经死了。那么留着这个躯壳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等着有朝一日自己回去这个躯壳,那现在自己这副身躯的原主呢,她是否还能回来?自己其实有些讨厌作为离珏时的生活的吧!逃避也好,报恩也罢,终归都是回不去了。
最后再看了一眼石床上的人,离珏转身向着石室口走去。
“师父,帮徒儿烧了吧!”
二人回到宅子时已是四更天了,离珏回来后便对着锦盒发起了呆,墨绝安静地陪着她坐着。
“你是否觉得我既无知又自私?”说完这句,没等墨绝回答,便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师父为了我,为了娘亲,付出的何其多?!而我只知道去接受他的付出,却从未给过他任何回报。如今我更是将自己的过错与无能,迁怒与他,实属不孝。”
知道她昨日受了自己的影响,今日又去见了白泽,才会钻了牛角尖。
“沐曦,看着我。”
离珏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不同往常地慵懒,便抬头看着他。
“沐曦,人的思想是独立的,但是情感却是相互的,若是你不值得他们的付出,他们又岂会付出?世人皆有自己的脾性,在自己在乎的人与事面前,还是无动于衷的,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看着眼中透着忧伤的离珏,墨绝的心抽了一下,脸上却是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时辰不早了,先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