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厚重的乌云遮蔽了天空,一场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整个聚灵镇好似水墨画般隐没在水帘之中。
镇中大街小巷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人们在雨水中辛苦的劳作,只为养家糊口。
雨水噼里啪啦得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得从檐角一滴一滴连成珠似的落在地上。
陈景昕裹着破旧的帽衫缩在屋檐下的角落里,地上洼沟里积出的雨水已经沁湿了衣服,他盯着不远处挤在一推的乞丐们,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陈景昕在努力的回想着,他知道被沈霸击败了,并且被沈霸植入了泥土在身体里,但是为什么他醒来过后不是在琴泉城,而是到了一个从未涉足的地方,到底在他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位少女从不远处往这头缓缓走了过来。
少女身着简朴,棕色的头发倾泻到腰间,盘在脑后的两卷发髻上嵌着两根发簪,身后两个丫鬟为她打着油纸雨伞,一人一手挎着一篮子馒头。
今天是少女每年替父亲行善积德、施粮的日子。她所到之处,屋檐下躲雨的乞丐们,有的拿起破口瓷碗,有的伸出满是泥浆的枯手,可怜巴巴、争先恐后的上来争抢。唯独陈景昕缩在一旁,一动不动,将头脸隐在破旧的兜帽中,愣愣得看着。
行为怪异的陈景昕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她缓步走了上去,手里拿着馒头诧异得问道:“你——不需要馒头吗?”
陈景昕肚子很饿,但是他不想跟乞丐归为一类,硬着头皮勉强摇头道:“不需要”
少女看出来陈景昕是在忍受着饥俄,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很饿,为何不找我要馒头”
陈景昕瞟了一眼那些乞丐:“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需要施舍!”
少女诧异得问道:“面子不能当饭吃,不要馒头,你会饿死!”
陈景昕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微微一笑道:“我会活下去!”
听到这话,少女心中顿时一惊,竟然对少年莫名得产生了一丝好感,俯身将馒头放在了他的胸前。
陈景昕盯着馒头,吞了吞口水,没有去碰它。
少女对陈景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亲切的问道“哪里人?”
陈景昕摇头,裹着严实的兜帽里露出了一撮儿白色的头发:“我来至琴泉城”
“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少女又问。
“我叫陈景昕”陈景昕毫不忌讳得说出了自己得名字。
“谢谢”少女俯下身子向身后的丫鬟伸出手来,“再给他一个”
“是……小姐”丫鬟从篮子里拿出白面馒头放在了她手上。
少女拉起陈景昕满是泥土的手,将馒头放在了他手心里“多吃一个,希望你能活下去”说完,少女站起身子,准备带着丫鬟离开。
陈景昕见少女要走,连忙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聚灵镇”少女说完便缓缓离去了。
陈景昕无力地躺在地上,手里紧紧得拽着馒头,强忍着饥饿所带来的痛苦,待少女走远了以后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而少女那一张脸已经深深印在了他心中。
几口吞完了一个馒头,陈景昕有些噎住,于是靠着墙角坐起了身子来,从衣领口里掏出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陈景昕醒来后偶然发现的,之前从未见过,也不知是谁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此玉碧绿通透成锥状,看起来像一把钥匙,十几个精巧的小字沿着菱面而刻:我们的孩子陈景昕,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保护好玉佩。
陈景昕望着玉佩再次出了神,从玉佩上的刻字可以看出来,玉佩是父母留给他的,莫非沈霸击倒他以后,救下自己的是父母的故人?但如果是故人,为何会把陈景昕丢在聚灵镇,而不去管他,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虽然一切都像是迷雾一样,但也不是无迹可寻,或许一切的答案会在玉佩上,所以一定要好好保管玉佩。
正当陈景昕看着玉佩出神时,几个拉帮结伙的乞丐围了上来。
乞丐中一个蓬头垢面的瘸子,手里拄着一根烂竹竿子,一惊一乍的说道:“喂——你这白头发的看什么呢!”
陈景昕一惊,连忙将玉佩塞进了衣服里,然后将手里的馒头塞到了嘴中。
“白发小子!连老子中意的妞儿你也敢碰!”乞丐嚣张的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朝陈景昕喝道。
“是啊——是啊——”旁边的几个同伙随声附和,“兀官大小姐的手老大都没舍得碰,竟然让你小子捷足先登了!”
瘸子叉腰道:“把他给老子按住,老子要砍了他的手!”说完,向身后的几个同伙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乞丐向陈景昕跑了过去,将他围堵了起来。
陈景昕连忙从地上踉跄地爬了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瘸子眼睛很尖,早早瞧见了陈景昕身上的宝贝:“你碰了老子的妞,而且在我的地盘上混,不给点保护费怎么行”说话间,瘸子一脸奸笑得瞄准了陈景昕的衣领口。
陈景昕不是傻子,心道:妈蛋!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死瘸子,是借机故意找茬,想借机夺走我的玉佩吧!
陈景昕冷冷得一笑:“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夺我身上的玉佩!”
瘸子见被陈景昕拆穿,也不饶弯子,开门见山道:“识时务得就赶紧把宝贝给我交出来!”
陈景昕怒目望着瘸子道:“休想!”说话间,一个转身,想要撞开右手边围堵的乞丐们,可惜他们就像一堵结实的墙,将陈景昕拦了下来。
瘸子奸笑着阴阳怪气道:“我这儿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说完,又向同伙使了个眼色。
拦着陈景昕的那两三个乞丐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便把陈景昕擒拿住,压弯了他的身子。
陈景昕手上一下没了力气,捏着的半块馒头落在了地上,离馒头最近的一个乞丐眼疾手快,连忙捡了起来塞进了嘴里,生怕被其他人抢了去。
“你们要干什么!”陈景昕挣扎着、扭动着身子大声叫道“放开我!”
瘸子上前来,不由分说对着陈景昕的肚子便是一拳:“小子,在我的地盘上还敢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的名号!”
陈景昕吐了一口酸水,抬起头来一声大笑,唾沫星子喷了瘸子一脸:“管你什么名号!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
瘸子见陈景昕居然还敢大笑,颇为生气,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对着陈景昕的肚子又是几拳:“我让你笑——我让你笑——”
陈景昕感觉痛不欲生,肚子处像是有火在烧,但真正痛的不是身子,而是心里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伤痛。
陈景昕不甘示弱,瘸子每打一拳,他就心里苦苦得大笑一声。
瘸子打累了,弓着背,叉着腰,气喘吁吁道:“笑——笑——笑你祖宗!你娘的是不是有神经病!”
陈景昕仰起头来,轻蔑的一笑,嘴角上已经流出血来:“你就这点能耐!”
瘸子感觉手都打麻了,他懒得再理会陈景昕,准备直*捣*黄*龙,用满是泥浆的手伸进了陈景昕的衣领里,掏出了玉佩。
“放开我的玉佩!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陈景昕怒目而视,恶狠狠得警告道。
瘸子将玉佩紧紧得握在手心里,用力一扯,居然没有从陈景昕的脖子上扯下来。
绳子在陈景昕的脖子上留下了红色的勒痕,瘸子不死心又想用力扯下玉佩,可就在这时陈景昕突然大吼一声,身上喷涌出了白色的气浪,将周围的乞丐全部冲倒在了地上。
瘸子和扣住陈景昕的两个乞丐伤的最重,他们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全是血痕,血痕上还有丝丝游走的白气。
陈景昕的兜帽在方才的气浪下从头上吹离了开去,露出了他一头非比寻常的白发。
“你——你——到底是谁!”瘸子躺在地上露出了一幅不敢相信的眼神,“我在聚灵镇做了十几年的乞丐,从没有见过有乞丐能放白气的——你到底是谁!”
陈景昕将玉佩塞进了衣领里,斜眼望了一下瘸子,嘴角弯弯勾起得一笑道:“我叫陈景昕,记住了——不要乱动我的玉佩!”说完,转身跑了出去,跑进了大雨淋漓,车水马龙的街道里。
大雨之下,陈景昕瞬间浑身湿透,他摇摇晃晃、有气无力得穿梭在人群之间,有些人嫌脏怕臭纷纷撑着伞躲避着他。
陈景昕低着头,雨水从他的白发上滑落,他感觉身体里有火在烧,胸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方才的龙熄之气是陈景昕强制冲破十二星门所发,后果就是十二星门再次冲破,泥土推挤的诸多血管承受不住压力而爆破。十二星门里那些被冲破的泥土,自行又再次生长,封堵住了十二星门。
陈景昕将胸口前的衣服扭做了一团,他知道体内的血管都已经爆裂,身体里的各个器官都受到了剧烈的反冲。
雨越下越大,终于,陈景昕踉跄了几步,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苦笑了一下,倒在了泥浆之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