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昕从地上一摇二晃得爬了起来。
月光下,身旁拖出一道长长的人影。
陈景昕转过身子,看见黑泥团已经化为了黑泥人,他腋下夹着小女孩正立在那里。黑泥人通体黝黑,五官模糊,身体各个部分里是一团团上下蠕动的黑泥。
“放开她!”陈景昕一下跑得太猛,腿上有些发软,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黑泥人未有开口说话,腋下夹着的小女孩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处在陌生的环境下,又被恐怖的黑泥人困住,害怕致极,惊恐地哭喊起来:“娘——娘啊——我要娘啊——”
“别叫了——再叫我就吃了你!”黑泥人说着拎起了小女孩。
“你要干什么!”陈景昕上前一步,握紧了拳头。
“当然是吃了她!”黑泥人阴阴沉沉、怪声怪调道。
“放开那个小女孩,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陈景昕指着黑泥人喝斥道
“没多大能耐,口气到挺大!哈——”黑泥人张嘴大嘴,吐出了一根黑泥蠕动的舌手来,舌手如同扑向猎物的毒蛇般向陈景昕呼哧而去。
舌手袭来的速度太快,陈景昕来不急躲避,只好又强制冲开十二星门,运用龙熄之气。
“嗤——”得一声响,伸来的舌手临到陈景昕身前时,一股白色的气焰从他身上喷薄而出,舌手碰到气焰立马缩了回去。
黑泥人感到疼痛万分,松开了小女孩,咬牙切齿道:“这小子居然拥有奇能血统……棘手了……”
小女孩落在地上,摔晕了过去,黑泥人想再次抓起地上的小女孩,恰时半空中,青光晃动,几道黄符在光芒下飞了过来,在黑泥人身上炸起了许多的火花。
黑泥人被击退了几步,再也顾不上小女孩,一个转身再次化为黑泥团逃遁而去。
正清道长落在小女孩身边,偏头瞟了一眼陈景昕,正巧瞥见他衣服领口里露出的玉佩,顿时心里一惊,低语道“三郎的孩子!”
除魔要紧,正清道长没有时间去确认心中的揣测,“小兄弟,麻烦照顾好小女孩”,说完,衣袖鼓起,目出青光,踏步而飞。
陈景昕慌忙跑向小女孩,在她身旁蹲下了身子,发现她脑后不停地流出血来。
陈景昕不知如何是好,想在衣服上撕掉一块布为小女孩包扎,但是衣服上的腥臭味自己都受不了。
“找错方向了——不过还是让我寻到了,真是走了好多弯路”追错路线的蒙面人,施展轻功落到了陈景昕身边,抱起了脑后出血,浑身青肿的小女孩,然后望了陈景昕一眼,莫名其妙得说道:“你人还不错,不枉我多给你一个馒头!”
“什么?”陈景昕回望蒙面人,透过他的眼神,觉得似曾相识。
“小女孩就交给我了!”蒙面人向陈景昕点了点头,抱着女童,施展轻功而去。
陈景昕立在原地,望着黑衣人飘走的背影,身体里又像火在烧了起来,极度胸闷之下,嘴里骂道:“妈蛋!阴险的沈霸,我总有一天要把受过的痛苦加倍奉还!”说完,吐出一口血,再次昏了过去。
这时,从巷子里跑出两个人来,他们跑到陈景昕身边,像做贼般左顾右盼了几下,然后抬起昏迷中的陈景昕又跑回了巷子里。
……
聚灵镇中第一富商楚员外府邸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每一个人都在楚家公子的卧房中忙里忙外。
楚家的公子楚离月前几日突然病倒了,时到今日过了整整七天,他还一直卧床不起,高烧不退,翻着白眼,气息微弱。
楚家请了聚灵镇中的名医兀官敷上为楚离月诊断,却也无计可施,名医只是告诉楚员外每晚都要寸步不离地守候着楚离月。
今晚又是漫长的一夜,楚员外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十五年前一位高人为楚离月算的命,心中忐忑,自言自语道:“离楚离月十五岁悬弧之日越来越近,难道离月的突然病倒是大劫的预兆?”
楚员外越想越后怕,他双手合十,仰望苍天,祈祷自己孩子能够逃脱厄运。
正在楚员外祈祷时,屋外忽生几声犬吠,黑泥团带着一股腥臭从楚府北上方呼啸而来。
楚员外回过神来,通过楚府里的灯火才看清,突如其来的是一团蠕动恶心的黑泥团。
黑泥团速度极快,不顾一切的往楚离月卧房里冲。一些在卧房里进进出出,为楚离月端盆拿药,换布换水的丫鬟们见状纷纷惊吓得往卧房里跑。
楚员外瞧此黑泥团更是大惊失色,为了保护自己的独子,他奋不顾身地挡在卧房门前,厉声狂吼:“哪里来的妖孽!快滚!”
飞来的黑泥团张开了满是利齿的嘴巴,从嘴巴里吐出了舌头,直取楚员外的性命。
危在旦夕一瞬间,正清道长及时赶到,他站立于房屋瓦上,咬破手指,涂血于桃木剑上,然后纵身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稳握桃木剑,眼疾手快得将桃木剑用力地刺在了黑泥团身上。
“嗷——”黑泥团一声哀鸣,风驰电掣般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甩掉了身上的桃木剑后带着一股腥风逃去。
正清道长本想去追黑泥团,却让楚员外一把拉住。
楚员外看出了道长修为高深,说不准能救自己孩儿一命,紧紧拉住正清道长的衣服求道:“道长救救我孩儿的命吧——道长救救我孩儿的命吧——”
正清道长见楚员外为了自己的独子苦苦哀求,就差跪下了,心中生了怜悯之心:“你孩儿怎么了?”
楚员外见正清道长愿意出手相助,忙说道:“一直高烧不退,郎中都治他不得,怕是中了什么邪魅之术!”
“容贫道去看看!”正清道长大袖一挥,负手在后,大步往卧房门内走去。
楚员外毕恭毕敬地跟在正清道长身后万分感激道:“多谢道长相救——多谢道长相救啊!”
正清道长走到卧房门前时,停躇了一下步子,偏头望了一眼地上的桃木剑。桃木剑上沾满了黑色泥水,这泥水腐蚀性极强,沾有泥水的剑刃“嗤嗤”作响,冒着白烟,慢慢溶成一滩木浆。
跟在正清道长身后的楚员外见他稍有迟疑,忙问:“道长何故不进卧房中?”
“没事——”正清道长转回头去,大步进了卧房里。
二人刚进卧房,一丫鬟端着脸盆从卧房里急冲冲的跑了出来,盆里水面上飘着细腻蚕丝布:“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怎么了!快说!”楚员外焦急道。
“少爷——少爷——少爷左手背上冒出了好奇怪的光!”丫鬟因为害怕吞吞吐吐地说道。
“啊!”楚员外一听,气血攻心,有些晕厥,险些昏倒。
正清道长眉头一紧,赶紧往屋里走,待扒开围在屋子里的丫鬟们后,来到了楚离月的床前。
此时楚夫人正坐在床边以泪洗面,见有陌生人来到床边,警惕得站起身来:“你是谁!”
正清道长回道:“贫道是来帮助令郎的!”
楚夫人正疑惑着还要发问,踉踉跄跄走到床边的楚员外将正清道长的事情告知了夫人。
正清道长站在床边上,目盯床上微微翻着白眼的楚离月,发现他眉宇之间闪着符术派的符文,再拿起楚离月发光的手背一看,一向遇事稳如泰山,面上波澜不惊的正清道长也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初来聚灵镇便碰上了师兄所说的太阴之人。
只见楚离月左手背上长有梼杌头相的胎纹,胎纹上生满了星星点点的符术咒印。
正清道长看到这里心中已经明白楚离月为何高烧不退,因为楚离月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太阴之人,拥有阴阳系奇能血统中的邪灵血统。
楚离月之所以会高烧不退,正是符术咒印与他体内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强的力量相互排斥所致,只需解了符术咒印即可。
正清道长心中有些顾虑,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剑指点在了在楚离月眉间上,嘴里念咒,为他解除咒印。
莫约一碗茶的功夫,咒印解除,正清道长收回了剑指。
楚离月身上的咒印得到了解除,微微翻白眼的眼睛终于闭上,气息逐渐平稳,高烧慢慢退了下来。
“退了——退了——高烧退了——”楚夫人用手背摸了一下楚离月的额头,见高烧已退,喜上眉梢。
“多谢道长出手相救——多谢道长出手相救啊!”楚员外感激涕零,弯腰连连作揖。
“不必多谢!我们潜心修道之人救人于水火之中是应该的”正清道长一挥大袖,负手在后道,“只是你家孩子生的不简单,左手上有梼杌相纹是太阴之人的转世!”
“哎——”楚员外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十五年前我已便知!”
“具体说说十五年前的事情!”正清道长眉头紧锁。
“嗯——”楚员外点头应予,娓娓道来,“十五年前我家孩儿生下时便弄的满城风雨,镇中所有鸡犬都躁动起来,鸡鸣犬吠,那晚仿佛整个夜空都要被震碎!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后镇里风言风语、以讹传讹,人们私下都说我家孩子身上阴气太重,是个妖怪!我不信邪,四处寻找奇能异士为我孩儿作证他是人不是妖,终究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寻到了一个拿黄金算盘的道士,他为我儿算了一卦,说我的儿虽不是妖但也不是常人,而是太阴之人转世,还说太阴之人天生羸弱,体内阴盛阳衰,性格孤僻怪异,极易堕入歪道,易招污秽之物侵染!”
正清道长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知道这拿黄金算盘的道士是何许人也,他点头说道:“正如那道士所说,太阴之人确实如此”
楚员外顿了顿道:“那道士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是赐了一道黄符给我,说是回去泡水给孩子喝掉,保管他在束发之前无病无灾,事实也确实如此,十五年来我的孩儿都无病无灾,只是性格孤僻怪异,不苟言笑”
正清道长说道:“如果贫道是你,断然不会要了这祸根!”
楚员外突然眼神坚定得望向正清道长,字字铿锵道:“我绝不相信我的孩儿会成为什么祸根!就算是天注定,我也相信人定胜天!就像我给他起的名字一样,离开黑夜里的阴月——楚离月!”
正清道长摇头叹了一口气:“但愿吧!希望不要造化弄人”说完,转过了身去。
楚员外想起还没有招待正清道长,于是拱手施礼道“道长还请留下喝杯茶”说着就要让下人去备茶。
“不必!”正清道长抬手说道,“贫道还有要事须要办!”
夜已深透,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打更的都已离去,正清道长被楚员外毕恭毕敬的送出了楚府。
此时童子早已背着书笈等候在外。
“道长慢走……道长慢走……”楚员外拱手道。
正清道长大袖一挥下了台阶,临走时停步说道:“十五年前的那个道士应该还告诉过你,你家孩儿命中有还有一位救星吧!”
若不是正清道长提醒,楚员外倒是忘了说这一茬:“是的!他还说我那孩儿的命数会因命中救星而改变!”
正清道长背对楚员外,摸了摸胡须道:“此人是一位白发少年,他就在聚灵镇中!”
楚员外见楚离月命中救星已经在了聚灵镇,他大喜过望连忙问道:“他在哪?叫什么名字?”
正清道长回曰:“他叫陈景昕!我会去寻找到他,然后把他带来!”说完,飞身而起,折返回街道寻找陈景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