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安和罗宾洁毫不客气地落座,那男子的眉毛皱成小山一般,挑起兰花指,细声软语地说:“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听着这让人恶寒的声音,她们面面相觑,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林寒安用眼神示意罗宾洁,她真的确定是这人吗。
罗宾洁摇了摇头,也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施乃杰。”
施乃杰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林寒安还算比较冷静,只是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罗宾洁直接趴到了桌子上:“我就是罗宾洁。”
施乃杰做出一副比她们还要惊讶的样子,熊掌捂着美唇惊呼:“你怎么是女的?”
罗宾洁依然没有抬头,无力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一生下来就不具备男性特征了。”
林寒安已经习惯了罗宾洁的冷幽默,不同于她的绝望,她从施乃杰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你以为罗宾洁是男的才来相亲,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施乃杰白了林寒安一眼,似乎在嘲笑她的无知。
出国这么多年,什么大世面没有见过,林寒安并不对这样的人群有什么歧视,爱情既然可以没有国界,为什么不可以没有性别。
再看罗宾洁的脸像是嵌进桌子里面去了,林寒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罗宾洁和那光亮的桌面分离,顺便还和她换了一个位置。
林寒安专注地盯着委屈地搔首弄姿的男子,探究道:“你是不是以为罗宾洁的洁是杰出的杰?”
他连忙点头如捣蒜。
这也不怪他,以往她告诉苏远她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叫罗宾洁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分居两地,劳燕分飞。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就先走了。”施乃杰双手撑在扶手上,一脸她们浪费他时间的样子,正欲起身。
“慢着。”林寒安一时激动地呵斥道,发现很多人向她们这边望过来之后,她立刻陪着笑,低语道:“我对你很感兴趣,我觉得我们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林寒安突然感到一阵凉风从身边经过,身上还应景地出现了一些鸡皮疙瘩。
此时,施乃杰眼含热泪,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是同志,还愿意和我交流,你不像其他人那样歧视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这样的肌肤之亲,加上罗宾洁使劲儿在下面掐她的大腿,彻底将她从那股莫名其妙的阴森之感中解救出来,看见那双肥大的手叠在她的手上,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抽出来,给他一耳光。可是仔细想想到他对女人又没有兴趣,被他握握也应该没有多大关系吧。
林寒安读大学那会儿,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对同性恋有异常的痴恋,当然不是说她有那方面的倾向,而是她比较好学,任何领域都想要涉及。
她大学毕业那会儿,冲动地准备写关于同性恋心理的论文,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可是苦于没有研究对象只能作罢。现在好不容易让她逮着对象了,她又正好在写一部关于同性恋的小说,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我比他们都要善良。”林寒安若有所指地看了看罗宾洁,“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违背荷尔蒙分泌规律,从异性相吸的轨道跳槽到同性相吸的轨道上去的呢?”
罗宾洁的手本来抱在胸前,却突然松开,一手拍在桌子上,许是用力过猛,脸上抽搐了一下,强装镇静:“死男人能把你的手拿开吗?好好说话不行吗?”
林寒安看着施乃杰欲言又止,心下一急,狠狠瞪了罗宾洁两眼。
罗宾洁也不甘示弱地瞪她,两个人正僵持不下,正进入白热化的趋势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最近十分讨厌的声音:“林特助,我就说是你吧,陆言还不相信。”
莫欢又看了看她对面坐着的施乃杰,一个五根手指全都张开的手掌捂着嘴巴,像是公园大妈清晨扫公园时候在草堆旁边看到死尸同样的惊讶:“林特助,你老公可真有特色。”
林寒安怡怡然从座位上起身,双手插进兜里,正面看着她,轻轻笑了笑:“且不说这人到底是不是我老公,我觉得你未来老公的特色,可能连他一半都不及。”
莫欢挽住陆言的手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然也就没有拒绝。
“不好意思,我理会错了。林特助这是相亲吧,也对,女人到了结婚的年纪就应该安分地找个男人嫁了,这女人再强不也还是需要一个男人嘛。”莫欢边说边向陆言的肩膀上靠。
林寒安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不就是想炫耀吗,幼稚。
罗宾洁早就按奈不住,刚才若不是林寒安按住她,她可不保证不会跳起来扇莫欢一耳光,她这个人可不会考虑后果,一般脑子一冲动,说动就动。
见林寒安不动声色,她是再也忍不住,将手上的咖啡大力地摔在桌子上,然后指着莫欢的鼻子:“闭上你的臭嘴,你当我家安安没人好欺负是不?”
陆言也憋着一股气,刚刚从林寒安身边经过,她正和那个那个男人把手言欢,根本没有发现他。她不是自诩聪明智慧吗,被人家骗得团团转,还眉开眼笑。
见林寒安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神态,他眼神更加阴冷。
陆言向前一步,大手一挥,便将罗宾洁指着莫欢的手打开了,面沉如水,眸深如清潭:“难道我站在莫欢的旁边,你就当我是摆设?”
陆言的话虽然是针对罗宾洁,眼睛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寒安,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样。
这不应该是她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吗。林寒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只作冷眼旁观。
罗宾洁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撸起袖子准备干架的样子:“安安,他欺负我。”
陆言那么明显的维护,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却越来越凉。她交叉在胸前的手不住地搓着肩膀,希图能够暖和一些。
陆言,你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你可以为了维护她,愿意和女人恶语相向。
林寒安也不怕他误会了:“陆言,你别欺人太甚。我相亲相得好好的,你和莫小姐突然冒出来,现在还恶人告状。”
陆言看着她,冷笑一声,刚刚不还笑得那么灿烂,现在对着他就一副黑脸:“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林特助何必借口身体抱恙来请假,你若是说你来相亲,或许我还会开车送你一程。”
罗宾洁知道陆言的话对林寒安有多大的伤害,见她没有反应,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安安,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林寒安转过头对她笑笑,洁儿,我不是说过了吗,陆言不是他们,若是他们我才懒得见识,可陆言不同,我得相方设法地和他一般见识,虽然有时候会有些不好受。
罗宾洁慢慢放开她的手,林寒安知道她懂了。
再回头,林寒安已经将眼睛里那些没有压抑住的一点点哀伤掩饰住了,脸上全是无懈可击的笑容:“陆总,我是突然一下子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连这相亲也是突然一下子想起来的。人都是很冲动的动物,我不像陆总你克制能力这么强。”
陆言眉毛高高蹙起:“冲动?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个男人你了解多少,就跟着出来相亲了?”
林寒安不知道他哪里来地这么大的火气,却也不影响她顺畅地接话:“从来没有两个人刚见面就说了解彼此的,这件事要慢慢来,只要双方愿意,了解多少都是可以的。我和他正在好好了解对方,若不是你们的打扰,可能我对他的熟悉还要胜过你这个老板。”
“蠢女人,我等着看你哭。”陆言当初招她做特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伶牙俐齿,可现在他真是讨厌极了她的能说会道。
他抛下恶狠狠的一句话,便带着莫欢离开了。
林寒安看着陆言的背影苦笑着,陆言,你说我是蠢女人,你只当我随便和陌生人相亲是蠢事,可我做过比那更蠢的事情,最后不仅没有怨恨,反而甘之如饴。
所以陆言,林寒安从来不是一个胆小鬼,她不怕做一个蠢女人
罗宾洁将手搭在林寒安的肩膀上:“姑娘,要不要爷陪你去喝一杯。不,你看着我喝就好了。”
她的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
看她的表情,林寒安就开始揶揄:“怎么爷是不是有事儿要离开了啊?”
“我老爸今天出去应酬被灌了很多酒,现在正兴奋地抄家呢,老妈sos我,走我们回去吧。”罗宾洁拉着她准备走,忽然想起了施乃杰,一脸嫌弃道,“你这穿衣风格实在是太雷人了,你如果实在不知道时尚是什么,你按着大街上的人穿的穿吧。要不然同性都看不上你。”
林寒安定在那里不走,罗宾洁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晃过刚才不开心的插曲,执意道:“我跟施乃杰还要聊天,你先回去吧。”
罗宾洁不放心道:“那不行,我把你带出来总得把你带回去。”
林寒安对着她眨了眨眼睛:“你还害怕我被人欺负了?”
罗宾洁还在认真考虑当中,她便催促道:“快走吧,你爸发酒疯的时候只有你能降服,你要是再不回去,要么你就没家了,要么你就没妈了。”
罗爸爸什么都好,就是喝醉了酒就会撒疯,还特能搞出事儿。
罗宾洁一想,没家,没妈都是她不能承受的。她再没有犹豫,一边往外边跑着,一边对着林寒安嘱咐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儿,聊完了就赶紧打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