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北乡头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重华搜索着记忆，哦，是那次他带人来侵犯山海界，自己奉命去抵挡。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跟他一打照面就立刻放言立威，一声“大魔头！”喊得底气十足。他想听得是这个？重华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北乡，那上次订契的时候为什么要自己不再这么称呼他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再看北乡的样子，竟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偏向一边，尴尬地说着，“不行吗？”
“额……”重华的眼神愈发奇怪，觉得眼前的人怎一个“贱”字形容，“你确定？”再开口向北乡探问着。
北乡的视线瞄着别处，没有发现重华脸上的变化，依然答道：“嗯。”看他的样子，绝对是相当的期待。
吞咽了下口水，重华想破了头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再考虑着自己也不吃亏，便小小声地发着音，“大……大……”后面竟接不下去了。平时就算泰山崩于前也谈笑自若的重华，现在却给逼得只想逃离。
反观北乡这边，听到两声“大”之后，很激动地看了回来，还催促着，“后面呢？”
“……”暗暗地咬牙，眼睛都眯了起来，最后一字一句地憋了出来，“你，你给本座耍什么花样！”
“只是一个称呼，就这么难？”换上了受伤的神情，北乡垂下了眼去。
“大魔头！”实在是没法忍住，这次直接吼了出去，心里直念叨：去死吧，快去死吧，贱人！本座怎么会想到跟你再定契约，真是瞎眼了。
“不讲就不讲，你还反过来骂我！”北乡这次有些生气了，说话都大声。
“谁骂你！是你让本座说的。”立马给他吼了回去，正义严词地瞪着他，‘敢情还是我不好？！他今天是犯了什么病，刚才拆了自己家，连着脑子也拆傻了吗？’
“谁让你说的这个……”突然顿了一下，北乡又赌气地看着旁边，“哼！你果然没有记得……算了，当我没说。”
“诶。”重华这下有点明白了，意思是他们在此之前也见过吗？只是自己没有记得那次。再度急速运转着大脑，将记忆的碎片慢慢重组，有吗？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答案是令重华失望的，他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北乡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霸道，气场强大，就算隐在人群之中也不容忽视，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他们在那次之前见过却不能留给自己半点记忆？再看去北乡那里，他开始变得很是无奈，慢慢从地上捡起重华的外袍为他披上，轻轻叹着气，“也罢，还是先说契约吧。”语气煞是悲凉，让重华竟觉得很对不起他。
“不！你等等。”这事怎么着也得弄个明白，不然重华心里的愧疚就会愈深，从何时开始，每当看到北乡失落了神色，自己心里也会开始不好受了呢？又是从何时起，自己就开始不再介意他的碰触，甚至会有点隐隐高兴？不管怎样，现在的重华不希望看到北乡再为他伤神，这个一直追随在他身后的男人，已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左右，成为重华在异地他乡的最大依靠。心里思考着该怎么开口才最完美，脑中不断组织着词句，把双手放上北乡的肩膀，重华的头也靠了上去。半晌，重华说道：“自来了这里，山海界的事都不愿记起了，嗯……头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来着？”声音不温不火，却是非常柔和，还有些歉意，“我也很想再记起来呢。不给我点提示吗？”抬头来看北乡，眼里尽是认真。
“其实，也没什么。”这是不是有点摆架子了？不过看北乡神色，又不尽如此，好似在回避些什么事。
“说说嘛，这么不赏脸？”开始半撒着娇，这招保准管用。
“额……”看来是拗不过了，北乡也想着该如何妥善回答，思量了半天，用手在身侧比了个高度，“那个时候，你……就这么点大吧。”
看着北乡比划的手离地面的距离，也就能站进一个四五岁的娃娃，重华的脸沉了，‘这家伙是存心找茬的吧，这么小能记得点什么呀！’把鄙夷的眼神转到北乡的脸，一副要掐死他的样子，“不知北乡大殿主，这么点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大事呢？”
“哼！我就知道你要这么回我。”
道理来了自己这边，重华自是不饶人，连问话都换上了命令的口吻，“那你来告诉本座，我当时喊了你什么？”眼神凌厉，让北乡下意识地撇开视线，回话也没有底气，“你……你叫了大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大魔头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会让人一见就会对他很友善的那种，他是捡着自己年纪小不记事来蒙人的吧。重华一脸怀疑。
“干嘛这么看着我，当时你弟弟也在场，还有你那些妖怪手下，错不了。”
什么！朱儿也在？不是吧，有这么多人，自己怎么完全想不起来。看北乡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话，感情他俩之前那么要好？重华给这个想法震惊了，“你慢些。”他还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有这么多人在，你这边就你一个？”
“是。”北乡好心地帮重华回忆，“那时我受了伤，玄焰和龙宇还在后面追杀，是你将我藏起来了，有没有想起来？”
……啊，还真有！那时朱儿还给自己放哨呢。“原来那个人是你！”
“嗯，回去后听说了你是人王的长子，我就知道我们还会再相见。尊上对山海界动兵，我得到消息，人王派你前来抵挡，便抢在其他殿主前面去了你那边。你已经长大了，跟现在一样，美得让任何人都动心。”贴近重华的脸庞，仔细地观赏，然后自嘲着笑笑，“就是一见我便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好像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额，那能怪我？”那时他们是敌人好不好？“谁让你们打来的。”
“这我明白，所以我不断地跑去亲近你，不想在你眼中，只是个黄泉道的大魔头。可惜，直到现在，也没什么改变……”北乡的眼神又暗淡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