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秦作为一个东陆人，如果知道自己喝醉了说了什么的话，估计得刨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然后微笑着与世界说再见。
但是第二日醒来，头疼欲裂的刘秦除了记住了吉尔斯先生的药和珠儿的病，从喝醉以后的事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啥，你当时为什么会背我回来啊？”刘秦小心翼翼地问着。
“阿格力的车带不下。”
原来是这样啊。刘秦有点沮丧。
“那我喝醉后，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比较损我形象的那种？”
瑟兰迪尔抬头瞟了她一眼：“还好，就是一直在哭着求我背你回家。”说完又接着补充：“要不是他的车载不下，我也不会勉为其难背你回来。”
这话听得刘秦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自己真是丢脸丢到了老家，枉做炎黄子孙华夏儿女爹娘亲传。
至于白天的事，刘秦还约莫有些印象，知道他是因为在等待乔伊老爷和齐奈尔夫人口中的“时机”，不然根本就不可能现在还在自己的眼前与自己说话。
尽管有些伤心，但是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只要瑟兰迪尔选择在她身边，她就打算对这件事保持沉默。
这样做有些没骨气，但也只能认了。
而另一边的瑟兰迪尔看着她泄气的模样，隐隐有些得意。他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回答既骗过了她，也同样骗过了自己。有些关乎感情的事，他没有尝试过，没有接触过，也就不想承认它是真实存在。
接下来的几天刘秦辞去了乔伊那里的工作，开始专心照顾珠儿。
乔伊老爷很愉悦地答应了，刘秦不禁怀疑起当初她是怎么从这么抠门的一个人手里得到待遇这么丰厚的工作的。稍微这么一想，觉得真心该好好感谢一下阿格力。
日子过得有些艰辛，所有对未来的美好遐想不得不因为失业而暂时搁置。所幸有齐奈尔夫人的接济，所以一天三顿不用愁，勉强能落个温饱。
刘秦每天忙着奔向阿尔的家，瑟兰迪尔陪她去了两天，然后便不再去了。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很恶劣，下完雪下起冰渣来，无休无止。
刘秦每天早出晚归，阿格力每天都会在半路上与她偶遇，然后用马车送她去往阿尔的小木屋。偶尔马车上还载着齐奈尔夫人，她会说：“哎呀，怎么他又没来？每天让你一个人起早贪黑的，他可真是放心呐。”刘秦笑笑，默不作声。
珠儿的病不能说有所好转，因为这种病本身就是间断型发作，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在什么时候。刘秦和阿尔尝试每天给她做全身的按摩，同时刺激重要穴位，在她醒来之后教她下地走路和发声，做一些注意力集中的训练，同时还拜托吉尔斯先生去打造一些细针，用于以后的针灸疗法。
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珠儿在一天傍晚继续发病，全身抖动，但是症状稍轻，不似以前那么吓人。所有人屏息紧张地守在旁边，等了好些会儿，不见有连续发作的现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高度紧张的刘秦忙了一天，有些憔悴。
暮色深沉，今晚是阿格力留下来陪伴孩子，所以刘秦只能一个人回去。阿黛尔夫人挽着他丈夫的胳膊，好心地提醒刘秦说：“这么晚了，回去跟你男人说说，以后让他来接你，要不一个姑娘家的多危险。”刘秦红着脸答应道：“我会跟他说的。”
道别后，刘秦独自走了许久才到家。
屋里壁炉的火正旺，瑟兰迪尔着单衣在那里挥剑。刘秦气鼓鼓从他身边经过，找个椅子坐下，差点撞上横劈过来的剑刃，幸得瑟兰迪尔即时收手，才不至多上一道伤疤。
刘秦撑着脸注视着瑟兰迪尔，天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有多怨念。一直被她注视着的瑟兰迪尔也失了兴致，挽了个剑花收起剑，随意问道：“今天回来的有点晚。”
见他知道自己在看，刘秦迅速把眼珠转向别处，闷声道：“嗯。”
“路上发生了什么？”
“没有。”
这么古怪的模样，十有八九是在生气了。瑟兰迪尔猜测。
料想到她可能是因为发生了某些事而愤怒，却完全没想到这个怒气正是自己惹下的。觉得事不关己的瑟兰迪尔坐下来给她倒了杯水。
“你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刘秦没有喝，直视着瑟兰迪尔，大声质问。
她说的这句话让瑟兰迪尔以为她是认为自己隐瞒了什么，于是义正言辞地说：“我并没有什么话要对你说。”
刘秦站起来，低头看着瑟兰迪尔，声音有些颤抖：“我有话想要对你说。请你告诉我，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瑟兰迪尔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眼神扫到她，语气有些微变：“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去帮个忙，看一下孩子而已，能把你累坏？”
原来是指阿尔的妹妹。放下心来的瑟兰迪尔继续喝自己的水：“这么多人不缺我一个，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难道不是在挤时间吗？”刘秦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闲着没事干？就算帮不上忙，偶尔去探望一下行不行？”
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瑟兰迪尔木着脸，不予置答。
“我没说错，你尽管发火。你有你的尊严，我有我的原则。之前你让我救精灵的时候我一直相信你有一颗温柔的内心，我以为你懂得生命的可贵，我甚至还认为你是个很善良的精灵。”刘秦气得头疼：“是不是因为她不是精灵，所以你对她的生死毫不在乎，也不会怜悯？你怎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休想用道德来绑架我！”瑟兰迪尔猛地起身，抓住刘秦的领子，眼里也是冒着怒火：“她的病不是我造成的，那她的性命本来就跟我毫无关系。即使是精灵，除了责任，我也没有任何义务去讨好他们每个人的一生！”
逼急了对方，看着他执着的眼，刘秦反而先冷静了下来。
“你说得对。”
抓住刘秦领子的拳头一松，瑟兰迪尔眯着眼，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说得对，生命是她一个人承担的，我们没有义务去讨好别人的一生。”刘秦轻声说道：“但是，假如她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靠你我的努力能使她活得更久，甚至好起来，你愿意付出暂时的辛苦来换一条人命吗？”
“对我们来说，这样做也许并没有好处。但是对于她，对于阿尔来说，这会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你是一个精灵，我知道你不懂人类的生老病死，我知道你们的生命长久，人类的几十年在你们的生命中微不足道。但是对于人来说，生命哪怕多出一刻都是好的，这样才能让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多相处一刻。”
见他立在那里没有说话，刘秦说出了更大胆的假设：
“或者，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设是我得了她那样的重病，你只需要每天……”还没说完，刘秦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不，这个例子太烂了，换个例子好了。”
竟然拿自己来当例子，真是滑稽，若是自己在对方心里无足轻重，那举这种例子简直是自取其辱。
“不用说了。”瑟兰迪尔打断道，没有去看刘秦的眼睛，不自然地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捋了捋，略忖一番，说：“早些睡，明天早上我送你。”
“不用了。我只是希望你偶尔能去看看珠儿，顺便帮个忙。”刘秦疏离性地向后退了一步。“我每天早上都能碰到阿格力，可以搭他的顺风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