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居然没人问候,没人打来一个电话。岩欣现在想想,才明白自己在这城中,根本就没有一个可问候的朋友。也许本来就是这样,所有想靠近她的人,她都以莫名的感觉将他们拒之门外,不是惧怕,也不是讨厌,只是不想有人进入自己的世界,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安安静静的,不要有人打扰。
只是这泡面已经吃了三天了,都没有一个人问候,岩欣忍不住抱怨,小声的对自己撒娇起来。
突然电话响了,岩欣用右手扶着受伤的手,慢慢走到桌子边,接起电话。
“你好,请问是****的机主吗?我们这里是××公司,对您……”
岩欣没听下去,直接挂掉,真是让人烦躁。
“大姐,干什么呢?”紧接着是张云杰的电话。
“在家呆着。”岩欣没好气的回答。
“无聊的,出来玩儿吧?”
“不去,手疼。”岩欣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因为她真的哪儿都不能去。
“那你没吃饭呢吧,出来一块吃饭吧?”
“我哪儿都不想去,你找别人跟你去吧。”更何况最近也没钱了,这句话岩欣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太丢人了,而且也会伤害张云杰。
“不管,反正我跟你说了,到时候你要是不来,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把电话挂了。岩欣一时无语,这小子脾气还挺大。不过岩欣没生气,反而很感动,虽然很想去,但看看自己的手,还是选择放弃,到时候很可能会被骂,只能说声抱歉了。
岩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蓬乱,油和头屑裹在一起,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再看眼角已经糊满眼屎,由干掉的固体到湿润的液体不等。睫毛趴在眼睑的地方,就像一条毛虫,随着脸部肌肉而蠕动。鼻翼由于呼吸正在很有节奏地煽动着,但是鼻孔从外到里,一边是干的鼻涕物,一边就是还在进行流动的液体,时而伴随着呼吸,涌出或者抽进去。而嘴角两边分别含有白色的分泌物,岩欣不时舔一下自己的嘴巴,感觉很干。下巴的部位布满了不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各色痘痘,体现着各个成长阶段。
岩欣看着这样的自己,没理由不整理一下自己。头发洗干净,吹出自然的样子。脸也轻轻揉搓清洗,敷一些柔肤水,脸变得干净温和。牙齿要刷干净,里外各三遍,直到没有口气为止。嘴巴也红润了,涂一点唇膏,是自然的颜色,看着精神好起来了。
只是,穿衣服是个问题,岩欣好容易才把这几天一直没换的脏衣服脱下来,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只能选择没有袖子的T恤,裤子也是宽松的运动服,鞋子要系鞋带,索性都塞到鞋里吧,走起路来,松松垮垮地,不得劲儿。
“大姐,你走哪儿了?”张云杰来电话催促。
“我不去了,你吃吧。”岩欣还是推脱道,觉着不好意思,总之,感觉有很多不去的理由。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等你半天了,快点儿。”这回张云杰好像真生气了,听这口气不对。岩欣也不好再坚持,似乎只有这一个是说服自己前去的理由,岩欣才欣然前往。
虽然路上的人很少,岩欣还是感觉自己成了别人关注的对象,不觉加快步伐。急于奔走,岩欣感觉手又开始疼起来,但不是很厉害,远没有那天严重。
“去蓝天饭店。”岩欣拦下一辆出租车,刚一坐定就跟司机说出目的地。
司机没应答,听到岩欣的话之后,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岩欣,随即开动车子。岩欣感觉司机这一眼看的很深,仿佛在他的心里已经过滤了好些内容,包括衍生出的话语,也都一一在这一眼中发生。
“大姐,这儿。”岩欣走进饭店,远远看到张云杰在向自己挥手,岩欣走过去,“大姐,坐这儿,你怎么才来,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我,路比较,远。”岩欣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少年的程度,跟张云杰年龄相仿,岩欣一时不知这开场白该怎么说。“你们不用等我,先吃就行了。”岩欣挨着张云杰坐下,外套卷起来垫在腿上,将左手小心放置,张云杰在一旁帮岩欣把包放好。
“不行,姐你是病号,我们得等你一起,再说我们也不饿。”岩欣忍不住想,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嘴甜,难道是小时候糖吃多了,话说自己小时候还真没吃过多少糖。对面的女孩笑容甜美地看着岩欣,岩欣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就是就是。”对面的男孩,笑容迷离,说着,赶快拿起筷子,投入吃饭当中。岩欣无语,到底还是孩子,心事表露无疑。
“你们三个是同学吗?”吃饭期间,岩欣有点好奇便问。
“他俩是同学,我跟他们同级不同班。”女孩边咽嘴里的饭菜,边回答岩欣的问题。岩欣想着看来是刚放学,好像都很饿的样子。
“那你们三个一定关系很好吧?”岩欣继续问。
“一般吧。”女孩思考了一下,说道。
“哎,你说话注意点儿,你不想想今天是谁请客。”张云杰突然插话进来,以警告的口气。
“哦,好,相当不错。”女孩突然态度一转,晴空万里,岩欣都感觉想笑了,不过,几秒钟,态度立马由晴变阴,“张云杰,你不要以为就拿一顿饭就能把我买通,还要别人说跟你关系好,你说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这么厚了。”岩欣忍不住笑出来了,“姐,我跟你说,前段时间不知道这小子迷上谁了,见了我们根本就不搭理,整天就知道傻笑,一下课就打电话,今天请一顿饭就说跟人关系好,不行,至少得十顿。”
“根本就没有,你们别瞎猜。”张云杰不好意思起来,慌忙打断女孩的话,急着转移话题。岩欣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自信不可一世的制作人居然露出孩子的一面,不觉有种窥见美好的感觉。
“一会儿我们去哪儿玩?”女孩突然问张云杰。
“不知道。”张云杰没好气的说着。
“你们不上课吗?”岩欣忍不住担心,这几个学生的行为。
“今天星期天。”张云杰对岩欣解释,“你想去哪儿?”
“我跟你们一起?算了吧,我就回去了,你们去玩儿吧,更何况我还是病号,你们去吧,好不容易星期,不用管我,你们去吧。”岩欣推辞话说了一大堆,她真的不想跟一群孩子在一块,他们玩着,她看着,怪难受的,所以,才不要去。
“那看电影吧,你也可以去。”张云杰一下子决定了,岩欣有点吃惊之余,好像明白了,这小子是为了她。
“嗯,没意思,咱们去K歌吧,啊,我想去唱歌。”女孩一脸无辜看着张云杰,还不时撒娇。
“那就去唱歌吧。”岩欣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好歹是大人,怎么能跟小孩争。
“可是,你的手……”张云杰担忧的眼神看着岩欣那只受伤的手。
“没事,我就坐在一边看你们唱,不用担心。”岩欣极力说服张云杰。
“那走吧。”张云杰无奈答应。
“走喽。”几个孩子一路欢呼雀跃,刚开始张云杰还有点担心的样子,在其他俩人的感染下,很快也投入到他们的氛围中去。
心跳乱了节奏/梦也不自由/爱是个绝对承诺/不说/撑到一千年以后/放任无奈/淹没尘埃/我在废墟之中守着你走来/我的泪光承载不了/哦/所有一切你要的爱/
因为在一千年以后/世界早遗忘了我/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浅吻着你额头/别等到一千年以后/所有人都遗忘了我/那是红色黄昏的沙漠/能有谁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
当唱到这首歌的时候,岩欣的眼睛湿润了,这首歌代表了她所有的青春岁月,往事仿佛一幕幕都在眼前重演。自己想成为作家,是因为在每晚都会做一个梦,每天重复,故事却在延续。岩欣试着用自己仅有的水平将这个故事记录下来,没想到一开始岩欣就深深的着迷了,从此无法自拔。
岩欣感觉有点无法呼吸了,出去透一下气,越过众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走廊里,一下安静了,岩欣感觉到一丝清凉,仿佛四周有透风的墙,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
“你怎么出来了?不舒服吗?”张云杰看岩欣出来,尾随其后。
“没有,我去一下厕所。”
“哦,那你小心点。”
岩欣从卫生间出来,就在走廊里晃荡,来往的服务人员看到岩欣的样子总是绕着走,岩欣也深愧于这种做法,只好识相地顺着墙根走。岩欣隐约听到楼下有人唱歌,索性去看一眼。
楼下是酒吧,和二楼的唱歌的地方,经营者好像是同一个人。岩欣怀着探索的心情走下去,没有想象中的吵闹,人不多,只有几桌有人,其他的位置都是空的,吧台上有一男一女,举止亲昵,岩欣有点不好意思看下去,就像看电视时看到亲吻的镜头就立马换台一样,潜藏着不可说的因素。吸引人的是最东边的舞台,上面放着各种乐器,岩欣能够想象自己就是某个乐团中的一员,酷劲儿十足的打着鼓或者弹吉他,站在主唱的身边。也许这样的场景岩欣已经想象过无数遍了,但岩欣还是觉得很享受这个想象。
此时并没有人在那里表演,岩欣想着,也许到了晚上就会有人来唱歌了,真想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