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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叶眉儿勉强笑了笑说:“赫连轩。我知道你对我很好,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没有办法回报你。这次李妍的事情就当我给你最后的礼物。你不用帮我给夏侯竺报仇,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他,我不愿意勉强你。这事我自己想办法。我们就此别过。”

赫连轩一听,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说:“你这是要去哪里?”

叶眉儿不出声,转头看向外面。

赫连轩就这么死死拉着她,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屋子里静得可怕。屋子外面,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直小麻雀,立在墨绿的松树上。松树的枝头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忽然一弯。积雪从枝头掉落下来。那“簌簌”的声音格外清晰。

忽然有个宫女上来,似是想要向赫连轩禀报什么事,见到屋子里的这种情形,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赫连轩冲她挥了挥手,宫女忙退了下去。

赫连轩缓和了神色,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我拿你就是没有办法呢?我帮你,不过你在不要提自寻短见的事情。还有许多活着的人在乎你。你总寻死觅活的,要他们怎么办?”

叶眉儿的眼波闪了闪,垂下眼帘。

赫连轩将她拉着按在桌前坐下,忽然没头没脑的说:“燕地国高山上有个奇怪的山洞。山洞底部满是岩浆。最让人奇怪的是,夏日里,岩浆滚动,洞内热气冲天,有时候还会冒出火焰。寒冬腊月的时候,洞里的岩浆就冷却了下来,温度与别的山洞无异,却瘴气四溢。所以,别的东西在里面都长不了。唯有一样东西,那便是石灵芝,可以在里面生长。这石灵芝夏日里会长出石头一般的坚硬的外壳,冬日里外壳脱去,变得柔软起来。石灵芝性热,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可是一来它颜色与洞内石壁一样,极其难被发现。二来,它长得极慢,几百年的石灵芝也就把巴掌来大;三来,那洞中从来都没有人能活着进出。所以,这石灵芝极为罕有。”

叶眉儿抬眼,脸上表情呆滞。她不明白赫连轩怎么好好的,忽然给她上起科普课了。

赫连轩极不情愿的又接着说:“我手上有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万年石灵芝。我再派人去西岐国陪你弄到雪莲。那个雪莲要现采现吃,你得让思夏一起去。这两个东西都是灵丹妙药,应该可以治思夏。

叶眉儿呆望着他,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她立刻站起来,惊喜地说:“真的吗?你竟然愿意把这么宝贵的东西给我?!所以那****才说我会去西岐,是因为知道我回去才雪莲?你早想好了是吧!?”

赫连轩见她满脸欣喜,像只得了骨头的小狗一般,眼巴巴的望着他,不由得有些心软。他干咳了一声,转开头,接着急匆匆地说:“等思夏好了,你再决定以后要怎么办。今天就这样,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件事。”

叶眉儿仔细想了想:也对,或许思夏是自卑,跟着她才有安全感和自信心,所以才不愿意离开她。若是他恢复了,也许会有好姑娘真心对他好,他舍得放开她了。

她刚想再问,那雪莲要找谁拿之时,思夏忽然从门口进来。

赫连轩一见思夏,神色又冷峻起来。他站起来,往外走去,经过思夏时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我真是没有办法喜欢你。”说完便扬长而去。

思夏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转头望着叶眉儿。

叶眉儿低着头慌忙也站起来说:“我要去看看李府的回礼。”说完低着头急匆匆的走了。

思夏无奈的望着她的背影。她又开始日日躲着他,见了他便跟老鼠见了猫一般。今日好容易打了个照面,她又这么急匆匆跑了。

既然是皇上大婚,六礼自然是很隆重,一直从年前弄到了年后。叶眉儿倒是被赫连轩拖着过了个热闹的新年。只是,眼看年也过了,六礼都要行完了。赫连轩还只字不提灵芝的事情。

叶眉儿耐不住了,整日追在赫连轩身后,问他什么时候把石灵芝给她。赫连轩支支吾吾的敷衍着她,要么就顾左右而言它,要么就干脆远远地见了叶眉儿便跑。叶眉儿恨得牙痒痒,愤愤地想:莫非这家伙得了美人,便舍不得那无价的万年石灵芝,想要反悔?!

于是,宫中便出了这样的怪事:皇上如今最怕的人,不是皇太后,是紫公子。就连早上上朝,他也要派人先四处张望。确定了紫公子不在附近,也没有埋伏在哪个树丛,拐角处等着他,才敢出来。

宫女们私下偷偷说:“听说原本李小姐是要嫁给紫公子的。是皇上横刀夺爱,用万年灵芝换了婚约。可是万年灵芝不知道被皇上用去了哪里,早就没了,所以皇上才日日躲着紫公子。”

这些话传到了叶眉儿的耳朵里,她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她光顾着天天追着赫连轩,没有注意到思夏又消失了多日。

一日忽然有宫女来传叶眉儿,叶眉儿一阵大喜,想:“莫非是那个无赖想通了,要给我灵芝。”

她兴冲冲的跟着宫女,在宫殿里过了一道一道门。里面与外面的粗犷彪悍不同,屋檐走廊的装饰,建筑的风格都要细致温婉许多。空地上种了许多花草。即便是在这初春乍暖还寒的季节里,也有各色晚开的梅花,在雪地里吐着脉脉的香气。还有那性急的迎春花,顶着雪便绽开了一两朵黄花。这些红的黄的白色的花儿衬着洁白的雪,分外的妖娆美丽。

在越往里走,景色越发好了,竟然还看见杨柳和池塘。花园亭台楼阁布置的有些像南岭国的风格。叶眉儿越走越疑惑。这里她从来没有来过,看这布局,因该是妃嫔住的内宫。叶眉儿想到自己如今还是做男子打扮,要是去了内宫,好像不太好,若是被那个不懂事的捉住说她秽乱后宫就麻烦了。她忙停下来,作了个揖,一鞠到底恭敬地问:“好姐姐,你这是要把我带去哪里啊?”

宫女回头抿着嘴笑着说:“莫怕,是太后召见你。”

叶眉儿这才点头又跟上了宫女。

太后住的地方在皇宫的最里面。气派非凡。外面的宫殿柱子和墙壁都是用青色的条石砌筑的,唯独这一栋,整个宫殿都是用白色的汉白玉石。大殿中的柱子用的是两人合抱的金丝楠木。叶眉儿望着地上厚厚的貂皮地毯,闻着幽香扑鼻,似有若无的熏香,心中为这皇家的奢华暗暗咂舌。

叶眉儿虽然在夏侯家见识了不少奢侈的事情,可是如今还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传来环佩的叮当声,叶眉儿知道,应是太后,赫连轩的母亲,来了。

听说这个老太太极其厉害,她暗中影响朝政快有二十年了就是赫连轩的老爹,也对她又敬又恨。赫连轩虽然桀骜不羁,在他母亲面前却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现在这大殿中至少站了十个太监和宫女,却鸦雀无声,像是无人一般,可见这里的规矩之严。

叶眉儿忙低头垂首站好。

有人忽然幽幽地说:“你抬起头来。”

叶眉儿心里正琢磨着这个老太太会不会长得像是个老巫婆一般,忽然有人这么叫她,下意识的便抬头应了一句:“诶。”

只见主座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保养得极好,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她肤如凝脂,柳眉凤眼,红唇娇艳。若是不说,叶眉儿一定以为她是赫连轩的妃子,而不是他老妈。叶眉儿脸上现出痴迷的神色,傻乎乎的说了句:“娘娘,您长得真好看。”

皇太后抿着嘴一笑,说:“你这孩子,长得秀气,嘴又甜。难怪我家轩儿被你哄得团团转。”

叶眉儿知道自己失礼了,忙低头说:“皇太后过奖了。皇上英明神武,我乃一介草民,岂有这种本事。”

皇太后挥了挥手,站在两旁的宫女和太监们立刻安静的退了出去。

叶眉儿偷瞄着在她身后关上的门,心中直打鼓:赫连轩的老妈到底要干什么?莫不是我向赫连轩提议慢慢削弱后族的事情传到她的耳朵里去了,所以她要在这里杀了我泄愤?今日出来之时,以为是赫连轩找我,也没有叫人去通知他。如今真是死定了,谁还能来救我?!

皇太后看见叶眉儿那紧张得额头冒汗,眼睛乱转的样子,忽然扑哧一笑说:“不用害怕。”

叶眉儿抽动着嘴角,努力做了个要笑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说:“不是。娘娘,我一个男人,在您宫中与你独处,不太好吧。我怕我会被皇上乱棍打死。”

皇太后冷哼了一声说:“你当我是傻子吗?若你真是男人,以轩儿那霸道的性子,岂会容你在宫中。况且,你骨骼纤细,手脚秀气,根本就是个女人。”

叶眉儿擦了擦额头汗,陪笑着说:“娘娘英明。我的那点小把戏,自然逃不过娘娘的法眼。”她一边说着一边焦急的偷瞄着门,琢磨着要怎么找人去唤赫连轩来救她。

皇太后淡淡地说:“不用看了。他此刻忙着行纳征之礼,没有功夫理你。”

叶眉儿闭上眼,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今日赫连轩亲自上李府送聘礼去了。可是如今不是懊悔这个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对策,立刻狗腿的抬头说:“既然如此重要之事,娘娘为何不去呢?”

皇太后微微一笑说:“我特地不去,就是为了单独见你啊!”

叶眉儿不知道该如何绕了,只能索性横了一条心,不出声了。

皇太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柔声说:“莫怕,我今日没有恶意,是想要向你致谢。”

叶眉儿猛地一抬头,惊异地说:“啊,致谢?!什么事?”

皇太后与她面对面站着,仔细的打量着她。那眼神,像是在审视情敌一般,带着几分苛刻的挑剔和嫉妒的赞赏。叶眉儿更惊异了。她也知道,婆婆呢,通常会嫉妒儿媳妇抢走了儿子。可是问题是,她不是赫连轩的媳妇,皇太后的这个眼神真是让叶眉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叶眉儿的不自在,终于让皇太后意识到了她这么看着叶眉儿,有些怪异,她垂下眼帘,转过身,淡淡的说:“莫怪。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女人的儿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叶眉儿不知所以的问:“那个女人?谁?”

皇太后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我一个素为谋面的故人。都是些陈年往事,不再提了。”

叶眉儿“哦”了一声。心中暗想:“她莫非说的是我婆婆?她们是如何认识的。什么叫素为谋面的故人?”

皇太后慢慢的走回到座位上坐下,说:“我今日叫你来,是想谢谢你替轩儿和我解了一个难题。”

叶眉儿默默地等着她的下文。皇太后摸着如葱白一样纤纤素手上的翠绿戒指,说:“这皇宫,就像是个顶着针尖转的玉盘子,得各处用力一致,才能转得平稳。要是停了,或是哪边太重,轻则有人要死,重则盘子摔碎。你明白吗?”

叶眉儿似懂非懂,只能点点头。

皇太后又说:“当年我生先皇的气,怨他心中最爱的人是别人,一时年轻气盛,便使了些手段,将我娘家的人安排在了一些重要位置上。虽然先皇最爱的不是我,却对我极其信任和纵容,我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后来先皇去了,我才发现,我当时是如何的愚蠢。这些我原来放上去的人,如今翅膀长硬了,尾大不掉。轩儿还小,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些掌控不住,真是骑虎难下,让我又惊又悔。”

叶眉儿听她说着,慢慢的想明白了她说要致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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