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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帐篷里却不见一人,只有六耳。它捏着一支笔,按着白面,把白面身上画的黑一道白一道的。帐篷的内壁和桌上的纸全被它用毛笔沾着墨涂脏了,就连他自己身上也被画花了。

看见叶眉儿进来,六耳立刻“吱”的叫了一声,扔了笔,若无其事的东张西望。

叶眉儿眯眼走近,凑到六耳面前,问:“真是你?”

六耳的眼睛乱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叶眉儿叹了口气,摸了摸了自己的额头,想:我一定是傻了,竟然相信这只泼猴会看病。外面那些人更傻,拿着这只泼猴的鬼画符当药方。今日算是糊弄过去了,还赚了今夜的房钱和饭钱,明日怎么办?哎,明日怎么办!?

叶眉儿收拾了东西带着李龙、六耳和白面遮头盖脸的,像是过街的老鼠一般贼溜溜的顺着街边,往破庙里溜。她忽然看见思夏和来顺站在街边的一个饭馆前。叶眉儿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着他们。现在她才想起来,一上午都没看见他们两个,这两人跑到哪里去了?

思夏和来顺似是极其劳累,满脸的疲色。叶眉儿走近他们,还未问话,思夏便转身往饭店里面走。

来顺呵呵一笑说:“公子,吃……吃饭。”说完也进去了。

叶眉儿这才想起:“对啊,如今我有钱了,可以吃饭了。”

白面和六耳早就跑进去桌边等着了。叶眉儿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没有心思去想追究为什么他们会在饭店前面等着。叶眉儿也立刻坐到桌边,叫了一大盘馒头和一些酒菜。李龙不由得苦笑,他就知道今天要吃馒头。

四个人等着东西端上来,也顾不得烫,一边吹一边吃。叶眉儿和李龙、来顺又是狼吞虎咽的,思夏还是那般不紧不慢的。六耳捡了个馒头,立刻被烫的只跳。又舍不得撒手。馒头在它手里颠了几下,最后还是落在了桌子上。

叶眉儿嗤笑了一声:“还神猴呢?!连个馒头都捏不稳!”

六耳一脸委屈的望着叶眉儿,吱的叫了一声,拉了拉来顺的衣服,向他求助。来顺摸了摸它的头,接着忙活自己的去了。六耳又扯扯思夏的袖子。思夏没理它。

叶眉儿见它那样子实在是可怜,叹了口气,拿起根筷子,把桌上的馒头戳了起来,伸到六耳面前。六耳一见,开心得呲牙咧嘴的。捏着筷子小口的吃了起来。

旁边忽然有人走过来,问:“方才听你们说到神猴。莫非你们知道神猴在哪里?”

叶眉儿愣了愣,干笑了两声想:这事竟然传得这么快。她朝他们三个使了个眼色,要他们赶快吃完走人,省得等下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思夏看了六耳一眼,六耳立刻乖巧的钻到了来顺的袍子里。

六耳躲在来顺的宽大的衣服里接着吃馒头,只露出根尾巴。

叶眉儿他们草草吃了几口,叫掌柜把剩下的东西包起来,就要走。只是饭馆外面已经围了好些人,正黑压压地安静地瞪着他们。

被一大群人眼巴巴的看着,叶眉儿觉得自己腿肚子发软。她有些心虚:糟了,还是被人认出来了。莫不是方才看的那几个病人不好了,叫齐了人,回来找麻烦?

她干干的吞咽了一下,小声地问:“各位有何事?”

忽然上来一个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涕泪四下地说:“谢谢神猴,治好了我的顽疾。请公子老爷们务必求神猴出来见一面。”

六耳在来顺的袖子里憋得难受,凑到袖口露出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往外看。叶眉儿见了忙朝来顺凑近了一步,挡住了。

李龙往前迈了几步,走到众人面前大声说:“各位的心情我们能体谅。神猴一直都在,只是我等凡胎肉眼看不见。你们的心意神猴都知道。”

叶眉儿忍不住偷笑起来:李龙真像个神棍一般,真能忽悠。

李龙又说:“如今你们便先回去。明日要看病的,到这里来等我。我会带各位去。”

众人一听,有些不甘,却没有办法,只能渐渐地散了。

叶眉儿等人走完了,才问李龙:“你说明日带他们去哪里?”

李龙叹了口气说:“客栈里边人来人往,毕竟不方便。不如我们租个小院子,住几日。赚够了盘缠再走?”

叶眉儿想了想,也好,如此,她还可以安定下来给他们做几件衣裳。

他们靠近城墙边,偏僻的地方租了个小四合院,有一个大堂三间房,只稍稍打理了一下就可以住了。

院子很小,青石青瓦砌的低矮围墙上缠绕了好些干枯的藤。黑褐色的木门进来便是一条用大条石铺就的路,穿过院子,一直延伸到黑瓦青石的屋子前。院子里的积雪被扫到了一旁。墙边种着梓树和柿子树。光秃秃的梓树和柿子树上盖着些白雪。柿子树上还有几个柿子,红彤彤的映着白雪分外好看。

叶眉儿站在四合院里有些恍惚。这个院子相比叶家的大宅要寒酸简陋得太多,更别说跟夏家那奢华的宫殿一般的宅邸相比。只是,这小小的院子里面多少有些家的味道,让漂泊了许久的叶眉儿忽然有些鼻酸。

六耳也看见了柿子树上的柿子,立刻从来顺的怀里窜了出来,蹦到树上,摘了柿子往嘴里塞。白面也跑到树下,摇着尾巴流着口水看着六耳。六耳吃了一口便不吃了。叶眉儿笑了,那柿子一定涩得很。

六耳不理会在树下眼巴巴望着它的白面,跳下树,屁颠屁颠地跑到叶眉儿面前,献宝似地将柿子捧着柿子松到叶眉儿面前。

叶眉儿有些惊讶,有吃的,它竟然还会记得她,这柿子一定难吃得要死。叶眉儿不想驳了它的好意,弯腰笑嘻嘻地接过柿子,然后装模作样的咬了一口。没想到这柿子一点也不涩,反而冰凉甜脆,美味得很。叶眉儿惊奇的看了一眼柿子,又看了一眼六耳。白面此刻也从树下过来和六耳一起坐在叶眉儿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吃柿子。

叶眉儿心中有些感动,又想起自己早上还要逼着它去众人面前耍猴,不由得又有些愧疚起来。她弯下腰,摸了摸六耳的头说:“谢谢。真好吃。”

六耳开心得在原地翻了个跟斗,然后又窜到树上去了。它把树上的柿子摘尽了,抱着,给李龙,来顺手中各放了一个扔了一个给白面,唯独不给思夏,然后自己蹲在屋檐下啃。

思夏嘴角扬了扬。六耳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放了一个在思夏的脚边。思夏有些意外的抬了抬眉,弯腰捡起了柿子,擦了擦,小口吃了起来。

白面两口就吃完了,然后便凑到六耳面前,在它怀里拱,时不时叼一个出来。六耳忙碌得不得了,又要吃,又要抱着柿子,还要提防白面来抢。最后它索性蹦到叶眉儿肩上,白面终于够不着了只好又眼巴巴的蹲坐下来望着。

叶眉儿他们看着笑了一会儿,便忙碌起来。他们要收拾屋子,还要为明日来求神猴看病做准备,没有时间再休息了。

他们忙碌到天黑才弄好,便各自睡下了。叶眉儿给自己烧了一大锅热水,将澡盆搬到自己的房中,然后脱了衣服进去泡着,刚一如水,那温热****的感觉便从脚上一直传到心里,让叶眉儿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她把自己全部泡在水里,闭上了眼。这些天她都没有好好洗过澡,真是难受得要命。

忽然窗外一个黑影一闪,叶眉儿感觉到了,吓得缩进了水中。外面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叶眉儿担心他们三个,便咬着牙,壮着胆子,给自己披了条襦裙,带好袖箭,哆哆嗦嗦的拿了放在门边的扫帚,打开门微微颤颤的走了出去。

叶眉儿看见院子里有六七个人,在月光下灵巧的躲闪跳跃。叶眉儿揉了揉眼睛,没错是六个人,有三个她认识,是李龙和来顺,还有思夏。叶眉儿瞠目结舌的看着动作娴熟、灵巧的六个人。

李龙和来顺一看见叶眉儿,动作立刻变得笨拙起来。他们一会儿便把两个黑衣人撂倒杀了。思夏也很快解决完面前两个人,向叶眉儿走过来。

思夏似是也刚刚沐浴出来,发梢滴着水,半敞开的衣襟下露出胸前黝黑满是黑斑的肌肤。

叶眉儿看见他结实的胸膛,才如梦方醒,红了脸转开头。思夏也忽然红了脸。叶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的衣襟也开了个小口,露出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很是诱人。

叶眉儿小声惊叫了一声,扔了扫帚,逃回屋内,重重的关上了门。她的脸红得像是下午六耳摘给她的柿子,热的快要熟了一般。叶眉儿咬着唇,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走光了走光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其实方才也只是露出了锁骨下一寸而已。若是在过去,她一定神态自若的拉拉衣服就了事。今日为何她有种被人看光了的感觉。

早上吃饭时,叶眉儿看见思夏,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思夏却神态自若。叶眉儿忽然想起:在他们看来,我是个男的。我害羞个毛!她立刻就觉得自如了起来。

叶眉儿干咳了一声问李龙:“昨夜的黑衣人是谁?”

李龙愣了愣,瞟了一眼思夏,说:“几个毛贼而已。”

叶眉儿歪头想了想说:“我们穷成这样,有什么东西好偷?”

李龙干笑了两声说:“我们知道,他们不知道。大概是白天看见公子白白嫩嫩的,以为公子是有钱人家出来的,所以就打起了坏主意。”

叶眉儿点点头,不再问,低头吃饭。

李龙松了口气。

吃着吃着,叶眉儿忽然又抬头问:“今日真还要给人看病?”

李龙一边吃一边点头。

叶眉儿拧着眉说:“怎么看?昨日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了。万一今日被人拆穿了,捉我们去告官如何是好?”

李龙笑着安慰她说:“公子莫忧,我们自有办法。”

叶眉儿看了一眼在一旁啃鸡腿的六耳和白面,又回头看了一眼思夏和来顺。来顺憨憨的笑了笑。思夏却只低头静静地吃他的东西,不理会叶眉儿。叶眉儿叹了一口气,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吃过饭,李龙就出去领人去了。

叶眉儿忙把外堂和里间之间的帘子挂了起来。有些忐忑的等着李龙回来。来顺今日没有乱跑,安静的和叶眉儿坐在大堂里,只是思夏又不见了。六耳坐在桌子上,穿着个小袍子在忙着剥松子。叶眉儿怎么看它都觉得别扭。

李龙进来了,叶眉儿忙站起来走上前。李龙对她点点头便与她错身而过。十几个老老少少跟着李龙进来。来顺也起身迎了上去,将来人都领到座位上坐下。

叶眉儿忽然想起那只“神猴”方才还在桌上剥松子,她得要它藏起来才行。她忙回头,桌上只有一堆松子壳,六耳和李龙都不见了。

来顺结结巴巴地说:“各……各位,把……。”

叶眉儿叹了口气,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按照昨夜商量的,叶眉儿和来顺将人安排好,送进后堂。其他的李龙来解决。叶眉儿拍了拍来顺,接着说:“各位请把手里我昨日发给你纸条拿出来。”

叶眉儿看了看,给他们按照字母排好了顺序,然后便把拿着“A2”的字条的人领了过来。来顺站在门边,一掀帘子,那人钻进去了。

叶眉儿探头想一看里面的究竟,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她便不由自主的在门边不远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疑惑地看了一眼站在帘子前的来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屁股下的凳子。她不明白,自己方才明明是想要探头看看里间到底有什么,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坐到这里来了。莫非是有鬼?

想到这里,她汗毛一竖,寒意顿生,忙站起来,走到来顺身后。她一边转头四处张望,一边怯怯地小声问:“来顺,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没有?”

来顺表情呆滞的摇了摇头。

叶眉儿一脸惊恐小声尖叫:“那方才我是怎么坐到那个椅子上去的?”

来顺长大了嘴,望着天想了想,慢慢地说:“方……方才是公子跑过去的。”

叶眉儿倒吸了一口气,瞪着来顺。来顺垂下眼,说:“神……神猴不喜欢人看。”

叶眉儿退了一步又转头看了看,在心中尖叫:不是吧,真的有神猴。如果没有刚才是怎么回事?莫非我在做梦?来顺呢,我梦里竟然还有来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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