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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心的重量(1)

于是,碧竹又说:“云梦姑娘当年确实得到了陛下的爱,所有人都明白,都看在眼里,可是,碧竹相信,如今在天上的她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孩儿叫一声自己娘亲,但她的孩子却不知道有她的存在……而暇妃娘娘,她也为陛下做了很多事,换成别的女人,定是不会甘心,可她最想要的,也不过是陛下与她真正的亲近,面对昀儿的时候,她也想要自己的孩子吧……可陛下即便外出将她带在身边,也从未进过她的房间……陛下,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们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又什么时候才明白,该如何去爱我们?”碧竹一口气说完这些,便哭着离开了。

苏卿言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一向顺从乖巧的碧竹,竟有如此多的抱怨,也竟细心地观察到这些。

而这些问题,他又怎能不知?

只是大错已铸成,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们都待在身边,在未来也平安。

苏卿言想到这里,闷声吐出一口血来。那血溅在地上,却是深深的黑色。

阳光下,他眼角含泪地望了一会儿,竟兀自笑了起来……他负了这些女人,这就是他的报应?

而在另一边,烽云的营帐之中,在铿锵的马蹄中,沐嫣最终领着人将穆云救了回来,穆云独自骑在马上,跑在最前面,而随着他们的靠近,不远处竖起的军旗上,却挂着一颗人头。

那人头正是沐容非的。

沐容非不过是穆霆手下的棋子,当初碍于穆霆,沐家才让他改姓,成为了沐家人。而事实上,沐嫣知道他一直都是穆霆的人,而且野心不小,妄想成为沐家家主,现在沐容非的心思暴露,她又怎能放过他。

自从掌管了沐家大小事务,沐嫣就知道有些时候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如果沐家落到沐容非手上,沐家必定会彻底成为穆霆的傀儡,用不了多久也会彻底不存在。

穆云拉着缰绳在营地外停下来,不等他翻身下马,他就已经摔到地上。方青也从马上跃下,便令人来将他扶起,就朝着营帐内而去。

营帐之中,穆云的铠甲和袍子都褪去,他赤裸着上身坐到了榻上。在他的身上小伤口无数,大伤口也有三处之多,心口、腹部、肺部,各有一道可怖的结痂。

大夫看着那还在滴血的刺入他左肩下和右胸口的利箭,额头上也不禁渗出汗水。可穆云却清醒着,他咬着一块布,等着大夫将这两支箭从他身上拔出。

沐嫣就站在营帐之外等候,脸上没有一丝担心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只有冷漠。她看着营帐之中焦急的人影在穆云身边来来回回,看着两个箭头从他的皮肉里取了出来,扔在盆中,端了出来。又是片刻,大夫替穆云敷了药,包扎完后,连同方青在内的所有人都出来以后,穆云却唤她:“沐嫣……”

方青与沐嫣擦肩而过,将她没有听完的话,转述给她:“沐家主,殿下让你进去,想必是对沐容非一事有疑问。”他说着望了一眼战旗下的头颅,又对一旁的士兵说,“拿下来。”

士兵听后点头,朝着战旗跑去。方青也跟着站到了一旁。

沐嫣走了进去。营帐之内弥漫着血腥味,穆云披着一件干净的单衣背对着她,盘坐在榻上,白发散落肩头,想来刚才的箭是完全地刺穿了他的胸膛,所以还不能马上躺下去吧。

从沐嫣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穆云的侧面。

“殿下,有何事?”沐嫣淡淡地问。

“沐家主,为何要杀沐容非……?”穆云声音虚弱地问。

“因为他知道了我要杀唐潇的事,并坏了我的好事,他还想要得到沐家,他是穆霆的人,我杀了他不仅可以报心头之仇,还可以除去这一隐患,更能嫁祸给你,让穆霆以为你要反抗,然后看着穆霆杀了你……”沐嫣平静地说着,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报仇了。”

而听到这番话的穆云神色也同样的平静,但是在心里他还是惊讶于沐嫣的坦白,想起三年前在向阳城中与唐潇相遇,她第一次对他袒露心声,也说得坦白。

静了片刻,穆云才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问她:“你还对三年前的事耿耿于怀?”

沐嫣看着他的背影,说:“难道你不认为我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吗?被人玷污,玷污我的人却是因为别的女子的话才答应娶我,我心爱之人却只愿与我以兄妹相待……如果当时不是得知了真相,若我爹爹是那顽固不化之人,定是会将我嫁与你。你想没想过,我究竟有多么可悲?”她说着,眼眶红红,认为这世间再没什么事是公平。见穆云不答,又道,“如果没有了唐潇,站在穆逸辰身边帮他的人一定会是我,就算三年前那件事依旧发生,我也会站在他那一边,可是……因为唐潇,我见过了他和你那般模样,我心中就再不能全心全意对待,我恨她……”

“还记得当年与沐家主在大街上相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沐家主是看见了血水炼玄石一事而动怒,当时的你富有正义感,可现在……为何一场误会,就让你变成了如此?”当年穆云虽然不想娶沐嫣为妻,但是冷静下来还是认为是自己对不起她,虽然这件事使他与唐潇之间也制造了误会,但不论如何追究起来,他也有一定责任。女子的清白何等重要,更何况像沐嫣这样自小尊贵骄傲之人。

“从前的我太过天真,为了权势皇室之人可以不择手段,我沐家在你们眼里就是工具,就是武器,同样,你们也是,不管你现在如何想,总有一日我会让唐潇消失。”沐嫣说完这些,转身就走出了营帐。

穆云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着沐嫣说的话,心中也好似被狠狠揪了一下。因为,刚刚在青梦城外,他分明看到了穆逸辰,他的九哥……

要说她爱上的人,爱上了别人,那么他呢,他不也一样吗?可是,就算是这样,他好像也完全恨不起来,只是感到心痛……

穆云觉得胸口处堵得慌,口中苦涩,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再度闭上了双眼。现在,他是统领烽云大军之人,现在,他们在青梦城周围,他没有忘记他的任务,他要夺下青梦城……

夺下青梦城,找回唐潇!

穆云这样想着,一个士兵到了营帐外,对方青说了什么后,方青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对穆云说:“殿下,被沐容非私自混在战俘里,带到这里的白洛逃走了。”

“白洛?”

“是的,那个有名的金算盘,另外,沐家主让我转告殿下,此次放入青梦城的战俘各个都被喂了五皇子殿下交代下来的新毒剂,这种毒剂……”方青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穆云睁开眼,问:“中毒之人会如何?”

“会……死亡,然后成为这种毒的毒源,将这种毒传染给其他人,五皇子和沐家主的意思,是想用这种毒……”

然而,方青的话还没有说完,穆云已经踉跄地起身,拿起一旁的佩剑就冲了出去,直接朝着正在自己营帐中休息的沐嫣而去。

沐嫣刚刚将铠甲卸下,穆云就到了她面前。他眼中凶狠,和刚刚谈话时的神态完全不同,沐嫣转身瞧见的时候也不禁吓了一跳,一旁的士兵更是显得有些慌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

沐嫣见他双眼充满仇恨,便知道他是得知了唐潇中毒一事,于是定定神,让一旁的士兵都退下去,可就在这时,穆云已经挥剑而来。她一个转身避开,但还是被砍伤了右手,还未等她回过神来,穆云已经伸出一只手将她的下巴掐住,一字一顿地对她说:“你是否对唐潇也用了毒?!”

“殿下……”沐嫣整张脸都涨红,伸手想要挣脱,却没有一点效果,但最终她还是说,“用了,对,她会死……死在别的男人身边,死在你永远去不了的地方……你们的缘分尽了……再也见不到了……”

穆云听到这里,手上的剑已经再度挥起,就在剑要落下时,方青却出现,用手臂将剑身接住!他的鲜血顺着剑身滴下,触目惊心。

“滚开!”穆云怒吼。

“殿下!唐潇姑娘会没事!你忘了吗,她会炼制解药,你忘了她是如何救九皇子殿下的吗?她能行的,她会没事的……”方青说着转头看了下沐嫣,又说,“沐家主此次前来是为了增援我们夺下青梦城,她不能有事!殿下!你忘记皇后娘娘当初对你说的话了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她也会随你而去,现在在这里,我们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方青说到这里,穆云手臂的力道减小了一些。

当年他执意出征时是赌气,是想拼死在战场上,而皇后也确实看出了他的决绝,于是就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事,她也不会再活下去,因为他是她生活的执念,同时,没了他,她对皇上来说也将无用,只有死路一条……

穆云松开了剑,身体颤了一下,也松开了掐着沐嫣的手。他看着沐嫣倒在地上,蜷缩着咳了起来,才被方青扶着往外走。

“穆云,就算她现在能解毒,我刚刚说的话也同样会成真,她会死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会让你想见再也见不着……”沐嫣有些不甘心地对他重复道。

而穆云的身影明显停了一下,才继续朝着外面走去,沐嫣却又忽然对他大声地说:“除非你将她夺回来,我们联手!”这句话说完,穆云没有说话,方青却开了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穆逸辰!”沐嫣从地上站起身来,继续说,“这几年来,我已经学会了想要什么就自己争夺,难道你没学会吗?得到他,就算他心里的人不是我,我也要让他身边的人是我,和我死在一起,和我走过余下的时间!因为我无法看着他属于别人,而独自活下去……我相信,你也是,所以,我们联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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