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蒲和感到自己正在成为妻子的无条件的奴隶,他就像一个怯懦的丧失人格自尊的俘虏那样任人驱使着。他的妻子欺骗了他,那个男人侮辱了他,他却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举动。理智提醒他不应该就此沉沦下去,以往生活的惯性告诉他这样的软弱有悖于他的天性。他知道这样尴尬的局面应该被打破,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期待。他只有默默地期待着她恢复健康,默默地期待着她做出人生的抉择。因而当她对他说出想要堕胎的想法时,他的心中无比窃喜。
本来他一直对李石安怀着强烈的嫉妒之情,那天,如果不是性情刚烈的妻子以她的悲壮之举及时地制止了他,他一定在异常冲动的情况下将他们两个人都毁掉了。现在他已经能够比较冷静地面对着李石安了,他不能不被石安的坦诚与炙热打动着,当石安愤然离去以后,他还让自己沉浸在对他深深的感动里。
他在病房的窗前点燃了一只烟,刚吸了几口便立刻熄灭了,他听到了妻子的咳嗽声。然后他转身走到床榻那里,帮助她支撑着身体在床上坐起来。
“他刚才来过了。”吉田蒲和平静地说,并没有望着妻子那依然有些苍白的面孔。但是米泽却蓦然脸红了,她在为石安的到来感到惊喜的同时,也为丈夫感到了羞愧。她非常不安地说道:
“他来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吉田蒲和回答说,冷冷地凝视着妻子那激动不安却又强作镇静的脸庞。“他只是专程来看望你的。你怀孕的事情,我想他已经知道了。”
米泽大惊失色道:“他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吉田蒲和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应该是这里的医护人员吧!我想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对他刻意地隐瞒什么。而他直到现在才知道,令我不能不说这实在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吉田君,我请求过您,我恳求过您——”
“我没有忘记。”吉田蒲和截断她的话说,“但是现在你预备怎么做呢?”
“他的痛苦已经够深了!”米泽泪水盈盈地说,“他的烦恼也已经够多了!他的事业发展陷入困境,他的家庭也面临着解体,他非常热爱他的女儿,现在却极有可能失去她。在这种难堪的情境下,为什么还要加重他的心理负担呢?”
“但不幸的是他已经知道了!”
米泽说不出话来。
“那么,我们之间的决斗在所难免了。”蒲和紧接着说,黝黑的眼睛里流露出坚毅的神色来。“虽然你非常地不情愿看到那一幕,但是我相信他也一定和我一样,只能对你表示遗憾和歉意。我平生第一次看出来,原来他和我一样,是一个可以为了爱情舍生忘死的人。从前我虽然不曾忽略过他的存在,但我确实轻视了他的感情。我们原本能够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和知己,但是现在为了你的缘故,却不得不拿起武器来做仇敌。人生在世,真是身不由己啊!”
米泽默默地流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