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苍茫之行（二）
刚到西京国边界，在最前面骑马的追风追雨便停了下来。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命前往泷南的无痕。
前后两辆马车停下。马车里的百里浅很快便听到了外面木雪的声音。
“小姐，是嵘烨殿下的侍卫无痕，但只有他一人。”
从云和浅碧条件反射般的去看百里浅的反应。
“原来是泷南太子殿下。”无痕在马背上拱手，很是淡然。
“听闻嵘烨兄已继承大位，玉汐在这里还要说一声恭喜了。”龙玉汐仍旧带着淡雅的笑容，这件事他早百里浅一步得知，却并未告诉她，原因是何，他自己也不知道。
“敢问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往何处？”无痕一扫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之上。
触及到他的目光，龙玉汐仍旧笑的温和，一旁的追风已经替他做了回答，“殿下不过是受人所托，具体的，便不便告知了。”
“那么请问，马车上又是何人？”
不过是一句话，已经很清楚的表明无痕敢肯定里面的是谁，只是他却不能轻举妄动，毕竟他不止要找到百里浅，还要知道她的详细情况，若此时与他们闹翻，只怕是得不偿失。
两人说话期间，从云浅碧已从马车上下来，接着百里浅便在两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到百里浅，无痕双眼微眯。他猜的果然不错。
“浅儿。”
百里浅递给龙玉汐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后者了然的点头。接着两人皆是一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最后，仍是百里浅最先收回视线。
“无痕，借一步说话吧。”百里浅看向无痕。
林子里，安静的只剩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从云浅碧两人站在十步外的地方，看着这边。
“浅公主，殿下让我去泷南打探你的消息，他很担心你。当日嵘华公主不等殿下醒来便带他回了西京，若不是皇上病危，公主不会如此。”
百里浅背对着无痕，只留给了他一个白色的背影。
见百里浅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无痕接着说到：“如今殿下虽已登上皇位，朝中一切也未安定，但他心中只念着浅公主你，一日没有你的消息，殿下便一日不能安心从政。无痕说一句公道话，浅公主即便可以对殿下无情，也要看在整个西京国百姓的面子上，让殿下安下心来。”最后的这一句，无痕的确逾越了，身为一个下属，他实在不该说这种话。
好一会儿，百里浅才转身看向他，斗篷遮盖下，她只剩一张绝色的脸，“你回去告诉他，待我将边奴人驱逐出泷北，我自会去见他。但在那之前，我不会见他。”
“好。”
百里浅将随身的锦帕拿出来，“若他生疑，你便拿出这锦帕给他看。”
无痕郑重的接过来，单膝跪下，“无痕谢过浅公主！”
一行人重新上路，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百里浅自己知道，在那样对无痕说过后，她的内心竟有些许的轻松，就好像是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有了松动。
按路公公的说法，苍茫山位于重山之中，不知情的人即便是把数十座高山找过来个遍也无法确定它究竟在哪。
在进入重山之前，众人经过一个小山村，这里也是路公公提到的地方。
山村里民风淳朴，这里难得见一次外来之人，因此对龙玉汐，百里浅一行人的招待十分隆重，村长特意在家中设了晚宴。
晚宴上。
“不知各位来此，是否是为了传闻中的苍茫山？”几番寒暄过后，那村长直接问出了众人的目的。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他。
村长朗声一笑，“最近寻找苍茫山的人不在少数，诸位已不是第一批到我们村里的人了。”见众人没有回应的意思，他接着说到：“外人来寻苍茫山，不过是两个目的，一是为了不老药，二则是为了苍茫山上的人。”
“村长何出此言？”百里浅问到。
“这位姑娘很像老朽早些年遇到的一个人。”村长细细打量着百里浅，只可惜她斗篷在身，只露出一张脸，他并不能看仔细。“外界流传着一句话，‘凤出苍茫’，这句话其实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凤氏一族的出处，另一个，便是这天下的君主的真正目的了。”
“凤出苍茫，是说天下之后便是凤氏族人吧。”
村长赞许的点点头，对龙玉汐露出赞赏的目光。活了大半辈子，他也是能看出来此人的不凡的。“普天下的君主，有哪个不想一统天下？传言，得凤氏者，得下天，这么大的诱惑，哪个有野心的人不会心动？”
“这不过是传说罢了！”路公公突然道，他尖锐的声音突然提高，听上去异常刺耳，“凤氏一族无缘无故背上这个传说，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村长眼中精光一闪，转瞬而逝，却没有逃过百里浅的眼。后者看向龙玉汐，他也意会的一点头。
毫不知情的路公公继续愤慨道：“当年，江湖上的人大肆寻找苍茫山，凤氏一族惨遭屠杀，这些，都是凤族的错吗！”话说完，路公公狠狠的喝了口酒，刚喝完，便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天旋地转。“这……这酒……”话还没说完，他便一头栽在了桌上。事实上在那村长说出苍茫山之时众人便早已有了防备，路公公其实也是懂武的，只是……只当他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罢……
见有人倒下，那“村长”立刻站起来，一掌震裂了桌子，众人轻松闪开。不能动武的百里浅被龙玉汐护在怀中，路公公也有卫信保护，一干人并没有什么损伤。
“你究竟是何人？”龙玉汐厉声道。
“村长”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他的真正样子，屋内的另外几个“村民”也露出了真脸，“自然是想去苍茫山的人！识相的赶快告诉我苍茫山在哪里，不然，你们便是这整个村子的陪葬！”
整个村子的人已被这些人杀光了！而龙玉汐等人初到此处所见到的村民全是这些人假扮出来的。
“外面可全是我们的人！”
话音一落，屋外传来一整喊杀之声，屋门被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门口，“大……大哥，有……有埋伏！”话一说完，这人便咽了气。
“什么？！”
那假村长顾不上龙玉汐等人，冲了出去，在看到屋外一片血光之时，也惊的说不出话来。正在他楞神之时，一个黑衣男子已突然袭来，不过片刻，所有的“村民”已全部倒地，就连假扮村长的那人也丧了命。
方才的那黑衣男子跪在了走出来的龙玉汐面前，“属下黑鹰，见过殿下！”
“暗卫见过殿下！”
在那黑衣男子的带头下，全部黑衣人齐齐跪了一片，气势冲天。
龙玉汐的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薄唇轻启，“原来是暗卫。”
轻淡的气息吐出，百里浅不由得看向他。除了四卫，无人不感到诧异。
“都起来吧。”
“谢殿下！”
黑鹰站起后，与龙玉汐身后的四卫交换眼神，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又拱手道：“殿下，属下奉命清除所有寻找苍茫山的人！”
“好，辛苦你们了。”
百里浅这下便了然于胸了。出发前他们也曾听到边奴王派人寻找苍茫山的消息，如今这暗卫奉命清理江湖中的这些人，除了龙耀天，还会有谁这么做？他不过是想保护关于凤岚的所有罢了，或者是为了百里浅，或是龙玉汐，更或是身在苍茫山上的那人，不过不论是何，都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任何一个理由，都值得让百里浅说一声：“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风过无痕，却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
“不客气。”龙玉汐回以灿若桃花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深深地宠溺。
西京。
“她真的这么说吗？”西陵嵘烨喃喃道。
无痕已将遇到百里浅的事，以及她所说的话，全部告诉给了西陵嵘烨，无一隐瞒，只是他没有说的是自己心中的疑惑。当时他总觉得百里浅有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以至于他现在也没什么头绪。
不再多想，无痕拿出百里浅交给他的锦帕，“主子，这是浅公主要属下交给你的。”
西陵嵘烨继位后，并未让无痕跟着叫自己“皇上”，而是让他改做了“主子”，其中何意，无痕隐约能够猜出来一些，却也没说什么。作为一个下属，他也不该过问什么。
锦帕在手，西陵嵘烨还能够闻到上面的淡淡芳香，那味道是百里浅的无疑。锦帕一角，还有一个小小的“浅”字。
一手握着锦帕，西陵嵘烨再次失了神。要兴复泷北方能见她吗？那这一天又会是何时？
百里浅许下这约定的原因，一部分来自于无痕的话。其实即便无痕不说，她心中也很清楚，所以她才说“待我将边奴人驱逐出泷北，我自会去见他。但在那之前，我不会见他。”她不过是想暂时牵制西陵嵘烨，好让他安心做个一国之君，治国安邦。过去的八年，西陵嵘烨天南地北的找她，却从未尽过一个太子的责任，如今，她又岂能再误了他？
这些，西陵嵘烨不难猜到。只是……
无痕只觉得身边的人突然多了一种冷峻之感，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一定是又做了什么决定。
只是，身为一国之君，若连自己最爱之人的心愿都达成不了，那这个位子坐的还有何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