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影仙人何昌一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他,此子也是福缘深厚,竟得麻衣老儿出手相助。”说罢,何昌一又开口说道:“世有万法,各有千秋,六相神功确有神奇之处,这六相分别指总相,别相,同相,异相,成相,坏相,这六相既相辅又相成,功法浑然天成,圆通自在,让人无懈可击。麻衣老儿当年游历终南山,拜会终南派,为师那时阴阳逍遥功初成,意气风发,便和麻衣老儿较量了一番,但还是他的六相神功略胜一筹。正所谓相由心生,这六相神功相口,相鼻,相眼,相耳,相气,相心,有独到之处。当时我不管出什么招数,他都能预测到我下一招,当真是高深莫测,不过就算这六相神功再高深,却也奈何不了这玄牝煞脉,是以这老头便用六相神功封住此子脉门,使得玄牝煞脉发作不得。”说完,何昌一抬头远眺,露出悠然神往之色道:“不知何时还能与六相神功一较高下,罢了,罢了,我如今已须发斑白之人,早已熄了这争执之心。”说罢,转头望向一旁沉睡的匡正,独自喃喃道:“扶摇子啊扶摇子,他的玄牝煞脉我定要想办法根除。”
三人一听,极是不解道:“师傅!”
东营仙人见状,呵呵一笑道:“你们是不是还在纳闷我为何如此救他?”
四人一听,皆点了点头。东影仙人讳莫如深的苦笑了笑道:“数日后你们便知。”
且说数日之后匡正伤势便已痊愈,这几日呆在屋中颇为烦闷,想想也是闲来无事,便索性到处走一走,不知不觉便来到后堂外,路经香积厨房之时,只听的有人窃窃私语,不由驻足静听。
“师兄,你说那小子什么来路,竟让祖师爷平白无故损耗内力为其疗伤,着实可恶。”说话之人是一个身材瘦小的道士。
“嘘,千万不要让别人听见,这还不都怪那无尘子师叔,莫名其妙带了个外人回来,还说是祖师爷故人之后。”说完,只见胖道士哼哼数声,显得颇为不痛快。
“莫非那小子真是祖师爷故人之后?”
“哼,什么故人之后,也不知是哪来的野小子,祖师爷认识的人数以千计,要是都说是故人之后岂不把祖师爷累坏。”
“师兄说的极是,你看祖师爷这几日都形容憔悴,平白无故浪费许多内力在那小子身上,还不如给我们的好。”
胖道士脸有不忿之色道:“祖师爷的性子谁拿捏的准,连师傅都说其偏心。”
匡正听完后,心神一怔,黯然神伤,暗忖道:莫非是长风真人救了我,自己与人非亲非故,累及他人劳心费神,着实不应该,我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心念一转,匡正便想离开终南山,走了数步,匡正突然暗道一声:不好,师傅委托自己要将《抱朴子》亲手交予长风真人。思及此处,匡正四下摸索,发现书还在自己身上,不由长嘘一口气,心中又有些犹豫道:我还是先将此书交予真人,再说真人这几日耗费心神救治自己,自己还未与人道声谢,若就这般走了,如何对得起真人,还有无尘子大哥。
不知不觉中,匡正便已来到仙人路。这条路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也甚为稀少,此路远远望去有些斑驳晦暗,有些地方生起斑点,似是腐朽。原来终南山众道士嫌此路凶险难行,早已另行开辟新路,是于此路少有人烟。匡正一路心有所念,并未细细打量,踏上此路,方觉有异,只觉身子站立不稳,摇晃起来。匡正这才回神细看,发现此路竟是两条铁链搭成的浮木桥,凌空飞渡在山壁一侧,山风一吹,竟随风摆动。匡正往下一看,不由脸色发白,于是急忙收回目光,只见这条仙人路蜿蜒曲折,首尾两端此起彼伏。浮桥一边空无一物,横跨半空之中;另一边则紧挨着山壁,沿路望去,山壁之上依次刻了三十六幅壁画,画中人物妙致毫巅。每幅壁画皆有不同之处,颇有以假乱真之妙。
山风一吹,浮桥摆动,匡正只觉眼前壁画仿佛活过来一般,画中人物惟妙惟肖,动作大开大合,皆有顶天立地之像,横扫千军之势。望着眼前景象,匡正顿时如痴如醉,忘却身处险境之地。匡正不由暗自称奇,急忙收敛心神,当下凝神细看,赫然便是第一幅壁画,只见一老者骑在青牛之背,神态安详,向东而去。忽然一阵山风吹来,浮桥晃动不已,匡正险些站立不住,不由脸色发白,刚想离去,便觉站立之处上下颠簸,情急之下突然发现画中老者好似活过来一般,在牛背之上颠来摆去,身姿却岿然不动,甚是稳固,思及此处,当即模仿起画中老者动作,任凭浮桥肆意颠簸,身子却扎根于这浮桥之上。待山风渐弱,匡正这才发现,壁画下方刻着一行小字,上书《老子骑青牛出关图》,不由心中大喜,暗思道:这莫非是一篇高深武功不成,竟结合的如此巧妙,当真是目营心匠,若不细细查看险些错过。看完老子骑青牛出关图后,匡正便向第二幅壁画望去,只见壁画中人神态丰腴,身形饱满,恬然自乐,侧卧席上,似寐非寐。此时山风已弱,徐徐不停,浮桥微晃,竟让人升起一股慵懒惫赖之意,匡正瞧的入迷,竟也生出一股倦意,当下身形一软,模仿起画中之人,侧卧而眠,酣睡于浮桥之上。
山风变幻,时强时弱,此时又比刚才强上几分,浮桥摆动也亦加汹涌,然而匡正宛如附身在浮桥之上,岿然不动。突然匡正不知何时睁开双目,脸露喜色,大笑一声道:“好一招庄周梦蝶,果真是子非子,蝶非蝶,梦非梦,觉非觉。”说完,仍自盯着壁中之人喃喃自语道:“师傅曾说过,《庄子?齐物论》有云: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哎,只是究竟是梦中方知觉,还是觉后方知梦呢?”思及此处,匡正不由摇头叹息,仍自困惑,良久只得作罢。待其转首瞧见第三幅壁画之时不由心生感慨,只见画中之人清瘦颀长,神情豁达,抬首望天,双手后挽,正乘风而行。见其神态匡正心中感慨一声道:这莫非便是师傅经常提起的列子不成?传闻其心胸豁达,贫福不移,常吃不饱肚子,以致面黄肌瘦。庄子《逍遥游》有云: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突然,一阵“呜呜”声陡然而起,匡正不知其所以然,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极险之意,刚想四下查看,只觉身子被一股巨力抛起。原来这山谷之中偶有罡风突起,迅急凶猛,极难防备,终南山众道士吃过亏,是以废弃此路。且说匡正被这罡风抛起,情急之下,往下一看,不由心下大骇,原来自己被一股巨力莫名抛起数十丈之高。待其身子下跌之时,只觉耳旁风声呼啸,急急如雷,当下心中暗道:我命休矣。顿时脸若死灰,眼角余光一扫之下,列子御风图赫然印入眼帘。不知不觉中,匡正挺身而立,仿起画中之人的动作,呈御风之势。匡正顿觉袖袍鼓荡,身轻如燕,登时心中生起一股天地之间任我行之势。待其身子飘然落下,匡正不由暗暗称奇,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