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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吵架

转眼就是新历七月底,便是北地五省,暑气也都从地底打了上来。官邸内的大柳树上也有了虫鸣的声音,聒噪地叫嚷着。有家中的下人拿了粘杆去逮那些知了,三五个人成群地站在树下,有说有笑。

容容站在露台上看着下面的情景,下人们嬉闹的样子让她也不由会心一笑。身后传来顾琉璃的声音,说:“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好就在那里晒着?”

容容转身对着她说:“好嫂子,舅妈是让你来陪我的,若是你再跟那些知了一样聒噪,我看还是发配你陪哥哥去吧。”

顾琉璃见她提到了官思宇,有些不好意思。

容容更是起了劲,道:“嫂子,你还是陪哥哥去吧。然后最好你也有了,到时候我们两家的孩子还能指腹为婚什么的。”

顾琉璃道:“西洋的医书里不是说了不可以近亲通婚的吗?你怎么还这样不开化?”

容容笑了出来,“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去陪哥哥?”

顾琉璃反应过来上了她的套,只是对着她肚子说:“大外甥,你可看好了,你妈妈这张嘴可是句句都不饶人呢。”

容容笑着说:“才两个多月,怎么听得懂你这些话,简直就是挑拨离间嘛。”

顾琉璃只说:“还不是你先说的?”

两个人嬉闹了一阵便回了屋子。官夫人说怕容容一个人憋闷得慌,便让顾琉璃隔三差五地来郑家官邸陪陪她。于是便苦了官思宇,日日对着空闺,却不见了自己的老婆。

有下人过来禀道说官少爷来了,话音刚落官思宇的前脚就已经踏进了屋。

起居室里插了大把的香水百合,容容从里面抽了一支出来,在鼻子下嗅着,对着顾琉璃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们俩慢慢诉衷肠吧,我赏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官思宇却是冲着容容,“我是有话来问你。”

容容诧异,不知道他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疑惑地望着他。

官思宇却是说:“我听说北军已经攻下先远了,中央军早已撤退了,怎么妹夫仍在先远驻着并不回来?”他看了容容了一眼,又说:“更何况你还有了身孕,他有什么理由不回来?”

容容心里有些憋闷,他仍是不肯原谅自己是吗?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以为他过段时间就会忘了,又会如以前一样待她。怕家里人担心,容容只是说:“他定然是前线还有什么事情要忙才没有回来的。”

官思宇斜睨着她,问:“真的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若讲了假话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低了头不看官思宇,喃喃道:“是真的。”

也许是夏天,官思宇脾气也有些暴躁,道:“做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虚的,若是真的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然后肃了声音,问:“究竟怎么回事?”

容容只得说:“我们吵架了。”

顾琉璃见他们兄妹两个紧张的样子,忙笑着圆场,说:“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吵架了。小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便是。”

官思宇见妻子已经说话,不再好说什么,只是说:“你打电话催他早点回来吧,若不然,有心的人又要闹出什么闲话。”

容容点头答应了。

送走了顾琉璃和官思宇,容容便往总务室走去。她从未给他去过电话,向来都是他打回来的,她甚至连他那里的地点和代号都不知道,只得去总务室打听。

虽然已近傍晚,天气仍是很热。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家中园子里的林****上总算有了一丝阴凉。她顺着林****向总务室那边的楼走着,两边有盛开着的月季,整条道都蕴着香气,又有蜂虫来回嗡嗡地飞着,她心里都未在意,只是想着究竟该如何跟他说才能劝他回来。身后的丫环忙着跟她的脚步,说着:“夫人,这个让他们去问就好了,做什么还要我们亲自跑去?”

容容只是笑笑,并未说话,所有跟他有关的事她都想亲自去做,不愿假手他人。

总务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几个机务秘书在絮絮地聊着天。这样的夏天,似乎所有人都很清闲。容容刚要敲门,整个人却顿在那里。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样安静的夏天里就是落地可闻。

有人问:“你说咱们大帅已经拿下先远了怎么还不回来?放着丰原这么好的地方不呆,偏捡着先远那么苦的地方驻着。”

又有人说:“大帅不肯回来自然有大帅的道理。如今夫人怀着孕,大帅回来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啊?倒不如在先远轻松自在。”周围立时传来了一阵嬉笑的声音。

然后便有人笑说:“大帅向来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如今虽然是结婚了,却未必心性定下来了。说不定外面早就‘新得佳人自莫愁’了。”众人又是被他的话逗得一阵笑闹。

有人接道:“若不是官家的势力财力委实够大,大帅也未必娶现今这位。一个月的军粮,外加压下五省的粮价,那可是天价。人家官老太爷来的时候轻描淡写就答应了大帅,若不然大帅做什么要娶傅江白的女儿,况且举国共知她还是颜汉卿的未婚妻。”

旁人也跟着附和道:“没错,若是没有官家这些军粮,怕五省到现在还乱着呢。只是官家急急地把这位表小姐嫁出来倒是有悖常理。按说,颜汉卿也未必不好。报上不是评论说咱们大帅,西军公子颜汉卿,加上江南陆家的陆少雄和滇南总督丰筠军乃是全国的四大青年俊才,号称四公子的吗?”

又有人笑:“必是咱们大帅对夫人下了蛊嘛,你瞧着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咱们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大帅却不声不响地让官老爷子亲自把军粮送上门,定是心中十分有数才能如此镇定的了。”

众人还在说着什么,容容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耳旁有嗡嗡的蜂鸣,似乎整个人还在刚才的花丛中。

原来他那么不待见自己,娶她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她怎么就不曾想,结婚后的那种生疏是最初他们之间并没有的。他肯娶她,不过是因为官家的庞大财力支持,她却当成了他们多年来的旧情。

早已忘记了自己要来做什么,转了头往回走。丫环见她脸色不好,也只得连忙跟上。容容却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天气太热,她只穿了软底的缎鞋,石子铺得路有些硌脚,她却仍是往前跑。丫环在后面追着,只得喊:“夫人,您慢点儿,当心前面的台阶。”

她只顾着往前跑,到底还是忘记了脚下的台阶。林阴廊子的尽头两级陡峭的台阶,整个人一不小心便跌了下去。她从地上爬起来时,腿上和胳膊的关节上都剧烈地疼着。不过瞬间,便觉得连小腹也急剧地疼了起来。

郑炯跳下车子便奔进了屋子,岗哨和侍从也在后面急急地跟着。管家上前还未待说话,他便已快快地问道:“她怎么样?”

管家回道:“幸亏大夫来得及时,夫人的命才算保住了。大夫说夫人是第一次有身子,又见了大红,能熬过来已经不易。只是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他烦躁地听着,心里只是想着只要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待管家说完,已经急切地上楼去看她。

她就躺在那里,安静地躺在那里。那一刻,他才觉得,他的心,险些就失去了。她修长的睫毛微微颤着,面色发白,他知道她正在疼着,可是他竟然没有办法,没有丝毫办法。如果老天允许,他宁愿她所有的痛苦都加诸在他的身上,让他替她去疼着,受着。

他缓缓地踱到床边,抓起她的手。那样小的一双手,就在他的掌心,冰凉一片。她的手总是这样冷,她小时候最怕冬天,一到冬天时总是喜欢抱着手炉来往各处。但是她也最喜欢冬天,她爱冬天的雪花漫天飘落。这一切,他都知道。她所有的一点一滴其实他都知道。此刻,直到指心相连,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心中最不舍得的,便是她;原来自己心里最大的伤痛,便是她。

得到消息的那一刹那,他险些以为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了,天旋地转。他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娶了她,却不能给她幸福。他后悔自己自从结婚以后再没有对她有过一句温情的话语。他的那些隐忍,他一瞬间觉得无力。差一点,只是差一点,他就永远地失去她,这一辈子都失去了她。

如今,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再也不能失去她。哪里还顾得上她的父亲是谁,她的家族有多大势力。她只是他的妻子。这样想着,早已有泪珠儿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似乎在做梦,嘴角微微嚅动着:“明旭……”

他抬起头,见到她的眼角有泪滑了出来,晶莹的一滴,先是慢慢地,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滑落在她鬓发中,不见了。原来她即使在梦里,叫的也是他的名字。原来自己让她这样地痛着,连梦里也会不自觉地哭出来。

人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的眼眶里就是温热的一片。他喃喃地叫:“容容。”只是轻轻地一唤,胸口处仿佛闷闷地被敲击着。她的名字,他在心底已经叫了何止千遍万遍。伤心时,无助时,开不了口,只是在心底的最深处,唤她的名字。仿佛这样才能排解自己心中所有的烦闷。

第二天的上午容容才转醒,整个人仿若虚脱一般,全身已经没了一丝力气,觉得喉咙里有火在烧,“水……”

她微微地说着,声音细不可闻。他还是听到了,他一直守在她旁边,微微地盹着,深陷在椅子中。他忙起身寻了水到她身边,扶着她半坐起了身子,轻轻地说:“水在这里,喝吧。”这一声仿若魔咒,惊得她猛然睁开眼睛。竟然是他,竟然真的是他,离她那样的近,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心中隐约生出的痛啄食着她的神经,他娶她不过是因为官家的富可敌国。这样的念头涌上,她冷声道:“你走开……”

他傻在那里,她让他走开,她用嫌恶的口吻对他说走开。他只能那样地站着,进退维艰。

容容别过了脸不看他,因为知道自己看了便是深陷。那些秘书们说得对,他对她下了蛊,她早已对他死心塌地,可他却可以淡然地一笑而过,他却可以说离开就离开。嗓子里烧得厉害,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嗓中的火焰融化。

他觉得尴尬,两个人都是这样静默着,什么都不说。还是他先打破了尴尬,递过水,“喝水吧,就算对我再有意见,身体是你自己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接,他的手就在空中悬着。终还是硬不下来心肠,她伸手接了那水喝下。那水仿佛甘露一样,滋润着她的喉咙,让她不由舒心很多。她只说:“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对他如此冷淡,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心中的某处绞着,想着,只要她好,让他做什么都无所谓。淡淡地,他说:“那你好好休息。”

她点头却不看他。这样的客气,这样的礼貌,这一切不过因为她与他的身家利益休戚相关。他的心里,不是没有她,是有的吧,不过不是她想要的。在他的心里,她恐怕就是和那些身家利益划上了等号,如此不公平的交易。她付出了几乎全部力气和最真挚的心,而他却只拿她当作一样筹码。

郑炯一个人站在起居室的露台上,天气这样的热,他却觉得冷,仿佛身置冰雪之中。她向来是暖他的心的,哪怕是一举一动都能让他觉得打心底里的温暖,可是她竟然待他冷若冰霜。她是寒了心吗?因为自己那天的态度,因为自己多日来的不关心,甚至因为她生命垂危时自己仍不能在身边。战争结束后,他因着那日吵架时的心情,总觉得不愿见她,留在先远。他并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先远距着丰原两日的路程,接到电话他便匆匆赶回来,只是这两日,正是她最辛苦的两日。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都不能陪在身边。郑炯狠狠地捶了一下露台上的柱子,却麻木,手上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是心底的那丝痛,膨胀地蔓延出来。

身后有下人跑进来急急地道:“大帅,官少爷来了。”

话音未落,已经听见官思宇的吼声:“郑明旭,你还知道回来?”身后又有高跟鞋踏在地上“踢踢嗒嗒”的声音。

官思宇准备冲过来,却被身后的顾琉璃拉住,“妹夫这不是已经从前线赶回来了吗?”

官思宇冷哼一声:“赶回来了?先远的仗都打完多久了?这会儿急急地赶回来算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前天容容大出血的时候她拽着琉璃的手叫的只有你的名字?”

郑炯的心里猛烈地抽搐了起来,她,那样地爱自己,如今,是心寒了吧。自己这样地伤害她,她怎会不心寒?他只是转过头看那楼下的风景,并未回应官思宇的责备。

官思宇挣脱顾琉璃的手,“郑明旭,你不要以为北方平定了便可高枕无忧,再不买我官家的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迫于权势才娶的容容?”他冷笑一声,“你以为如今北方平定了,先远也夺回来了。我们官家能利用的已经被你利用完了,就把容容抛在一边?告诉你,这粮价我怎么给你压下去的,还能怎么给你抬上去。你待容容好,一切好说,你若让她不高兴,我必定会让你也高兴不起来。”

郑炯被他的话激到,他并不是因为那些原因才娶的容容,他只是不愿意眼睁睁看她嫁给别人。他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眼神,四周的侍从便围了上来。

官思宇还待讲,顾琉璃忙扯住他,“你去看容容吧,不是说她已经醒了吗?我跟妹夫说就好了。”

官思宇又看向郑炯,见他仍是面无表情,眼角都不曾动一下,心中气愤,拂袖而去。

沉默了好一阵,顾琉璃才说:“我家少爷是个火爆脾气,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帅见谅。”

郑炯忙道:“嫂子还是叫我妹夫或者明旭吧。”

顾琉璃点头,说:“其实有些话我不知道我这个当嫂子的当讲不当讲。”

郑炯道:“嫂子但讲无妨。”

顾琉璃想了一下,才说:“我想容容的心意你是应该知道的。你们一起那么久,她心心念念的便是你。如此,她最在乎的便也是你怎样对她。”

郑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顾琉璃又道:“全家本来都是瞒着她你们结婚之前爷爷给你的军队提供过粮食的事,后来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了去。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是极在意的,她怕的就是你是因为那些身家利益才娶的她。我听丫鬟说,那****失足跌倒见红,也是因为听见了有人议论这事儿。听到的自然都是些不好的话,所以,如果你亦是真心待她,就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这件事。”

郑炯这才明白她之前冰冷的眼神,心中冷笑着,原来如此,原来自己在她的眼中竟然也是这种为了身家利益不惜以婚姻来交换的人。

郑炯回卧室看容容的时候,官思宇夫妻俩已经离开了。其实他一直在门外,听着他们三人偶尔地说笑。官思宇和顾琉璃一直在想办法逗她笑,她偶尔才笑一声。而他就很没骨气地在门外听着她的笑便不自觉地笑出来。

有丫鬟见礼说:“大帅来了。”

床上的她听见,扭转了身子,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他无奈地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她背对着他,他知道她此刻心里一定是极不愿意见他的。但是想着顾琉璃的话,又觉得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

他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身子不由震了一下。他柔声问:“精神好些了吗?”她不答话。他只得自己一个人说道:“你是在怪我吧?生我的气、怪我都没问题,但是别气到自己,你自己的身体才最要紧。”

她冷冷地答道:“我知道。”

见她肯跟他说话,他心里有丝高兴了起来,又问道:“想喝水吗?”

她依旧冷冷的,“不想。”他还想问什么,容容却开口说道:“大帅不必挂心了,我什么都不要。”

他心里有些憋闷,说道:“你怎么用那样的称呼?叫我的名字。”她却再不开口了。

他当她是生气,仍是软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是怪我。但我只说一句,我娶你的原因绝非你听说的那样。”半晌儿,她都没有说话。他低头看她,原来她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平缓地呼吸着,连鬓角的碎发都轻微地飘动着。他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想必她并未听到他的解释。自己也觉得好累,两天前得到她出事的消息,他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连一刻都未曾合眼。渐渐地,困意袭来,他就靠着床头睡着了。

……

昏昏一觉睡去,醒来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容容觉得饿,睁眼的时候却发现郑炯卧在床边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他一只胳膊粗粗地揽着她,整个人窝在她头顶的上方,看似非常不舒服。抬手扭开了床头的灯,他却仍然未醒。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她心底涌上了说不清楚的感觉。又担心着他不舒服,又放不下心里的那个疙瘩。最终还是不忍他窝在那里,只得伸手推他,“快醒醒,小心明天脖子疼。”

郑炯朦朦胧胧地起来,听见她那样说,声音软软的,仿佛又回到刚结婚那会儿。似乎两个人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仍是一派平和的样子。只是机械地脱了外套和鞋重新向床上躺去,伸手便要将容容搂在怀里。

“快下去,你去书房睡。”容容拿手抵着他叫了起来。静静的夜里,竟然带了一丝回音。

他猛然间惊醒,瞧见眼前的形势,又看见容容一脸嫌恶的表情,心里陡然酸了一下,嘴里只是诺诺:“我睡糊涂了,糊涂了。”起身穿衣,却不离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陪着你。”

容容被他的话说得心里酸痛,倔着脾气仍说:“怎么如此好了?莫非怕我哥哥不帮你压着粮价,怕你的局势又不稳了?”

他到底被她的话气着了,愤愤的,只是说:“我说了,我娶你的原因绝非你听说的那样儿,你还待怎样?”

她心里纳闷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但这话却已经让她安了心。哪怕他是在骗她,她也觉得安心,也觉得心甘情愿。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不忍好笑,突然想起了以前仍在泰州时他的孩子气。

两个人静默好久,容容才开口说道:“你还是回书房睡吧。在这儿又睡不好。”

他依旧孩子气未散,复坐在床上,“这么大的床,怎么会睡不好?”

容容拿手推他,只说:“不行,快下去。”

他却浑不在意地躺下,说:“放心吧,我不碰你就成。”

容容的声音已经透着万分焦急,说:“你一个带兵打仗的人怎么半点儿都不知道忌讳,我见过红,流产又是极晦气的事儿,这床你怎么躺得?”

他这才知道她是为了他好,并不是讨厌,心里隐约有些高兴,下了床说:“那你先睡,我看你睡着了再去书房。”

容容点头,老半天才说:“我饿了。”

他不由笑出声来,说:“那我叫人去给你准备。”

容容忙道:“已经半夜了,不要让他们再起来一次了。找些点心就可以。”

他点头应了,没一会儿就拿回来了一盘玉寇糕,“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的。”

她点头,咬了一口,只觉得今晚的玉寇糕竟然比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会议室里各位将领和参谋的争论已经到了白热化。郑炯觉得头疼。

“大帅,如今天下大局已定,咱们就在这北地五省,我瞧着就挺好。做什么还要劳民伤财地往南边儿打,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办?”

“如今我们占着优势,正好可以乘胜追击,天下都囊括在大帅手中,怎可轻易放弃?”

“这仗自然要打……”

“不能再打了……”

众人各执一词,郑炯本已明确的心意被他们搅得纷乱,最终只得说再议。愤愤然握着手中的报纸回到书房,突然想到要去看容容。他小心地将手中的报纸收好,因为上面有傅江白引咎辞职的消息,他怕她仍是惦念,毕竟那个人是她的父亲。说得好听是引咎辞职,说得难听便是被人倒阁。他的内阁总理的位置本来就是靠陆家的支持才上去的,一开战也全仗着颜家的军力才得以维持。如今在先远大败,颜氏父子也撤军回了西京,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郑炯觉得累,政治,向来就是这样一回事。

容容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正是秋初时节,天气仍带着暑热。她一个人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穿了一件湖水绿的丝质旗袍,显得整个人越发亭亭起来。他噤了声,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才瞧见她手里握的是李渔的《闲情偶记》。他嘴角笑着,伸手蒙上了她的眼睛。她却久久未动,也不问他是谁,也不拉开他的手。他心中疑惑,到底还是忍不住,先放开了手,绕到她面前看她到底怎么样。她却也是嘴角含笑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有些气恼,问道:“怎么了?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

她仍是笑,好一会儿才说:“反正只有你,猜与不猜没什么分别。”

他自嘲地笑了笑,“真能算计我。看你有闲情看这东西想与你玩玩,你却这么不知趣。”

容容瞥了眼手上的书,也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他今日怎么没有去办公事,于是问道:“怎么今天你倒有如此闲情来跟我玩了?”

他叹了口气,方说:“被那些个人吵得头疼,便散了。”

容容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问道:“你还想回泰州吗?”

容容不知该如何答,从当日离开家,她便觉得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更何况现在她的家在丰原,有他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他自顾地说下去:“你想和我一起坐拥这天下吗?”他的眼里有着睿智的光芒,只是她不懂,她向来也不想懂他们男人间的事情。天下,好缥缈的一个词,似乎很遥远,可又分明离她很近。父亲当总理时,似乎接触的便是天下,只是她不在意,不重视。如今,这天下仿佛近在眼前,因为他想要。

她只得说:“无论你要什么做什么,我随着你便是。”

他笑了,她总是这个样子,宛若旧时的女子,心中只系怀着自己的丈夫。旁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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