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峰回到那片紫甘菊花海时,姬流还在,原来在湖边的苏栖桐师徒二人却是走了。
连峰没打算和姬流招呼,沉默地收拾慕容娇的画架,姬流倒是走近,他的脸青肿了一边,身形不稳,减了三分风流。
“连峰,当年因为你,第三营骑兵队几乎全队被俘,你还有脸活着?”姬流因为嘴疼,嘶了声,嘲讽的语气还是刻薄得很。
连峰手上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姬流长“嘶”了声,“呵呵,我怎么知道的?”
“梁叔不可能和你说。”
“梁伙头?”姬流挑眉,“还有他的份。”
连峰提起画架,“人各有命。”
姬流像学舌的山雀般,语气却是阴冷无比,“人各有命。”
连峰抬脚就走,姬流放肆地兴奋大喊,“连峰,你可要小心昔日的同袍前来索命!”
连峰顿了顿,继续踩着花枝,朝湖边走去。
姬流继续大喊:“我看上你的女人了,你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她?”
连峰丢开画架,几步过去,提起姬流精致的绣竹衣领,“像个男人一样争女人。”
姬流扬起头,灰瞳缩了缩,“当年你不可能看不出形势有异。”
连峰推开姬流,“你不知道内情。”
姬流优雅地捏着衣领,“还有内情?”
连峰沉默许久,“是大公子,他想除了我。”
静默了更久,连峰沉哑着嗓子,“是我连累了大伙。”
姬流皱眉,“你难道不是程家的走狗?”
连峰“哈”的似笑非笑的发出个单音,“我偶然知道私通流鞑的证据……。”说了一半,连峰却是不想说下去。
姬流眯着眼,“这是你欠第三营百人骑兵队的。”
连峰头微垂,“程家,通敌叛国。”
所以大公子才想彻底除掉他,不惜赔上整个骑兵队。
姬流面色微变,很快沉静下来,“鸡嘴隘谷险恶非常,没有后援,根本不能入,我不相信你连这点判断力也没有。”
连峰嘴巴扯了扯,“程家的奴隶和大乾的军人,当年,我选择做程家的奴隶。”
姬流猛地挥出快拳,将连峰打歪下巴,“伪君子。”
连峰横手一抹嘴,回敬姬流另一边脸,“我不是圣人。”
姬流左肘侧击,连峰险险避过,姬流勾腿一扫,连峰抬腿拦截,姬流觑空向连峰的脸上挥掌,连峰偏脸……数十招下来,连峰只守不攻。
姬流灰瞳暗沉地眯起,冷嘲热讽,“你女人也要这样让给我?”
连峰黑眼射出狠光,拳风脚风疾速飞冲。
满片残紫。
两人大字型仰躺在断枝残花铺就的地上,脸上青红肿胀各种狼藉,姬流犹甚。
姬流吁吁地喘气,怔怔地凝着碧色蓝天的某一点,“疏于武练?”
连峰也喘,“刚刚和媳妇一起。”
姬流脸倏地一红,“你向我炫耀干什么!”
“我媳妇她顽皮又恶劣。”
姬流瞥了眼连峰,被连峰的满足的笑容刺得眼睛痛,酸疼地哼了声,“****运。”这么好的女人,竟然会对一块黑炭死心塌地。
连峰黑眼慢慢了蒙上了层阴影,他媳妇,顽皮,而且,恶劣,这般的,喜爱折腾他。
她说不喜欢这样的他,可她却喜爱折腾这样的他。
连峰撑地弹起,姬流睨了眼,以手遮阳,横躺着翘起二郎腿,“那个七星是怎么回事?”慕容娇没有完全了解连峰的真性子,姬流怎么可能不知道:狡猾如狐,凶狠似狼,忠诚像狗。
连峰抹抹下巴,轻嘶了声,“她是女子,自荐枕席。”
姬流愕然,半晌拿开遮阳的手,“你不懂怜香惜玉吗?要不是她懂得药理,不死也半残。”
连峰皱着眉,“她没离开衣族?”
姬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她暗里跟着慕容小姐,被我赶跑很多次,刚刚还过来。”
七星就拿走画架上的画,看样子对连峰痴迷得很,他可不会说出来,让连峰得意。
连峰心一突,“她跟着我媳妇干什么?”
姬流皮笑肉不笑,“让慕容小姐答应你纳她为妾?”
连峰转身疾走,姬流一怔,才想起一件事,“七星没头没脑地对我说她被鲁不易强迫,她还说她怀疑鲁不易要对你不利,她常常听到鲁不易做梦说什么还我宝石之类,你若想知道内情,她知道鲁不易的下落。”停了一下,姬流皱起流剑眉,半是严肃般是玩笑,“那些宝石,当年分好后,你带着受伤的沈复逃,难道你真的谋财害命,沈复冤魂回来向你索命来了?”
连峰额头突突直跳,他不相信怪力乱神。
难道沈复没死?当年沈复要害他反而吃了他一记重拳,沈复原本就受伤,他也不敢确认沈复是不是死了。
易容,沈复要易容成鲁不易轻而易举,无论言行举止还是身材体型。
连峰难掩激动:“姬流,当年沈复起歹心,我以为我误杀了他,他很可能还活着!”
连峰挑起眉,“你激动个什么劲?你以为在他起了歹心之后,他还会是肝胆相照的弟兄?”
连峰声音很沉重,“你说的队,骑兵队被俘,是我的责任。”因为歉疚,他几乎像蝼蚁一样苟活,逃出流鞑后,他甘于低贱,直到遇到阿娇。
姬流嗤了声,“连峰,你想做圣人?”
连峰怔了怔,半晌勾起嘴角,“我不是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