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到奶奶出手,一直未出声的警察叔叔便按捺不住了,向陆言解释道:“不好意思,陆总,请您别怪这姑娘。她不光是在歹徒的刀下救了您的奶奶,还协助我们警方将13名歹徒全部捉拿归案,而且伤亡甚小。她的举动让我们警方不少男儿都汗颜,在现在这个社会,不求自保而是保人的人已经很少了,还是个姑娘就更难得了。况且她也是因为晕过去了才耽误了工作。”
林寒安本来没有觉着自己有多伟大,被警察叔叔这样细细一说,她腰杆也挺得直了些,颇为得意地看着陆言。
陆言浓密的眉头蹙成巍峨的远山,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中刹那间便闪过万千情绪,难以相信,探究,震惊,担忧,最后凝成暴怒:“你是没脑子是吧,那些都是不要命的人,你万一被伤到了……”
林寒安心里有些狂喜,企盼地看着他:“被伤到了,你会担心吗?”
“担心啊。”陆言完全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暧昧,改口道,“担心你半身不遂,后半辈子都算到公司。那样我的付出便大于你的付出几十倍不止。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我这辈子做过得最亏的生意。”
陆言说得那样正经,就像他谈过的每场生意那样,冷硬的公式化,毫无情面可言。她无话可说。
奶奶用手使劲扭了一下陆言,一脸抱歉的地看着林寒安,伸出手像是要安慰她,林寒安点了点头,莞尔一笑,也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以后要出来让陆总陪着,要不然像今天这样很危险的。”
说完她便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将罗宾洁从床上拉起来,不管警察叔叔的惊愕,也不管陆言是不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拉着她就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口,吹了一股冷风,她便有些清醒。
她怎么能和他计较呢,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多那么多咬着被角不想哭出声的时候,她都在第二天清晨用微笑面对,今天怎么就如此鲁莽。
林寒安从医院出来就不说一句话,罗宾洁晃荡着她的手,装出一副撒娇的样子,乖巧地讨好着:“安安,我们去吃好吃的东西把不开心的事情全都忘光光。地点你定,这次保证不和你争。”
林寒安知道她的担心,虽然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还是说了句:“群方街转角那家日本料理。”
罗宾洁面部表情极为夸张,精致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分不清楚谁是谁:“no,我超级讨厌那家。”
林寒安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嗯?”
罗宾洁几秒的时间内换了另外一幅面孔,傲人的胸脯蹭着她的胳膊,非常惊喜道:“那真是非常棒的料理,我喜欢,我们现在就去。”
罗宾洁见林寒安今晚情绪有些低落,便主动请缨要陪着她睡觉,但是她的殷情被林寒安果断拒绝了。
晚上,林寒安抱着肩站在窗前,看着皓月当空,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隐隐有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星子。陆言之于她便如皓月不可摘,她只能拼尽全力地挣扎闪光,企图能有一天他会注意到她。
如果允许努力的人再贪心一些,林寒安很想他的眼睛里只有她,林寒安一人。想着想着莫名的孤独感在夜色的熏染下变得越渐浓重,她伸出手将自己抱得更紧,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勇气安慰自己。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是真的,只要她够努力,多奢侈的梦都是会实现的。
对于今夜因感慨颇多而睡不着,完全可以归咎到罗宾洁给她介绍的玛格丽特杜拉斯的一部外国名著《情人》,她看的原版,林寒安看的是翻译版的。
那句‘我喜欢你年轻时的美丽,但我更爱你现在这饱经沧桑的容颜。’她每多读一遍,便更加喜欢一点。
一个非常完美的人一旦经历了爱情,便不会觉得自己还拥有先前的完美,那么他便不再拥有先前百分之百的自信,对于他来说,恋人年轻貌美有很多人觊觎,可若是年老还在他身边,他便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的姓氏冠上她的名字,便是世上最安好的情事。
爱情让人变得不自信,可偏偏有那么多的人甘心情愿地追逐。它本就是世界末日不迟一分不早一秒恰如其分的到来,却又是创世一样神迹般的美好。
可这一切在现在的她看来,就像一场不知输赢却只进行到一半的赌局,她疯了一般的想赢,可也有人疯了一般的想让她输。
林寒安知道的,除了输得一无所有之后她依然会疯了般的想翻盘,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想去想。
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长款风衣套在睡衣的外面,决定去附近的公园走一走,或许会有让人有睡眠欲望的灵感。
现在不算晚,美国的这个时间,师兄弟们正聚在一起开揭短大会,将出卖室友当做笑话一般讲与大家听。只是回国之后,林爸林妈其他什么都不规律,可这作息习惯规律得不像话,晚上八点睡觉到第二天七点起床,林妈约上三五几个好友去跳广场舞,老爸就去舞剑。
这样一来害得她也跟着早早的上床。
九点多钟,公园里三三两两的情侣到处分布着,时不时吹来微风阵阵,林寒安觉着自己出来找睡觉灵感的决定是错的,看着有男朋友抱着的女人真是幸福,而她染了一身的酸气。
于是她准备打道回府,她进公园的时候,门口什么都没有,现在却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林寒安“啧”了一声,原来他们家附近的草坪是幽会胜地,笼络了一大批人的青睐,下至贫苦中农阶级,上至名流政客。
林寒安对豪车没有特别的爱好,若不是今晚太过没事儿,她想她是不会多看它几眼的。只停顿了一会儿,她便与它擦肩而过。
陆言见自己被林寒安忽略了,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眼神晦暗如夜,声音冷淡如水:“林寒安,你还在生气?”
林寒安的震惊多过喜悦,咬着下唇,转过身去,陆言正斜靠在车身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两条大长腿微微交叉着。
林寒安犹豫了一下子,磨磨蹭蹭就到了陆言的跟前,装作巧合的样子:“呀,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陆言眉眼微展,一本正经道:“我一直开着车跟在你身后。”
他说的话那样直接,她反而不好接下去,心里一阵砰砰乱跳的感觉,紧张害羞的时候她总喜欢摸自己的耳朵:“你该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喜欢我吧,我很多人追的,别以为你是我上司,我就要给你比别人多一些的机会。”
陆言一直专注地听着她讲话:“还有吗?”
陆言竟然抿着唇在笑,这一切都太诡异了,林寒安需要时间来消化:“暂时就这些了。”
她有些不放心,紧张询问着:“你该不是真的要跟我告白吧?”
陆言含糊其词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同时又将问题抛给了她:“你好像很希望的样子?”
她迎着他犀利的眼神看回去:“我只是想早点知道,便可以多一些时间思考拒绝你的理由。你也知道,以你的条件大多数女人就算是飞蛾扑火都愿意,我就算是真的不答应,你也会觉得我是在欲擒故纵。我素来怕人冤枉误会,自然是想要找个百分之百完美的拒绝你的理由。”
林寒安自己都想给自己的鼓掌,编瞎话的功力是一日更比一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