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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血月

赵老板这一骂,让爱面子的肥仔有些下不来台,他脸上的青筋暴涨。看他那架势是准备蓄积能量骂回去,我趁他们的关系恶化之前笑着说道:“他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赵老板何必当真呢。”

我又推了推肥仔,他知道我是给他找台阶下,也就没再多嘴,而是又吹起了口哨。大半夜听他吹那口哨还真有几分瘆人,特别是在幽寂空荡的山林间,哨音伴随着回音,相互交织又相互叠加,就好像黑暗中还有个人在吹口哨回应肥仔似的。

“别吹了。”我让肥仔闭嘴,他立刻停住,但那口哨的余音却还在林子里回荡。我们三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身子,近乎混沌的脑子也被夜风吹得愈发清醒,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脚下的小路越来越窄,碎石也越来越多,而沿路两侧的杂草肆无忌惮地延伸向路面,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直跳。虽然我和肥仔记不住上山的路,可也还记得走上去时的那种感觉,我很肯定那会儿跟着赌坊那东家走的绝对不是这条路。

肥仔也觉察到了,就小声问我:“诶,他是不是带错路了?我们上来的那条路没有这么多碎石,也没这么磕磕绊绊的……而且你看路边那些杂草,不像是被人踩过啊,这分明就是一条很久都没人走过的路。”

“或许是另外一条通到县城的路吧。”我只能这样劝慰肥仔和我自己。

赵老板忽然加快了脚步,也不管脚下的碎石和杂草,直冲冲地往前走,我和肥仔都看呆了,肥仔问道:“他这是干嘛?怎么跟赶着去投胎似的?”

我和肥仔都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于是也加快了步伐。我开口吼道:“赵老板,你没事儿吧?慢着点走……”不知道是因为隔得距离有点远赵老板没听到,还是他故意不回答我,寂夜里除了我自己的声音在回旋之外,剩下的便是不知名的虫吟以及猫头鹰的凄惨叫声。

我和肥仔借着月光看路,根本提不起速度,可他怎么会像白天一样走得那么快?他似乎能够把脚下的路看得一清二楚,在山间崎岖小路也能走出城市平地的质感。赵老板仓促地走了一阵终于停住脚步等我们,我和肥仔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追上他时已经满头大汗,双腿酸涩。我们俩站定在赵老板身边,喘着粗气。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赵老板,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有个人,提着灯笼。”赵老板望着小路的正前方,我和肥仔也把目光投射过去,黑暗中确实有一点淡绿色的荧光,可能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看上去就跟萤火虫发出的光有些类似。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赵老板看到了人提着灯笼,而我和肥仔先前怎么都没有看到?谁会大半夜提着灯笼到这种地方来?然而不容争辩的是,道路前方确实有一个光点。我问道:“赵老板,你确定看到了有人提着灯笼?这大晚上的不该有人啊……”

“我们不是人吗?!”赵老板驳斥道:“老子眼睛又没瞎,难道还看不出是不是个人?”

听到赵老板这蛮横的语气,肥仔有些沉不住气了,插话道:“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识路?我们是要回县城,你跟着那提灯笼的人做什么?”

赵老板也来了脾气,怒道:“老子爱跟谁就跟谁,关你屁事。你要不想跟着老子走,老子也没拿枪指着你让你跟着老子走!这条路,老子来来去去走了上百遍,闭着眼睛也能走。”

肥仔和赵老板两个人吵了起来,突然给这个安静的夜增加了几分生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竟然没有立刻劝架,想着反正他们俩也不会真动手打起来,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我甚至还数起了赵老板说话时总共用了多少个“老子”,就他刚才那几句话里的“老子”已经刷新了肥仔的口头禅“******”的记录。

赵老板自顾自往前走,不再理会我们。我推推肥仔,说:“先别想那么多,等回了县城再说。咱不跟那中年男人一般见识。”

肥仔赌气,说什么也不愿跟着赵老板,掉转头要往回走,“我他妈今晚就是被鬼吓死,也绝不窝囊地跟着那缺德玩意儿。”

“可我们不认识路啊。”我迟疑着到底是该跟着肥仔还是赵老板,眼看着赵老板的身影越来越远,再不跟上基本上就跟不上了。在做了各种思想斗争之后,我决定不抛弃不放弃,坚决跟着粗壮又有力的肥仔原路折返。折腾了一大圈,我们还是得回乱葬岗过夜。

回去的路雾气很重,烟雾缭绕中隐隐能看到一些飘散在空中的绿色荧光,我们沉重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是暗夜里唯一的妆点,先前的那些虫吟以及猫头鹰的叫声都消失殆尽。死一样的寂静,让我和肥仔都显得心绪不宁,我说:“肥伦,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怎么那些虫叫声和鸟叫声都突然不见了。”

“可你也看到了,这就一条路,连个岔路都没有,没道理会走错。”肥仔分析着,又四处望望,警惕地巡视周围,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们俩本来是一前一后走着的,肥仔在前开路,我在他后面,可是这种位置关系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东西盯着我,不光盯着还跟着我们一块儿走,一想到这儿我就心里发毛头皮发麻,所以就凑到肥仔身旁,和他并排走,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也好得到照应。大概走得筋疲力竭的时候,我们看到了那棵标志性的参天大树,我定睛看着那耸入云端的老槐树,心里瞬间踏实了。此时此刻,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让人觉得心安的了。

肥仔也露出了微笑,大呼一口气,说:“还是这地方最安全啊!”

我没有反驳。肥仔走到之前坐过的那座坟前,再一次靠在那块墓碑上歇息,我则抬头看着老槐树,肥仔以为我又要以光速爬上去,于是慢吞吞地说:“我说你不累啊,爬上爬下的,你还真把自己当猴儿啊。”许是肥仔走得疲软了,累得只想倒头就睡,根本无暇去害怕什么,早就把坟啊鬼啊的抛在了脑后,所以心安理得地倒在坟头赏起了月亮,他猛地坐起来,动作有点大,我问他一惊一乍的干嘛,他指着月亮让我看,我抬起头看天,可头顶是虬枝错节的大槐树,天空被它密集的枝干和树叶完完整整地遮蔽了,压根看不到月亮。于是我从树下退出几步,到了肥仔边上,仰望星空,也是一愣,“这月亮怎么变圆了,而且还是血红色的?”我记得很清楚,离开乱葬岗之前的那月亮明明是奶黄色的月牙。

肥仔自顾自说道:“这他妈是血月啊!”

“血月”这个词我并不陌生,是的,我仍旧是从我那百科全书似的祖父那儿得知的,别人可以相互拼出身、拼才华、拼财富,可我只能跟别人拼祖父,我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个像他讲的故事那样带着神秘色彩的祖父,让我的童年与别人的截然不同。祖父说过,“血月满、妖邪现”,当天空中出现浑圆的血月时,人在阴气集中之地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这不干净的东西不仅仅指鬼魂,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邪灵,甚至能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会将你引向死亡,若想活命必须谨记一条准则,那就是谁都别信,甚至自己,只要静等天亮,因为你所看到的很可能都不是真实的。

我觉得我能够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脑满肠肥的肥仔也知道。我忍不住好奇地问肥仔:“肥伦,你是从哪儿知道‘血月’的?”

肥仔不紧不慢地回答说:“大爷我最喜欢倒腾古物,所以在念书时没有好好听课,就捣鼓这些奇门歪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肥仔的话我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便笑着说道:“你是想把毕生的功力都用在倒斗上吧?”

肥仔“嘿嘿”一笑,之后站了起来,又观察起那轮血月,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奸笑着说:“棺材铺那更年期的老男人怕是找不到出路喽,没准还会丧命。”我也赞同肥仔的观点,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不动,等待天亮,这也是祖父教我的活命守则。而且之前赵老板在前面带路我也觉得他并不熟悉那条路,或许他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硬说自己知道下山的路,其实根本就不清楚哪条路能通到山下。

肥仔的话音刚落,就从乱葬岗的某条小路上出来一个人,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我和肥仔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他,一看到他,我和肥仔顿时喜不自胜,向他跑了过去,喊道:“刘师傅,你怎么来了?”

“你们这俩小兔崽子,让你们好好回家休息,偏偏跑到这种地方来,快跟我回去!”说着就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我和肥仔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还笑呵呵地嘀咕着说:“总算可以回去了。”可是走了一段,我又觉得不太对劲儿,我停下了脚步,问道:“刘师傅,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乱葬岗的?”

刘师傅也停了下来,没说话,许久的缄默更让我坚信自己的猜测,他不是刘师傅!我下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随即冲身后的肥仔喊了一声:“肥伦,快跑!”可我一回头,看到的不是肥仔,而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脸上还有两个黑漆漆的大窟窿,在不停地淌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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