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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语

白月漪一出霖园的门,立刻张开了怀抱舒畅地吸了好几口气,好像被关在了笼子里的金丝雀,骤然得了自由,有些欢心得不知所措。我看着她夸张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没你表现得这么严重,何况刚才你对答如流,从容得体,很是不错呢。”

白月漪回头看了我一眼,蹦蹦跳跳地说道,“真是把我憋坏了,镇三山的地方果然不是人待的。”

我瞪她,“才刚出门,就又胡说八道起来了?”说完还瞄了前面提着灯笼引路的丫头一眼。白月漪马上反应过来,顿时闭了嘴。我看着她的小脸上满是警觉,一想到她才不过十四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何苦让她也搅进这个整日需要防备别人的世界里来?于是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柔声道,“外公性格虽然严厉了些,但对待家里人还是很好的。你看二哥和三姐在他面前不都是很自然的吗?”

白月漪摇摇头,“哪里自然了?镇……”看了我一眼,立马转口,“爷爷一个眼神过去,白月岚果断就闭了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私下里她是什么人物?一点亏都不能吃的,谁要惹了她不痛快,那不就遭殃了吗?因此爷爷这里,更是个老虎穴,随随便便走进去,一口就给你吞下去,骨头都吐不出来。”

我无奈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成了老虎?外公在你眼里就这么可怕?”

白月漪疑惑地看着我,“你可别跟我说你不怕?外面的天不管怎么变,他在咱们白家就是个土皇帝啊,说一不二的谁不怕?我原还有些瞧不上白月岚她们几个,总觉得前前后后的围着爷爷谄媚,如今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好活,要我到他身边,话都说不全了,更别提怎么拍他的马屁。大概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想了一会儿,对她说,“倒不是不怕,更多的是敬重吧。毕竟我不和你身份不同,一直留在白家寄养也尴尬,我只是想,当初外公能留下母亲,这是需要很大气魄的,所以我很感激他,否则……还真不知道我此刻在哪儿呢?”

白月漪嗯了一声,“爷爷这一辈子,大概只做了这么一件好事。”

我失语地笑了起来,“真是胡说八道,他一生经历了这么多事,年轻时就继承白家的产业,发到今天何其不易?我虽然不了解商场的事,但知道那是卧虎藏龙风云突变的地方,因此能在商界有一席之位,是很难得的。白家能有今天的成就,那都是外公的功劳,他做人做事,自有一套,你还小,不要妄自评论。”

白月漪冲着我甜甜一笑,“你见爷爷收留了你,他就怎么都好了,处处给他挑好话说。我说不过你……”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大哥那边是怎么回事?连带着大舅母都过来磕头认错,看来又惹了什么大事吧?”

我停下脚步,回头往霖园的方向看了一眼,灯火迷蒙,也不知外公此刻在做什么。他年纪大了,这次再见,比两年前更显老态,但却还要为子孙们操心费力……

白月漪拉了我一下,“走吧,别看了,赶紧回咱们的园子,今晚上这顿饭吃得我难受极了。”

我嗯了一声,随着她走,她还忍不住哼了一声,“大哥越来越不成样子,之前爹来参加他的婚礼,回去时就和娘偷偷说,白家要是交在他的手里,非……”

我急忙按住她的嘴,严厉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月漪,这里可不是老家,以后这样的话,再不许说了。”

估计我的模样实在吓人,白月漪明显打了个哆嗦,她看了看我,嘴巴虽然被我死死按住无法说话,但却飞快地点了点头。

我也担心吓坏了她,急忙就松开了手,但还是忍不住告诫她,“在这里说话做事,要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刚才你的这番话要是给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四舅都会受到牵连。你年纪小,还不知道世事险恶,需要用心防备。你记着我这番话吧。”

白月漪点了点头,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也知道她是真怕了,急忙牵住她的手,“你不是说难受吗?走吧,赶紧回桂园,这一顿饭吃得不舒服,我只吃了几口菜,真是味同嚼蜡。回去让琉青看看咱们还有什么干粮没有……”

白月漪这才抬起头冲我笑了笑,“原来你也没吃饱?哈哈哈!那你还装得什么似的,我以为只我一个人碍于面子没敢多吃呢。”

拉着我的手就往前跑。

丫头们提着灯笼惊叫,“九小姐走错了路,那可不是桂园的方向。”

白月漪看着笑了笑,急忙停住了脚步,“真是吃苦受罪的命,往次都住破破烂烂的梅园,猛换到更好的地方去,自己先不习惯了。”

“这就叫……”还不等我说完,白月漪已经接口道,“贱皮子!”

我忍不住戳她的额头,“明明是无福消受,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道。你在老家也是上了学的,怎么张口全是些不三不四的话?是和谁学的?回头看我不跟四舅打报告,瞧他怎么说你。”

白月漪也不见多害怕,“爹才不会管我这个,之前当着他的面说,他还只觉得有趣呢。”

我翻了个白眼,彻底无语了。

一路上听着白月漪叽叽喳喳的乱说话,我知道她刚才是真憋坏了,也不接话,听她啰啰嗦嗦说了半天。好在霖园离桂园的位置不远,踏回到自己的院子,再见到琉青和景画在门口等着,白月漪顿时欢欣无限,“呀,总算自由啦!”

我们又哪里知道,在我们走过后不久,小路的一侧慢慢走出了两个人影。单总管目光深不可测地盯着我们的背影看了又看,才轻声对身旁的中年男人吩咐,“嗯,把灯笼点着吧。”

那人听了话,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擦着了把灯笼点上,借着昏暗的灯火看了看单总管的脸色,小心问道,“爹?咱们这是做什么呢?两个小姑娘说话,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听着?”

单总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内里玄机大着呢。这几****多往桂园看看,问问蓉萱姑娘和九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千万别少了什么,知道吗?”

单忠闷闷答应了一声,还是有些不解,见父亲的眼睛还落在两个姑娘秀丽的背影上,直到看不见了,才悠悠转过了头,“处事不慌,知道自己在什么环境,又谨言慎行,明白深浅,老太爷在她这个年纪,尚且没有这样的定力修为。”一边说,一边赞扬地点起了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深了。

单忠还是不懂,跟着他走了几步,单管事忽然说,“嗯,我自己走吧,你回园子吧。”

单忠急忙道,“天都这么晚了,您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吧。”

单管事摇了摇头,“不用,我先不回自己那儿,先要去老太爷屋里。”

“那我在门口等着您,等您说完了话我再送您回去。”

单管事笑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见他孝顺懂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有心了,也好,咱们爷俩也好久没说过知心话了,我今晚上一肚子心事,正好和你聊聊,也给你指条明路,免得你不知道深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等我死了,在白家混不下去。”说完,头也不回的奔着霖园而去。

*********

外公此刻也还没休息,已经换了睡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外头一个丫头走进来禀告道,“老太爷,单管事过来了。”

外公点了点头,“叫进来吧。”

丫头答应了,转头就出了门。不一会儿单总管慢悠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老爷。”

外公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和你说了多少次,你如今年纪大了,这些虚礼也就都免了,怎么总是记不住?下次再这样,就从工钱里扣钱。”

单管事微微一笑,“正因为年纪大了,都成了习惯的事,一时还真改不回来。”他看了看屋子,又问,“二少爷已经走了?”

外公点了点头,“洛云心思诡诈,反应又快,我担心让他跟着一起走,回头再发现了你的安排,因此把他单独留下问了几句话。谁知不问倒好,一问反而发现了些问题。这小子也真是聪明,手段高明得很。店铺里的事情明面上好的有功的,几乎全是他着手安排做的。若出了亏空出了错,竟然一股脑儿全推到了耀祖的身上。耀祖如今在铺子上不上心,整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正好给洛云拿住了先机。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耀祖在白家,再无立身之地。”

单管事听了,跟着一笑,“二少爷再怎么机敏,终究还是在老爷的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您的手心。”

外公听了他的话,把茶杯放到一边,仔细看了看自己满是皱纹苍老的手掌,“老了,终究抓不住太长时间。对了,要你安排观察的,都弄好了?”

“是。”

“嗯,你办事我是放心的,月漪就算了,年纪还小,也没什么心机。但蓉萱正是好时候,她常年不在我跟前,于她的品性也不太了解,你让人跟紧些,但别让她察觉了。”外公看了看天色,缓缓站起身子,“回头把送他们过来的富贵叫来,我有事问他。”

“是。”单管事答应了,低头想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老爷,您真想好了?蓉萱毕竟是个姑娘家,这么大的事儿,我真担心她扛不起来。”

“如今时代早和从前不一样了,报纸上不也天天嚷着男女平等吗?何况如今只是试炼,到底安排谁,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外公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拍了拍单总管的肩膀,“老单,时日不多啦。”

*********

琉青见我们回来,走过来小心问,“没出什么乱子吧?”

我摇摇头,“没有。”

琉青这才松了口大气,“自打你们出了这园子,我和景画就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唯恐又闹了起来。”景画还在一旁跟着笑,“琉青姐把行李都装好了,只说若是姑娘受了气,连夜也是要走的,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落下什么。”

我看了琉青一眼,她一脸尴尬地垂着头,我笑笑,“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年纪都这么大了,哪儿还那么容易冲动?”

琉青嗯了一声,“姑娘别听景画胡说,她比我还担心呢,唯恐九小姐说错了什么……”

白月漪扑到琉青身上,“你少来咒我,怎么我一说就是错的?”一边说,一边呵琉青的痒,琉青急忙往我身后躲,还指着景画笑道,“又不是我说的,是你家景画自己说的。”白月漪的魔爪立刻奔着景画追了过去,“嘿,你也背叛我,站着别跑。”

景画咯咯的绕着园子跑了起来。

看着我们闹成一团,桂园伺候的几个丫头躲在一旁捂着嘴笑。

白月漪跑了两圈,就累得放弃了,还招呼景画,“快,我不和你闹了。咱们屋子还有吃的没有?我要饿死啦!”

景画唯恐白月漪使诈,躲在一旁不敢动,“我不上小姐的当,走过去准给按住了抓痒。”

白月漪瞪了她一眼,“我可不是那样背信弃义的人,是真饿了。”

琉青见她闹够了,就从我身后快步走了出来,“吃的东西还真有,咱们家六少爷头前儿特意安排了人送来的,那人的名字好有趣,是叫什么来着?”

景画伸脖子提醒道,“潮生,说是涨潮的时候生的……六少爷人有趣,身边的人也都好好笑。”

白月漪大咧咧地看了她一眼,“一个人名字,哪里好笑?你这么喜欢,回头也叫你潮生吧。”

景画领着她往屋子里走,摇头道,“我又不是涨潮的时候生的,干嘛叫这个名字?”引着我们进了房间,桌子上果然摆了七八个牛皮纸的包裹。

“你们怎么没打开?”白月漪冲过去就拆,一点也不客气。

琉青和景画对视了一眼,“六少爷送来给姑娘小姐的,我们能随便拆开?”

“欸,这有什么?六哥送来的肯定是吃的玩的,你们怕什么?”她嘴上说话,手也一点不放松,话音刚落,七八个纸包都给拆开了。

干果蜜饯,糕点果子,糖块花生……

真是能想到的,都有了。

“哎哟?比咱们老家过年准备的东西都全。”白月漪抓了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咱们这位仗义疏财白六郎,果然就是与众不同。这心思比女人想得都细,将来谁嫁给他,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了。”

“你吃就吃,别再说话了,小心噎着。”刚说完,就听到白洛彬的声音响了起来,“咦?我怎么听说有人要嫁给我?是谁?赶紧给我瞧瞧?”一边说,一边一脸笑意地跨进了大门。

白月漪一见他,顿时就扑了上去,甜软软地叫了声六哥,又牵着他的胳膊走到景画面前,“这丫头跟了我好几年,人好性子也不错,配得上你白六郎的人品不?”

景画一愣,一张脸羞得通红,转身跑到了墙角去,跺着脚喊,“小姐就会捉弄人,我不理你了。”

白洛彬看着她一股孩子气,忍不住一笑,走到桌子前坐下,看着满桌子的零食,“怎么样?味道还合适吗?”

“六哥给我们准备的,哪有什么不合适?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单是这份心思,就够让人感激的了。”白月漪笑着挨了他坐,“亏了六哥想得周全,不然晚上真要饿肚子了。”

白洛彬看了我们两眼,“走之前听说老爷子安排了家宴,我知道你们过去肯定拘束不安,一定是吃不饱的。欸,何止你们?和老爷子吃饭我也提心吊胆的,唯恐一句话说错了什么,惹得老爷子不痛快。因此就让潮生买了些东西送过来,这小子也算机灵,买得东西也合适。”一边说,一边拿起花生剥了起来。

我看他一脸倦意,仿佛累坏了,“五姐送到了?”

“嗯。”白洛彬简单地点点头,似乎不想多提。

白月漪撇撇嘴,“我听说是参加什么舞会去了?难怪白月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要勾搭谁去。”

白洛彬笑看了她一眼,“你懂得还不少,小孩子不许胡说,到底是你的姐姐,怎么直接就把名字叫出来了。”把剥好的花生送到白月漪的面前,“这些零食太甜腻,你们既然还饿着,就让厨房再做点吃的送来吧。正巧我也没吃晚饭,咱们一起吃些东西,就像小时候那样。”

“还能这样?”白月漪好奇地眨眨眼。

“这有什么?”白洛彬一笑,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白月漪看了我一眼,反问他,“六哥想吃什么?”

白洛彬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干干脆脆地说道,“捞面条。”

白月漪赞同地拍了下桌子,“这个靠谱,就这么定了。打碗鸡蛋卤子,肯定要好吃死的。”

我也连忙点头,“原本还只是稍微有些饿,你们这么一说,立刻就饿极了,要是吃不到嘴里,晚上觉也不用睡了。最好能拌一小盘笋丝,也不用多余的调料,浇一点辣油就行。”

白月漪又叫了琉青和景画,“你们是不是也没吃?一会儿让厨房做一大盆,你们也吃两碗。”

琉青道,“我们怎么能和姑娘小姐们一起吃?伺候你们吃完了我们再用就是了。”景画也嗯了一声。

“这都是这边的规矩,咱们老家的人不守这个。”白月漪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催着白洛彬赶紧吩咐。白洛彬往门外看了一眼,扬着脖子叫,“外面是谁守着呢?”

闻声推门走进来一个丫头,也穿着青衣,但模样标致,梳了两条及腰的辫子,先给白洛彬行了礼,又问了我和白月漪的安,才笑着问,“六少爷有什么吩咐没有?”

猛见到她,白洛彬倒是一愣,“未央,你怎么来这个园子了?”

叫未央的丫鬟说道,“单管事担心姑娘和小姐带来的人不熟悉这边的环境,桂园园子又大,好久没住人了,保不准就缺什么少什么,怕她们不知道找谁要。因此安排我在这里守着,好歹我也在白府待了几年了,这边的人和事儿也稍稍知道一些,看能不能帮姑娘和小姐出出主意。”

白洛彬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亏得单管事想得周到。”他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我还没用晚饭,姑娘和小姐兴致也好,你吩咐后厨,给我们做些捞面送过来。”

白月漪急忙加了句,“打碗鸡蛋的卤子,多放两个鸡蛋,可别太抠门。”听她这么说,我和琉青,景画一同笑了起来。白月漪给我们笑得发毛,瞪了我们一眼。

未央道,“这么点儿要求何必惊动后厨的人,何况时候也这么晚了。咱们桂园就备着小厨房,六少爷和姑娘小姐不嫌弃,奴婢就令人安排了,一会儿就把捞面条送过来。”白月漪张口要说话,未央看着她一笑,“还有九小姐吩咐的鸡蛋卤子。”

白月漪满意地点了点头。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白洛彬格外客气地问道。

未央急忙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就是一会儿工夫的事儿?六少爷要是这么说,就是信不过奴婢的手艺。”

白洛彬笑笑,“既然如此,就辛苦未央姑娘了。”

未央点头一笑,转头出门安排去了。

白洛彬看着她的背影,仿佛陷入了沉思。白月漪还在一旁张牙舞爪的乱笑,“哈哈哈!一会儿就能吃到捞面条啦!”

琉青按住她说,“小点声,都这么晚了,九小姐的嗓门又这么大,给人听到还以为咱们老家亏待了九小姐,吃不起一碗捞面呢。”

白月漪摇头晃脑,一幅教书先生的模样,“非也非也!老家吃捞面,又哪有六哥陪着?何况又是在这秋意十足的院子里?”

白洛彬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忽然转过脸,见我还盯着他,疑惑地挑了挑眉,似乎在问我看什么。我示意白月漪稍稍安静一点,就问他,“这个未央是外公的人?”

白洛彬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看破,张口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没看出来,瞎猜的。”我有些纠结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猜对了。”此行越发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总觉得事情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但内在如何,又完全看不透。

因为看不透,所以更增疑虑,更是紧张。

白洛彬看出我的担忧,笑着安慰道,“别担心,即便是老爷子的人也说明不了什么。只是……你们在她面前说话做事时,要留点神儿,尤其是月漪。”

白月漪扁扁嘴,显得十分委屈,“我又怎么了?我一直都乖乖的,不信你问蓉萱姐。”

我低头沉思,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白洛彬大概觉得气氛有些不好,于是爽朗地笑了笑,“都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你们和我说说,为什么月漪刚才说鸡蛋卤子多放鸡蛋的时候,你们三个笑的那么奇怪?”

一说这事,即便身在繁乱的气氛之中,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是有典故的,景画,你家小姐的故事,就由你来说吧?”

景画嘻嘻一笑,偷偷看了白月漪一眼,见她一幅大大方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表情,就大着胆子说,“还是去年的事儿,小姐有次感冒发烧生了病,两天下不了床,也没怎么吃饭。后来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面条,还指明要鸡蛋卤子。后厨的人做好送过来,小姐嫌卤子里鸡蛋少不高兴,吵着要厨房的人过来回话。厨房的大娘到了,小姐指着人家的鼻子问怎么回事?厨房的大娘没想到把自己叫来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儿,还一脸轻松的回答说‘想姑娘一个人吃,用不了太多,所以就磕了一个鸡蛋……’话还没说完,小姐就已经闹了起来,当时说……嘿嘿……”讲到这里咯咯地笑起来,说不下去了。

白洛彬一脸好奇,又看了看我。

我接口道,“咱们九小姐说‘用你一门心思替白家省?我们吃不起鸡蛋还是那鸡蛋是你下的?’”

白洛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白月漪在一旁一脸傲气地说道,“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的对,对极了!”白洛彬拍着桌子叫道。

*********

白洛云答了老爷子的问话,从霖园出来就直奔着自己的住处。他也没让丫头们跟着,一个人摸着黑往回走。

他喜欢黑暗,也只有黑色才能包容所有。白色易赃,粉色浮华,金色暗沉……只有黑,深得没有边界,能容万物。

他享受地笑了笑,步履格外轻快。

他所居住的院子在霖园的西侧,名叫芳华园,夏日里一院子盛开的鲜花,最是芳美。芳华园当初收拾出来,就安排白月岚,白月珊和白月枫一同住了进来,当时他还有些不乐意,觉得人太多,闹闹吵吵的不安静。爹还特意安慰他说,住哪儿都是一样,你们兄弟姐妹几个自小亲近,住在一起相互帮衬下也没什么。

他忍不住冷笑,帮?凭他的聪明才智,需要别人帮吗?这些人只要不拖他的后腿就好。早晚有一天,整个白家都将是他的……

走到园子门口,见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厮郑春守在那里。黑暗中见到白洛云走过来,急忙迎了上去,“二爷回来了?怎么没让丫头们拿着灯笼送回来?”

“嫌她们麻烦,一个人正好清静清静。”白洛云冲他一笑。

郑春跟上他的步子,“三小姐在你房里等着呢,说有事情要说。”

“嗯,猜到了。”他点了点头,忽然又问,“爹休息了吗?”

郑春点了点头,“二老爷睡得早,已经歇下了。”

白洛云原本还有事情想和他商量,听着睡了,也不好打扰,就直奔了自己的屋子。一推门,只见白月岚在桌子前坐着,见他回来,也不起身,不耐烦地问,“怎么才回来?老爷子又抓着问了?”

白洛云点了点头,“嗯,问了些铺子里的事,也没什么重点,我随口说了,他就让我回来了。”

白月岚皱了皱眉,“老爷子最近越来越奇怪了,到底做得什么打算?这次竟然还安排乡下来的住进了桂园。年前月珊说芳华园小,又住了好几口子人,当初年纪小也就算了,如今到底大了,也有些不方便,去求老爷子要搬进桂园,老太子还说她多事不答应。月珊回来和我说,桂园修好了扔在那里没人住,就是不给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儿就让蓉萱她们住进去了?往次来也没这么高的身价,都是住的梅园。”

白洛云笑了笑,“大概是老爷子年纪大了,想得也多了吧?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是过来做客的,住几日就回去了。月珊想搬去桂园,回头找个好时机再去求就是了。”

白月珊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母亲生完他没多久就撒手去了,爹又在老爷子的安排下续了弦,过了两年就生了白月珊,早几年后娶的也没了,爹又把一直在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纳了。为此白月珊还老大不高兴,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亲情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为了求胜的筹码,有一天自己赢了,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白月岚嗯了一声,忽然说,“对了,大哥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刚才去霖园,听着老爷子发了好大的脾气。”

听她这样说,白洛云冷笑了两声,“是吗?老爷子怒了?大哥在外面和人胡闹,因为个戏子,闹出了条人命,对方现在闹到了警察署,说是要让大哥偿命呢。”

“这就难怪了,我刚才往回来的时候,还听见下人们说,大哥因为憋气,回到自己屋子里发了火,把大嫂好一顿打,如今那头乱了套,正找人叫大夫呢。”白月岚又瞧了瞧白洛云的脸色,忽然问,“大哥这件事与你有关么?”

白洛云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两眼,“有点关系,但也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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