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宵的爱情历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郁消同她交流了几句感情的看法,大小姐就没心情跟郁消这种一窍不通的白痴说了。
诚然,郁消生前也没谈过恋爱,不能理解梁玉宵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忘我的爱恨情仇,梁小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常有人说,没经历过恋爱就不会懂那种感觉,郁消对此表示无语,恨这种情感她能稍微明白一些,爱即便没有亲身感受过,那起码也知道爱情是建立在两个人互相生出来的一种精神上的奢侈品啊!太过感性的来看待爱情,对待情人,导致两人之间的关系严重失衡,那有享受吗?你要是理智坚持一点,什么苦海渡不过,什么人甩不掉?
这基本的是非观谁不懂啊,只是你梁小姐自以为爱情大过天,男人胜过一切而已!
郁消目前只敢在心里嘀咕,也没想要阻止梁玉宵和他接近的企图。顺其自然吧,该来的躲不过,再来一次,看得更清晰一点,直面深深伤害自己的人虽然会辛苦,但跨过这道坎,会有海阔天空的,梁玉宵。
就这样,从三月的桃花烂漫迎来了四月碧柳青青。郁消通过梁玉宵的眼,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看遍了梁渚各色的美丽景点。她的心微微躁动,又缓缓平息,再生的感动过后,回归平常。
当然,这么频繁的外出观景让所有人意外,首先是两个关系好的哥哥,梁玉生每次带她出门都要挑着眉笑她终于开窍,懂得放下点架子了。梁玉峰虽不像梁玉生那样会调侃,但与这个妹妹的话题也明显增多了,除了日常琐事,还会在郁消的引导下说一些商场见过听来的事,郁消从中提取不少有关梁家生意上的事,心里有了点数。
哥俩虽有感于梁玉宵的变化,但说说就过了,年轻人适应快,日子一长自然习惯现在的郁消。
其次是梁玉宵的父母,郁消见过梁全伍,跟李氏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尚算一位而立之年刚过的俊大叔,可惜板起脸来一脸威严,平白增添了几分老气,让人不愿亲近。当然,这只是郁消的个人看法,梁玉宵对他父亲是很尊敬也很乐意在他跟前献殷勤的,可是,她已经不能现身去环绕父亲膝下尽孝了,郁消只好顶着她的脸勉为其难的通过梁玉宵的指导在父亲面前表演,为了使她的表现更为自然,她逐渐发展出了一套中和的说话方式和表情,这表演用在梁全伍面前还好,他大男子主义有一些,这样的小细节变化那就算微有不满也会忽略的,慢慢的也跟着接受。
李氏就不同了,敏感的母亲对此自然有过疑惑,此时梁玉宵就搬出女儿也会长大也会变之类的说辞蒙混过关,李氏想想亦觉有理,反正女儿在身边,性情变一点就变一点吧,除了稍微有点陌生不适应也不影响什么。
至于其他人,府里其实还有很多姐妹兄弟的,挑衅啊,冲突啊,吵嘴啊,攀比啊都偶尔有之,郁消一律采取无视的态度,毕竟是一帮小孩子。在此就不一一说明描述了。
郁消的琴棋书画女红针黹厨艺再也没展现过,深深感谢这一个多月的风平浪静。
以后,要踏上一段未知的旅途了。她蛮好奇梁玉宵看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德行的人能让梁玉笑为之沉沦?
出门最激动的时刻来临了,要赶在清明节前回来扫墓祭祖,他们为了多玩几天要提前几日出发。一去白屏数日,梁玉宵首次出门去那么远的地方,李氏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但碍于梁玉宵的一心向往,她也只能由她去,出发前免不了千叮咛万嘱咐,昨晚听了半夜交代,今日出发在即,郁消也不在乎再多耽搁一点时间,倒是梁玉生听到耳朵起茧了,再三向李氏保证此行的各种安全指数,并不耐烦的催促赶紧起程,不好让同行的人久等,李氏这才放过几个人。
此行的除了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叫梁玉婉,二娘的女儿,和梁玉生同年但比他大几个月,因为上头还有一个二姐,梁玉宵喊她三姐,虽然是庶出,听说文采名声在梁渚很不错,妹妹梁玉贞是三娘所出,比梁玉宵还小一岁半,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很是明媚,在家里属于那种后起之秀,因为琴弹得好,被关注的也多。
几兄妹分坐两辆马车,梁玉宵因为跟哥俩关系好,同他们一辆,那姐俩一辆。这几个人的各种态度也不细说了,不外是人心隔肚皮,各有各的打算。
从家门出发,一队人先跟知府公子严楮仁一行人会合,再一同出发去白屏。
梁渚这边也有书院,不过梁渚历来重商,书院不那么出名,许多有条件的学子想考取功名,大都去白屏书院就学,而梁家兄弟没有走仕途的决心,便在梁渚上的学,这次去白屏说去游玩瞻仰学士风采,不如说是去看看几个兄弟的。
前面说了,梁家盘踞梁渚多年,家族分支那是混乱得紧,本家在梁渚,白屏却也有联系,梁全伍的一个嫡亲弟弟在白屏发展,而他嫡亲弟弟的几个儿子不愿从商,都在白屏书院就读,除了他们几个堂兄弟,书院还有一个四哥梁玉翔也在读书,梁玉峰说,家里指望这个弟弟考上功名,为梁家争点光。
商家出来的官,身后有钱撑腰以后的飞黄腾达的日子还会远吗?官商勾结起来朝廷就会养出很多蛀虫,上面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以前历史的朝廷一向很看不起一身铜臭的商人,难道此处国情有变?
“这,那些官宦世家书香门第会让商人走上官途?”郁消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梁玉生不服气了,“玉宵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难道觉得咱家人就没当官的命?你也看不起咱商人?”
郁消无奈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大哥你说呢?”她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梁玉生,把问题抛向梁玉峰。
“玉宵看问题倒是比以前更高更远了。商人出身的学子官员一向只被安排在最低层,除非他真的惊才艳艳,为朝堂之人赏识。可你知道那有多难!商人之家本就不事读书,出个人才不容易,出个能超越书香门第的人才,还能不被官宦排挤得倒赏识重用更是难上加难。”梁玉峰摇了摇头,慨叹中流露些抑郁的说道:“我曾听长辈商量过,咱家也不求高官厚禄,只求有个能在小地方说得上话的,将来搭上官家也方便容易。”
人有时真的会陷入这样的无奈,谁不想惊才艳艳,谁不想做个天赋异禀轻而易举就能优秀起来的人呢?
但世事就是如此,上天的宠儿总是那么稀有,他们站在那里,仿佛只是给我们平凡平庸的一般人仰望羡慕一样。不想去谈什么努力不够,因为有的人,是真的努力到死都无法有一点光亮。郁消理解的拍拍大哥肩膀,“大哥已经很不错了。”
“你好像忽然之间懂事了。”梁玉峰如是说,郁消笑笑,她此刻很想告诉梁玉宵,人与人是不同的,你看,周围的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以后你将遇到的那个人也一样。
在马车上颠簸了两日,终于到了目的地。距离集会的日子很近,高级客栈已经满员了,他们只好包下了一个二流客栈的的几间上房。本来他们叔叔在白屏,可以住那里的,但是几个年轻人一起玩才自由,他们一致都不想去打扰叔叔,何况白屏那么大,他叔叔家距离这集会地挺远的,来回也不方便,几人便在第二天拜访了叔叔之后,又回了客栈居住,打算安心大肆的玩几天。
梁玉宵在哥哥面前的人缘好,对那姐俩有些看不上,那姐两或许从小得到的关爱不多,能敏锐的察觉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太放得开,虽然郁消和气很多,她们仍旧不敢凑上来,自觉地两人一组,乖乖地跟在三人后面。她们大概总是会从大人的口中得倒这样的误解:只要乖巧,只要听话,大家就会喜欢你。而事实本质显然不是这样。
郁消其实一直很好奇,李氏管家也算比较严的,怎么肯让这姐俩出门给他们三人增添负担?这么说并不是郁消对这姐两有意见,她其实觉得俩位都挺不错的。而是李氏对三兄妹暗地绝对偏着心的,她不是全然没有私心的人,对庶出的子女明面上是严格要求,其实,真的喜欢某个子女的话,像对梁玉宵,总是会纵容无奈一些的。这也就是说,这两个人能出门不是通过求李氏就能得到外出许可证的。
郁消不想冷落两个人,笑着回头问她们:“你们想去哪玩,难得出来一趟,可一定要尽兴而归!”
三姐梁玉婉人如其名的温婉,不管梁玉宵打什么主意,她都秉承淑女守则微笑回答:“我第一次出门,也不清楚白屏哪里好玩,你们去哪里,我便去哪。”
明媚的五妹对梁玉宵也似乎心无芥蒂,欢快道:“哪里热闹就去哪里,难得有机会出门。大哥你说呢?”
梁玉峰作为哥哥的一点责任意识还是有的,他也不想几个姊妹疏远,何况在严楮仁这个外人面前。“你们想去哪只管跟我说,我们自然是要一起的。”
大哥三姐谦让,小妹妹又不懂,郁消也不想擅作主张,这个去哪的任务就落到梁玉生和严楮仁身上了。
严楮仁有备而来,找了个熟人做向导,几人奔了将近一天,疲惫归客栈的时候把附近两个人们常去游览的的地方走了一遍,景色美是美,人也真心累,归根结底马车总也比不过汽车来得舒服。
来到白屏的第四天,一行人才去了白屏书院参观,说参观也不准确,毕竟古代的书院不像现代大学对外开放,而且最近又忙着迎接其他书院的师生,忙得很,对来访的人一律采取谨慎的态度对待,兄妹几人等了好一番功夫才得以进去找梁玉翔。
见到梁玉翔,郁消才总算明白梁玉婉为啥能出来了,原来梁玉翔和梁玉婉是一母所出,亲姐姐以游玩的名义来看弟弟这份情总要宽待的。而梁玉婉又一向和梁玉贞玩得好,梁玉贞年少活泼也爱玩,央着便一起跟了过来。
梁玉翔和梁玉婉姐弟眉眼相似,长相一半像母亲一半像父亲,梁玉婉的温婉承袭了母亲一半,而梁玉翔继承母亲的部分就变成了斯文单薄,也不是有谁常年压迫他,但心里并不见多少阳光照耀,偶有压力下的倦色闪现,人就不如梁玉生那么丰朗,自成一股半忧郁小生的气质。
大哥代表着家人传达了必要的关怀,买了很东西,跟他问了问在书院的情况,很尽职的做到了大哥该做的,出门在外,大哥殷切的嘱咐总是很暖心的,梁玉翔对着大哥露出笑容。梁玉生也颇为他骄傲的样子,读书人总叫人敬重些,对这个四哥,梁玉宵带了正眼,会和他乖巧的打招呼。大家的关怀结束,大哥还有意的留了时间给他们亲姐弟叙话,直到下午才回客栈。
该拜访的拜访了,剩下的时间就是玩了,总之。这几日行程就是如此,紧凑又充实。新奇有之,愉快有之,反正集会在后天开始的三天,明天休息一下午正好留出精力去热闹。
郁消记得,集会第一天最热闹的是街市,街市这一天的摊贩比以往都热闹,第二天才是诗酒会的核心。这一天的重点仍然在集市上,摆出来的却不仅仅是摊贩,而是各种像是擂台一样的文雅诗词谜题,还有上好的春酿或陈酒用作奖励和宣传。
这样的热闹果然不同凡响,随处可见的诗词对话,各路人才大显神通,同台写诗猜谜竞酒好不过瘾。两个哥哥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不大愿出那风头,识趣的一路照看妹子谨防弄丢。
身处其间才能体味那番生动,过过眼瘾都是好的。这样的繁华活力真不是经常能见识的。
梁玉宵在头天晚上有些过于沉默,今天逛街也是如此,直到一行人走过一个街角,梁玉宵突然不容置疑的开口:“左转去那个最大的诗酒会擂台。”郁消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却没多问,率先建议几人往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