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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夜笛声

暗夜,笛声。

荒寒的山林,山风淅然,远处斜坡上,没有灯,没有火,却有笛声。

这笛声究竟是何意境,陆小凤并未仔细去听,他只是静坐于行将燃尽忽明忽暗的火堆前,黯然独饮。

离开沙曼已经三个月,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天比一天冷。

在远离尘嚣的郊外,行走于日渐陂侈的草木之间,他的心也仿佛在日渐冷却。

酒并不多,所以不容易喝醉。

其实他现在想的不仅仅是醉,而是狠狠地醉,醉了以后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用去想。

一个人独坐在火堆旁,火苗正旺,酒却将尽。

可是他醉了么?似乎有一点,但不完全。

一个没有完全喝醉的人,自然还会想起他不愿意想的事。

看见这堆火,想起沙曼,他整个人也变得如同火焰中的松木,唯有挣扎与叹息。

他忽然举目远望,远方无人,只有笛声。

此时他才发觉,那笛声似乎一直未断,仔细听来,既有些累欷,也有些沉郁。

此刻他还很清醒,所以他拿着酒壶稳稳当当走了过去,发现那里也有一个人、一堆火与一壶酒。

当笛声突然中断,他却发现那个人像见到鬼一样地跑开了。

陆小凤当然是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误认为鬼,却也不足为奇,所以他立马腾跃过去,挡在那人身前,用一种很为诚恳的语气解释道:“朋友不必害怕,我也跟你一样,是人,而且现在都有些烦恼在身!”

那少年回到火堆旁,却仍旧就像赤身站在寒风中一般,颤声问道:“你..。你真的人?”

陆小凤点头默认。

少年继续颤声说道:“那..。那你怎么会穿着如此奇怪的衣服,在令人害怕的时候,以令人害怕的方式出现?”

陆小凤微微一笑:“巧合而已,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居然也有人和我一样在借酒消愁!”

“原来你真的遇到了麻烦事?”

“没错!”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一个烦恼之人!”

“哦..。。”

陆小凤坐到火堆旁,看着对面身穿球衣的少年,继而笑问:“即便如此,我觉得你胆子也算够大了!”

那少年摇了摇空空的酒壶,渐渐放松地说:“像我们这种山里人,胆量自然都不会太小!”

陆小凤正色道:“如果我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不知道你会不会告诉我?”

“哪方面?”

“关于这个世界!”

“这么说,你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若非如此,你以为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古装剧里面的演员!”

“演员?这个我听说过!”

“那么实际情况呢?”

“实际情况是,我仍然属于这个由人作主的世界,只是不属于这个时代而已!”

“也就是说,你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穿越?”

“是的,我们把这种现象叫做穿越!”

陆小凤略一恍然,接着笑道:“好了,你已经告诉我第一件事,而接下来..。。”

那少年再次摇了摇空空的酒壶:“如果你身上有酒,并且愿意给我一些的话,那我再告诉你其他的!”

陆小凤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酒壶瓶口朝下倒了几次,结果连一滴酒也没倒出,可他接着又说:“即便我有酒在身上,现在也应该不会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还算清醒!”

“你确定我会喝醉?”

“确定,而且一喝就醉!”

的确,一个人喝醉之后,他说的话又怎能当真?

“未必吧!”少年毫不为意地说:“我的酒量虽不怎么样,但究竟能喝多少,心里还是有数!”

“你固然知道你的酒量,却忽视了你的精神状态!”

“请指教!”

“如果你足够愉快,那么你喝的酒往往会超过你的酒量,反之亦然!”

“高手不愧是高手!”那少年竖指赞道:“我想你不仅懂酒,也应该很能喝,我看你这身打扮,再加上你刚才那般身手,想必就是武林中人了!”

对此,陆小凤并不否认。

少年没有再问,而是突然看着火堆如有所思。

“我看得出来你有些烦恼,但没想到你会如此烦恼!”狄升笑着摇头,同时往火堆里加了些柴薪。

“对于一个无数次被放弃的人来说,这种反应其实再正常不过!”说话间,那少年已扔掉酒壶,不再去拣。

“被放弃?”陆小凤接着问:“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告诉我其中原因,或许我能帮得上你!”

“不,这件事你帮不到我!”

“为什么?”

“因为这事与篮球有关!”

“篮球?”

“没错,这是一种在你们那个时代没有的东西!”那少年的视线忽然离开火堆,转而借助火光四处张望。

“你在找什么?”

少年不语,继续找。

“原来你找的是篮球?”

那少年手里拿着刚刚找到的球,脸上却已经呆怔:“想不到你居然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不止一次看过有人玩这种东西!”

“哦,那我想你穿越过来应该概不止一天了吧!”

对此,陆小凤继续承认。

“但即便如此,我觉得你还是帮不到我!”那少年继续呆怔地望着火光,如有所思。

陆小凤不语,沉思亦然。

笛声再次响起。

夜更深,人也更困。

可在这奕奕火光前,悠悠笛声中,陆小凤却渐渐没有了倦意。

曲还是原来的曲,吹笛者未变,听曲者依旧,只是这笛声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郁。

曲终,那少年立刻说道:“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剑豪,山林的林,刀剑的剑,英豪的豪,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小林!”

“你的名字不错,听起来有点江湖中人的味道!”

“但实际上我是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要知道这个时代,早就没有你说的那个江湖存在了!”

“但据我所知,职业篮球手应该住在高档寓所里边才对,而你..。”

“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小林不禁苦笑:“但你也许不知道的是,只有在你跟俱乐部签有合同的情况下,你才会住在那里边..。。”

“你说的被放弃,就是被俱乐部收回了契约?”

“是的,而且在一年之内发生了好几次!”

“莫非你从来没有想过做其他的?”

“有,这个肯定有!”

“如果你愿意,不妨讲讲你最近的一份工作!”

“其实我现在就在工作!”

“既然你穿着球衣,白天应该在练球才对!”

“白天练球,晚上工作,只是今晚没去而已!”

“方不方便透露工作的具体内容?”

“在酒店给一些阔太点烟,每晚三小时!”

“他们给你多少钱?”

“底薪三百,有少量提成且偶尔有点小费,平均月薪五百左右。”

“现在大米什么价?”

“普通米大约三块九一斤!”

“那你挣的的确有点少,问题是,你准备这样坚持多久?”

“应该很快就不会去了,也许就是明天!”

“为什么?”

“因为那种地方容易使人堕落,让人变得毫无进取之心!”

“看来你做的一切,到头来还是为了打球!”

小林略略点头,半晌方道:“火堆快灭了,以后再聊吧!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陆小凤笑问:“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灵犀一指?”

“当然听说过,这不就是陆小凤的成名绝技吗?”说到这,小林的脸色忽然变了,接着瞠目一看,不禁惊声问道:“莫非你就是..。。就是那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陆小凤没说话,只是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小林继续惊道:“想不到你居然就是陆小凤,那传说中的翩翩人中凤遨游九重天的超级侠探,此刻居然如此真实地站在我面前,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陆小凤笑道:“可是你说的这个超级侠探,现在别说帮人查案,就连自身情况都还没查清楚!”

“其实不必查了,我刚才说过,你这种情况叫做穿越!”

“但我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像我一样穿越过来!”

“这个我倒有听说过!”

“哦,是谁?”

“不知道,我听朋友说起,好像是个男的!”

“你方便带我去见你的朋友么?”

“方便,当然方便!”小林接着问:“但我想陆大侠你,你现在最想见的应该是一个女人吧,而这个女人名叫沙曼!”

陆小凤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继而摇头不语。

小林似也看出了其中关窍,想必他所说的烦恼,必是来自沙曼,所以他即刻转移话题问道:“如果有一件事比你做侠探要好,而这件事你却从来没有做过,那末你会不会考虑去尝试?”

陆小凤即刻问:“什么事!”

“打球!”小林接着补充道:“因为在当今这个时代,做破案侦查的人,应该远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影响力,至于打球,这项运动不仅能发挥你的高超本领,名扬天下,同时还能挣到不少的钱,可谓名利双收...”

陆小凤忽然笑了:“看来你虽然住在这山里,却也是个比较典型的现代人!”

小林却忽然闭上了嘴,因为他很快意识到,像陆小凤这般淡泊名利的侠探,又岂会接受这种主张腾身飞实的言论?

但陆小凤只是微微一笑:“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自然会慎重考虑,很高兴认识你,小林,时间不早了,再会!”说完转身即走,于黑暗中渐行渐远。

笛声不再响起,火光已熄灭。

寂静,漆黑,真正的暗夜。

可就在此时,这个吹笛的年轻人却仿佛远远见到一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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