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一下合作的事情”风落微眯了眸，眸光闪过高焕周身。
“呵呵，风总来之前也不打了招呼，显得我待客之道不怎么样”高焕温润一笑，避开了所有尴尬的话题，比如，为什么要直接来到他家里，这附和不符合人常。
比如，为什么风凝意和白飞羽认识。
也许不是他不想问，只是觉得问了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得到的答案，是他措手不及的。
是的，是措手不及。
他也是人，他也会有恐惧和疑问，还有没有解决办法的事情。
高叔叔啊，妈妈不是回国去了么？风凝意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你妈妈？”高焕的眼神无意的瞥过百飞羽。
“恩，对啊对啊”风凝意连连点头。
“哦，你妈妈没联系我”高焕别有意味的笑着。
李冉已经不在风落家里了么？她去了哪里？风落的反扑，已经开始了么？
“你夫人，出过了么？”高焕问了风落一个已知的问题。
“嗯，出过了”风落点点头，回答。
保姆走了进来，给风落倒了茶，又退了出去。
风落盯着黄茵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连一个保姆的身手都这么非凡么？
“小意，是不是该喝牛奶了？”风落温柔的问道，其实风凝意喝牛奶的世界还远远不到，他只是想试试黄茵而已。
黄茵拿了牛奶进来，毕恭毕敬道：“小少爷，这是您的牛奶”
风凝意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了牛奶，心里嘟囔着：每天最不爱喝的就是牛奶，爸爸还在别人家让他喝牛奶，太过分了！
在风凝意接牛奶的瞬间，风落故意扭转了身子，不小心碰到了风凝意的胳膊。
风凝意手一松，牛奶杯直直落下。
电光火石间，黄茵迅速接下了即将要倒地的牛奶杯。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很快，快到风落都微微点头。
黄茵接住牛奶杯之后，发现好像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
高焕的眼神里带着冷漠，白飞羽的眼神里带着嘲笑，风落的眼神里带着欣赏，风凝意的眼神里带着崇拜。
“哇塞！除了妈妈以外，还真没见过哪个女生能徒手接住要倒地的牛奶杯呢，你家从哪请的保姆，我也要我也要”风凝意对高焕兴高采烈的道。
高焕苦涩一笑，孩子就是孩子。
“呵呵，拿来吧”高焕淡漠一笑，从黄茵手里接过了杯子。
黄茵低着头，刚才接牛奶杯的反应，是自然反应。
“我——”
“没事，先下去吧”白飞羽让黄茵先下去，她现在越表现出如此模样，越会让高焕生气，惹他讨厌。
“嗯”黄茵看了高焕一眼，走出客厅。
“果然呢，高总家里，连一个保姆，都这么能干，不像我爸家里的保姆，每一个，手脚都不干净”绵里带柔，柔里带针。
高焕知道风落这么说话的意思，只淡淡一笑。
风凝意拿起牛奶杯一饮而尽，擦干小嘴后道：“爸爸我要回家！”
“爸爸还要跟高叔叔谈事情”风落现在很想抱起风凝意亲一嘴，不愧是自己儿子，这么懂自己急于脱身的心思。
哪有什么事情要谈，绝对不能让高焕跟他的公司合作，这是底线！
“没关系，小孩子嘛，出来的久了就想回家，先回家吧，有事我们改天再谈”
“那我就带小意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谈”
风落抱起风凝意走向别墅外，扬长而去。
客厅内久久沉默，白飞羽翻阅着杂志，高焕只盯着她，不言语。
“那天你去风落的公司，就是暗示这些的？”
“那又怎么样”
“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会让你处到一种很危险的位置！我是在保护你，不是在害你！”
白飞羽扔掉了杂志，拍桌而起：“去你的保护我吧！你省省吧！没有你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恶心！”
“你不听我的，迟早有一天会后悔！
“我听你的才会后悔！”
“你脑子里是不是长了包啊！”
“你全家脑子里都长了包！”
白飞羽骂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打结了舌头。
高焕的父母——自己说这个，太残忍了些吧。
他的全家，都死于非命。
而高焕，却目睹了整个过程。
所以他整个人总是看起来阴森森的，十分冷漠，这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是！我全家都脑子里长了包，才会生下我，才会生下我为了你什么都做，我做这一切都是保护你！要不是整容带你走，那天你被组织上的迷昏，早就死于非命了，那一个月里，你昏迷，我也不好受，我受了多少组织上的虐待你知道么！我下了多少保证你知道么！那天倒地在你客厅你知道我多怕就这样死去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埋怨！你打破了我全盘的计划，你才是最愚蠢的哪一个！”一连串的话语，让高焕几乎带了哭腔。
是啊，这么久的委屈，这么长久以来的委屈。
终于发泄出来了，终于不要再背黑锅了。
他一直都在保护她，是用爱的名义保护她。
为了保护她，他手刃依依，为了保护他，他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
可聪明如她，就是不明白，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样，只知道恨他，埋怨他！
“你胡说八道！”白飞羽顺手拿起茶杯，向高焕泼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硬茬的玻璃，一股脑的，全部泼向了白飞羽。
客厅内响起一声惨叫，是女声，是黄茵。
千钧一发之际，她替他挡了茶杯！
血和黄色的茶水顺着黄茵的长发上落下，流到了脸上，脖子上，身上！
场景可怖至极，白飞羽愣在了原地，高焕也愣在了原地。
黄茵缓缓倒地，高焕一把抱住了她即将倒地的身影。
要有多勇敢，才去敢替他挡这未知的一击。
“黄茵！”白飞羽想上前去看黄茵的伤势，滚烫的热水浇在了脸上，对女生来说多么可怕。
和硫酸一样，近乎毁容！
高焕一把拨开了白飞羽，发狂似的怒吼：“给我滚开！”
白飞羽微微一愣，高焕这是为了黄茵在喉她么？
是感动，还是感情？
如果是感情，那是不是因为黄茵长的像依依。
如果是因为黄茵长的像依依，那高焕对依依是什么感情？
喜欢？对妹妹？还是愧疚！
如果是喜欢，那他手刃依依保护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爱情，那便是亲情。
亲情？！
白飞羽瞪大了双眼，这一切事物接踵而至，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亲情如果是亲情那么一切事情就得到解释了。
高焕跟白飞羽是亲兄妹！
只是入组织的时候白飞羽还小，没有任何记忆，高焕又不想让她过早的背负仇恨，才谎称自己是他的教练。
一瞒，就瞒了这么多年。
保护她，一直都是在暗地中。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高焕当初手刃依依之后，哭的像个孩子。
可那时候的白飞羽，还在高焕的伤口上不断撒盐，辱骂他，说他没有良心，良心全被狗吃了！
“你是我哥哥对不对！”近乎嘶吼着，白飞羽道。
高焕愣住了，一言不发，眉宇间满是痛色。
早就知道会有被揭穿的一天，可这一天，却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
“她不能去医院，你帮我！”高焕转移了话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治黄茵的脸，她不能去医院，组织上的人跟黑人一样，绝对不能曝光。
“医疗用品在哪里，别墅里有没有手术室！”白飞羽到处找着机关。
“按书房里的按钮，里面就是手术室！你去找管家，他是医生！”
白飞羽急忙跑去书房按了按钮，按钮一按，书房隔间随之打开。
是一个小巧的手术室。
又急忙跑下去喊了管家，管家微微皱眉，本不想帮这个闲事，却架不住白飞羽三四个耳光的扇。
他捂着脸委屈的走向手术室，以前在组织里的时候，只知道白飞羽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只三四个耳光，就扇到他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并且——门牙掉了一颗！！！
将黄茵送进手术室之后，白飞羽跟高焕站在客厅里相对无言。
这么劲爆的秘密，高焕一直不说，难道仅仅是为了怕她过早的担负仇恨？！
“自私！”
“随便你怎么说！”
“凭什么不告诉我爸妈的死因！你又凭什么不认我，凭什么让我误会你！”
“随便你怎么说！”
高焕焦急的看着手术室的小门，里面的那个女人，现在才是他关注的焦点。
“说，杀爸妈的人是谁！”白飞羽不断的追问，让高焕心烦意乱。
这么多年守口如瓶就是不想让白飞羽痛苦，她怎么就是不明白。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是这么笨呢！
知道的多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说了，别问这么多，对你没有好处！”高焕嘶吼着，他真的不想看自己的妹妹再受什么煎熬了。
真相，是她所承受不起的！
“我要知道，我必须知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去组织上查！”白飞羽拿出了最后通牒，去组织，意味着她要帮组织办事，也意味着，她再次踏入了这个无底洞。
“你有病！”
“对，我就是你那个脑子上长包的全家人！”
高焕用力的锤了墙，墙壁发出“咚”的一声。
“不要去找组织，不能去”
“你不告诉我，我一定会去，你知道的，我一向言出必行”
高焕深呼吸一口，转头道：“你真的要知道么？不后悔？”
“不后悔！”白飞羽坚定点头道。
“好，那你答应我，我告诉你之后，必须放下仇恨！”
“你先说！”
高焕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是风坚，是风坚！是风影！”
如同被雷击，白飞羽愣在了原地。
风坚？风影？风家！
这便是认贼作父了吧？
自己儿子的爷爷，是杀自己父母的凶手，多么滑稽可笑的一件事啊！
“你撒谎！干嘛骗我！”白飞羽试图掩盖真相，这个真相，她的确无法承受！
“我为什么要撒谎！我是你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风落，那个人不是风落，我不会这么对你，让你这么痛苦！”
“你骗我！”白飞羽摇着头，她不相信，也绝对不会去试图相信。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高焕沮丧道，他就知道，一说这个真相，白飞羽会很痛苦，备受煎熬。
“算了，我不会信你的话，我要走，我要去找风落，我才不信你的狗屁话！我才不怕什么破组织呢！”白飞羽摇着头，走出别墅。
脸色苍白着，喃喃自语。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命运，到底转动了什么。
为什么齿轮的那一方，永远对着她，永远都将她的心，磨到血肉模糊呢？
*
风落的心忽然一阵抽痛。
他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心却传来阵阵疼痛。
这种疼，连着筋骨，连着心脉，直痛到大拇指的方位。
“爸爸，你怎么啦？！”风落的脸色霎白，吓坏了风凝意。
风落急忙将车开到了马路旁，摇摇头：“没事，我们等会儿再走”
苍白了唇色，霎白了脸庞。
指尖颤动着，抚摸向心脏的位置。
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没有了温度，好像在祭奠着什么。
祭奠着什么呢？是白飞羽现在灰白的爱情，还是处境。
还是一座城市里，俩个相爱的，却无奈的人？
“到底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可怕”风凝意哇哇大哭，今天都是些什么事啊！
阿姨的脸色不对，高叔叔的脸色不对，爸爸的脸色不对，所有人的脸色，都那么难看!
“没事”心突然不痛了。
可眼前却一片迷茫了。
迷茫到充满了血色。
风凝意惊叫着，被风落扔出窗外。
然后惊叫着，恐惧着，看着风落的车，被一辆冲击力更大的车，撞击到了半空之中。
车身落，发出轰然巨响。
风凝意大哭着跑向快要爆炸的风落的车，嘶吼大哭着拍着车门：“爸爸，快出来啊，要炸了！”
装风落车的黑车，扬长而去。
风凝意牢牢的将车牌号记在了心中。
“你们快来救我爸爸，快来救我爸爸！”风凝意冲人来人往的市民招手！
市民门急忙七手八脚的把满身是血的风落抬出车外，大家都退到了安全的距离上。
车，突然炸了。
四分五裂的，红光冲天的，爆炸了。
围观的人急忙打了120,110.
好心人将风凝意安抚到一旁，跟着他将风落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院长正在巡视病房，突然看到了风落，院长认识他。
急忙找了医院里的专家来会诊。
手术室里，人来人往，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走廊里挤满了来看的人。
护士们不认识风落，就纷纷猜测里面正在做手术的人的身份。
就连排队看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躺在里面的人，更不用说了。
手术室里，他命悬一线。
手术室外，她，快要死去。
*
白飞羽将车开到了海边，心痛的快要死掉。
那个叫心脏的地方，近乎结冰。
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要亲自撞死自己最爱又最恨的人么，刚才小意还在车里面，她算准了风落会救小意，所以放慢了车速。
放慢的车速，也是为了他能逃出去啊！
可是他明明能逃出去，视线却停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微微一笑，不动了。
原来，他也早就知道了一切，他也可以欣然接受她的报仇！
为什么！都是为了什么！
谁都没有错，可都要犯错！
白飞羽打开了收音机，转了几个频道，都还没有他的消息。
车爆炸了，但是他出来了么？
车爆炸了，有没有伤到风凝意。
车爆炸了，他的心是不是也爆炸了！
白飞羽突然嚎啕大哭，她不想这样，从来都不想。她爱他，比任何人都爱啊！
可是风坚，为什么要做事那么狠毒，为什么不留余地！
她终于知道当初风坚为什么不让她靠近风落了，就是怕有这么一天！
风坚之所有又肯让她接近风落了，一定是跟高焕定了什么协议！
“别哭了”一声好听的女声传入白飞羽耳中。
白飞羽转头，一张清秀好看的面庞映入眼眸。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东方莺，东方莺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常常来这个海边，可今日，却见到了伤心人。
“哭什么呢？”
“没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白飞羽擦干了泪，她的软弱，不让别人看到。
“我都知道了，是你撞的吧，电视上都播疯了，风凝意，你的儿子，记着车牌号呢，是你的车”
白飞羽愣了一愣，幸亏车开到这里来了，否则她死无葬身之地。
白飞羽下了车，打开油门，车驶向大海。
一个大浪打来，车没了踪影。
“一切都结束了！”白飞羽对着大海大喊。
可结束了么？真的结束了么？
“车爆炸了，他怎么样了？”
“放心，风落死不了的”
“那小意呢”
“放心，你那儿子都成神仙了，怎么可能死”
白飞羽稍稍放了心，没死就好，没死，就有补救的可能。
“我说，你他妈疯了吧，撞自己老公？”
“他跟我没关系！”
“好好好，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别跟我喊呀”
东方莺递给白飞羽一张纸，让她擦泪。
白飞羽摸摸脸颊，才发现泪已经干涸，十分难看。
“是不是很难看？”
“呵呵，你这么美，再难看，也比我强”
“你年轻”
“不，是你年轻！”
“再年轻又能怎么样，犯了错，一样要还”
东方莺微微一笑，再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