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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中考前后(1)

夜凉如水,一弯新月穿行在飘渺的云间,万物似乎都寂静无声,酣然入眠。夜深了,范云铭却还未曾有丝毫睡意,他斜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着手机上的那条简短的信息,孟紫苒发来的感谢信息,那小丫头如愿考上了理想的重点高中,今天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特意发信息表达谢意。“我已梦想成真,多谢范老师的指导,感谢每一天。紫苒”。信息是早上发来的,可是收到后他一直都没有回,他不知道还要不要回复,还要不要重新拾起紫苒的微笑。

一个多月了吧,云铭自嘲地笑了一下,自从上次在紫苒家吃晚饭和不请自来的父亲发火,他一直都没有再和紫苒联系过,也没有和父亲说过话,虽然每天母亲都苦苦求他放下,但一二十年来积累的烦闷痛苦却让他倔强的低不下头来。

从懂事起,他所认知的父亲和母亲,一位是冷漠无言,一位抑郁悲伤,一边是寒冰一边是眼泪,让夹在中间的他只有去夏日的骄阳下寻求温暖,在炙热的太阳下跑步、骑单车是他多年给自己找寻温暖和力量的例行公式,家里那灰色压抑的氛围让他从小学开始就选择了住校。从小到大,他努力学习着,奋斗着,取得了各科的优秀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想让父母亲多些真实的关爱给自己,想通过这样来缓和父母亲之间的关系,想让他们因为拥有自己而拥有幸福、欣慰与骄傲。

但是,多年来,日子依然还是那么沉重,当他拿回优异的成绩单的时候,只有母亲会欣喜安慰的笑中含泪,而父亲,却只是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又去画他的设计图了。他知道,父亲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不是母亲。因为这么多年家里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合照,也没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在父亲的工作室里,只摆着一张父亲学生时代的三人合照,两男一女,其中一位是父亲,而相片中的女子应该就是父亲心中最爱的人了吧。那女子清秀典雅,像一株优雅的白玉兰,黑色的直发轻柔地披在肩上,含蓄的微笑着,温柔飘逸,美的安静秀丽。而母亲却是一朵热烈奔放的玫瑰,与生俱来的舞蹈天赋让她多了许多执着的热情和孤芳自赏的傲气,两个女子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他不明白,既然父亲喜欢另一位女子,却为何娶了母亲,还生下了他;既然父亲不爱他们母子,却为何他们还要顶着无意义的名分过日子。他问过母亲多次,但母亲都是避而不谈,直到高中时他以退学离家出走来威胁,母亲才告诉了他实情。

他才知道,自己是以最不受欢迎的方式来到了这个世上。他知道了那照片上的除了父亲的另外两个人就是紫苒的父亲和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发泄郁闷的他,就开始发疯似的画画,不眠不休的,画各式各样的漫画,拿去投稿,拿去卖,来获取真实存在与肯定的感觉,直到某天他晕倒在父亲的画室里,他才引起父亲从未有过的痛惜、认知与重视。父亲专门休假陪伴了他一个星期,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相伴,但偶尔也会对他的画作加以指点,那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了吧,他也从母亲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真心的笑容。

一个多月前的那顿晚餐,是因为紫苒的数学摸底考真的比以前多考了十多分,她抑制不住兴奋,就让她母亲,小凡阿姨邀请自己到她家里吃饭,还说有自己做的礼物送他以表谢意。想看看那小丫头高兴的样子,他同意了。那晚,小凡阿姨和紫苒做了好多菜,紫苒还亲手做了甜品:提子纸杯蛋糕。吃饭时各式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不亦乐乎,让他也不自觉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似乎有些沉醉,几乎融进了那笑声里。席间,他还和小丫头的老爸,离轩叔叔谈论了一些画素描的感受,离轩叔叔对自己上次拿过去给他看的那幅作品《咖啡杯》特别感兴趣,觉得画的特别好,有别样的深意。他本身也喜欢那幅画,那是自己在最愁闷的时候画的,画完那幅画,他觉得自己彻底得到了解脱,轻松地似乎可以飞了起来。

正当大家轻松快乐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打开门,未曾想到,门外站着的却是满脸含笑、提着果篮的他的父亲,刹那间,所有开心的美好的感觉就被他这不请自来的父亲的彻底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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