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金英已提前到了树林外的茶棚,天色越来越阴暗,茶棚的主人是个老翁,老翁本来在一个劲的骂老天爷,责怪这天气说变就变,影响了自己很多生意,当见到路金英这个大美人时,心情才好转了些,问:“姑娘,喝完茶吧。”
路金英说:“我们两个人呢。那个一会就来,除了茶,你这里可还有什么吃的?”
老翁说:“哦,还有煮鸡蛋,花生米。”
路金英说:“两碗茶,两份煮鸡蛋,两份花生米。”
老翁说:“好。”他一边去准备花生米和煮鸡蛋,一边嘟囔着:”这鬼天气。看来要有大雨,一会我得收摊了,不过,姑娘,你别多心,慢慢吃就行。”
老翁将路金英点的东西全部上齐后,路金英自己干坐着,望望树林中,还不见宋天的影子。
而在相反的方向,一个乞丐端着盘子拄着拐杖而来,他满脸黝黑,嘴里喊着:“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那老翁见到乞丐,非常厌恶,责骂了一句:“去去去,要饭花子,别在我们这,要乞讨到别处去,奶奶的,今天真倒霉,碰上了鬼天气,还碰上叫花子。”
那乞丐似乎没听见老翁的讥讽,而是慢慢走到路金英身边,继续重复的说:”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路金英仔细一看,这个乞丐乃是水晶堡的人假扮的,她朝那假乞丐看了一眼,那假乞丐向她挤挤眼,示意她往前走几步。
路金英便看着假乞丐走出十来米远,故意喊一句:“停,我这里有几两碎银子,给你拿去吧。”然后站起来假意去追假乞丐。
茶棚老翁望着这个美丽女子,对她的乐善好施思想大为不解。
路金英追上假乞丐,假乞丐小声说:“公主可有什么消息要对堡主说?”
路金英也小声说:“最近,春冬来只顾专心办案,和江湖人士的来往少了一些。倒是那个字画店的老黄,他和春东来关系很好,而最近几天,一直闷闷不乐,但什么事情而导致,本公主一直没查出。姨妈最近可好?”
假乞丐说:“堡主很好,不过堡主发现公主好像对一个男子有兴趣,堡主让属下告诫公主,不要对任何人有感情,否则一旦出现感情上的纠葛会痛不欲生。”
路金英说:“本公主自已有分寸,不是堡主想的那样,今天和本公主一起随行的公子只是为了给本公主利用的。”
假乞丐继续说:“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堡主特别要求公主的,皇宫内马上要举行太子册封仪式,堡主前段时间说这次册封仪式一定会取消,可这几天又说照常举行,她要求公主务必去皇宫参加,至于拜贴嘛,堡主说让公主自己想办法。还有,堡主说这次完事后,公主要想方设法经常接触安王爷明共正,将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向堡主汇报。至于春婷婷的身份以后不需要公主继续冒充,堡主马上会让真正的春婷婷回到家中。”
路金英觉得心有不甘,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对姨妈的命令从内心有抵触情绪,她之所以内心抗拒,上是担心以后见宋天不那么容易了。但她嘴上仍然答应,对假乞丐说:“本公主都知道了。”
假乞丐故意高喊:“多谢姑娘热心肠,老天爷保佑姑娘。”然后大步离去。
那老翁一个劲摇头,总觉得施舍是一种吃亏行为,老翁的势利用忽然让路金英深恶痛绝,心想:“你这老家伙,刚才你捡了一条命,我们完全能杀死你,大大方方的谈话,但还是没杀你。好多人都说水晶堡邪恶,还给我一个魔头的绰号,我若真是魔头,你就算有一百条命也早没有了。”
宋天已经走了过来,路金英指着茶棚内的桌子说:“我都给你点好了,你看合适吗?”
宋天和她一块走过去,发现这些饭菜都适合自己口味,说:“不错不错,那我们一起用吧。”
两人用完饭菜和茶,路金英说:“你去付银两吧,不然你又过意不去了。”
宋天笑说:“这是自然。”便问了老翁价格,然后两人一块离去。
回去的路两人走的都很慢,因为毕竟走了很多路,两人都有了点疲惫,但两人心中都很快乐,两人都彼此喜欢了对方,当然彼此又都不知对方喜欢着自己。
寒风更加肆虐起来,乌云更黑的厉害。路金英说:“今天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我才出来,遇到这样的坏天气,我觉得对不起你。”
宋天说:“说哪里话?谁也不是神仙,老天爷的事情谁能预料的到?”
一颗斗大的雨滴落在路金英的眼睫毛上,顷刻间,又几滴雨快速的落入宋天头上。
宋天说:“这个天,怎么说下就下。”
瞬间,地面上已经是潮湿一片,很多坑哇不平的地方出现了许多小水窝。两人所处的地方周边仍有些许树苗,树枝来回摇晃。路金英说:“咱们快走,有雨的时候千万不可以在树下面。”
宋天主动拉起路金英的手小跑起来,他主动拉起女子的手,感觉对方的手柔软又滑溜,而路金英也感到高兴,宋天竟然主动拉起自己的手,但她知道宋天并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仅是一种关怀而已,其实,宋天虽说是出于关怀,却也有借着这机会趁机摸摸路金英的手的想法。
宋天拉着路金英的手拼命的跑,问:“春姑娘,这么跑你会累吗?”
路金英说:“不累。”其实若自己施展轻功,即便是狂风暴雨,对路金英而言,又何足道哉。只是她答应过高绝花,既然要充当春婷婷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施展任何武功和内力。
两人刚离开有树的地方,进入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荒地中有一条小长土路。这时,天上亮起一道光,是闪电的突如其来,接踵而至的是轰隆隆的雷鸣。
两人的眼睛模糊的不敢睁眼,一大睁双眼就会碰到急刷刷的雨水,只能眯着眼睛跑起来,宋天说:“哎,好歹得找个地方避雨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如何是好?”
“哎呀。”路金英一声喊叫,宋天猛回头一看,原来是由于土路太泥泞,路金英的脚陷在里面,宋天二话不说,抱起路金英的小腿将脚拔出来,然后说:“春姑娘,这么走也不是办法,好在我穿的鞋子不很平顺,不怕泥泞,干脆我背着你走吧。”
路金英害羞了,只是这大雨天,自己的脸红被掩盖,不会被宋天看到,情急之下,她也不再顾虑,说:“那就有劳了。”
宋天弯下腰,说:“那赶紧来吧。”
路金英爬上宋天的背,宋天虽然感觉身上沉了些,然而却可以专心走路,步伐反而加快了些。
宋天急切的想走出这里,好寻避雨之地,是以脚步更加加快,却不料地面上有个小石头将他拌了一脚,但他迅速的意识到,于是只是身体略微摇晃了些,总算未摔倒。然而就在刚才的一摇晃中,他后背上的拦着路金英的胳膊一阵晃动,路金英也身体出现晃动,他赶紧去牢牢抓住路金英的小腿,却忽然感到手心触摸之处如此柔软且富有弹性,却原来是不小心将手放在路金英的屁股上了。
两人同时都像触了电一般,路金英虽说是江湖女子,虽然自然国不太严格将就贞洁烈女之说,却也含着一般女子的害羞。
宋天也羞的满脸通红,喃喃的说:“对不起,春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路金英也满脸含羞,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也不能老抓住不放呀。”
宋天这才意识到自己更加失态,刚才只顾害羞,却不料那手还在人家路金英屁股上,于是赶紧拿开。
雷声更大,雨下的更加急切。
宋天背着路金英继续往前跑,跑出了几百米,终于让宋天的心感到轻松,因为不远处终于露出一个小屋子来。但当看到小屋子时,速度倒反而慢了下来。这种懒散大约是人的劣根性之一,看不到目标时努力争取,真看到目标了反而开始意识到自己累了。
宋天背着路金英终于走到了那个小屋,小屋并不大,但对于大雨天无处避雨的宋天二人而言,哪怕是一间茅草屋也是至宝。
小屋只有门框却没有门,宋天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呻吟声。路金英忽然又脸红,当日在水晶堡看到春婷婷与一个男子偷情的事情,她心想:“会不会又有人在干那种事?下雨天怎么也做这个?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避雨之地,却无法进去了。”
宋天在门口大喊:“里面有人吗?我和……我妹妹遇到大雨,能不能让我们俩人进去避避雨呀?”
屋内走出一个男子,他看见宋天背着路金英,便急切的说:“快,你们快进来。”
宋天赶紧进屋,将路金英放下来。两人打量着这间小屋,发现狭小的屋内仅仅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其余空无一物。床上正有一个女人捂着肚子,那女人相当憔悴,但也掩盖不出其美丽。
宋天向那男子抱拳说:“多谢这位大哥让我们俩在此避雨?床上这位嫂夫人吧?”
那男人略带忧愁的说:“兄弟,你搞错了,我们并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刚才看你们过来,本来以为你们才是主人,你们说是避雨,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也不是。这位是我娘子,我们出来办点事情,但我家娘子即将临盆生产,却遇到这样大雨天气,就先在此避雨了。”
路金英本来以为人家在偷情,这才搞清楚,那女人的声音竟然是怀孕即将生产所致。当下自己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位大哥,这荒山野岭处也不可能找到稳婆或大夫,但见这大嫂,好像快支持不住了。”
果然,那女人躺在床上一个劲呻吟,且比刚才更加厉害,外面的雷声不住的响彻起来,那男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说:“我们俩怎么这么不幸,遇到这样的差事,还遇到这样的天气。”然后对宋天二人说:“二位,可否帮个忙,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比较上火,头都大了,两位能否愿意帮助我娘子?”
宋天看看路金英,然后对男人说:“我也是个大男人,当然帮不上什么忙,我妹妹倒是女子,只是还未出阁,又哪里有什么接生孩子的经验?”
路金英也担忧的说:“是呀。”
那产妇的满脸都是汗水,而且痛的直叫,她的叫声掩盖过了忽然而响起的雷声。那男子带着希望的看着路金英。
产妇喃喃的说:“快……来人呀,痛……死我了。”
路金英心生怜悯之情,对男人和宋天说:“你们两个男人都站在门口,不要往后看,我来试试。”
宋天关切的问:“你……行吗?”
路金英反问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宋天和男人想想也是,男人很感激的望着路金英,说:“如此有劳姑娘了,多谢了。”
路金英说:“好了,事不宜迟,客气话一会再说,现在嫂夫人和孩子要紧,你俩赶紧站到门口去。”她拿出以前在水晶堡指挥属下的态度。
两个男人二话不说,立刻站到门前,路金英走到床边,那女子看见路金英愿意帮忙,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稳婆,但总比没人强,而且她也知道在偏僻之地找不到稳婆,本来存在着孤注一掷的心思,如今见路金英愿意帮忙,总是多了一丝希望,她本想对路金英说几句感激的话,但实在是痛不欲生的样子,啥也说不出来,只是呻吟,这声音在两个男人听来好像是猫头鹰在嚎叫。
路金英对那产妇说:“大嫂,你忍着点,忍着点。”然后试着去脱女子的裤子,那男人一个劲的望着下着雨的天,不住的双手合十,说;“老天爷保佑我娘子呀,保佑母子平平安安呀,求你了。”
宋天身上淋了很长时间的雨,现在正打哆嗦,他心想此刻还是这个产妇要紧,至于自己冷不冷根本无暇顾及了。
产妇的声音又在嚎叫,路金英褪下了她裤子,一边告诉自己要镇定,手千万不要颤抖,她曾经杀人如麻,但此刻面对一个孕妇产生了怜悯之情,内心深处的善良激发出来,她的脑海中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个可爱的婴孩的笑容,她认为婴孩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便是可以让自己放下一切忧愁,放下一切血雨腥风的日子,让她感受到世界的美妙。
她似乎闻到了新生命的气息,她将手放到女子的下身处等待着。
又是一个闪电,紧跟着又是轰隆隆的雷鸣,终于整个屋子里爆发出婴孩的啼哭声,站在门口的男人听到孩子的哭声,禁不住跪下来,朝天磕了整整十个响头,说:“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老天爷万岁。”
宋天还是没有回头,因为知道此事还不是很方便,那产妇也终于不再有痛苦的叫声,而是露出欣慰的笑容,虽然看不上很疲惫,路金英感到心中一个石头放下了,刚才自己紧张的无法形容,这么多年来,人生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紧张的事情,当她看到一个小生命出现,这个小生命竟然是从自己手中问世,她的心情激动的也不可以用言语来表达。
产妇露出疲惫的笑容,对路金英说:“太谢谢你了,这位姑娘。”
路金英说:“别客气,我刚才也很紧张,总是害怕出现什么问题,幸好没有,来,大嫂,我将裤子给你提上,你好好休息。”
产妇说:“哎,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家,把人家的床铺弄脏了,一个孕妇在人家家中生孩子是不吉利的,希望主人回来别怪我们才是。”
路金英边给产妇穿裤子,边说:“哪里有那么多避讳?人命关天的事情,谁要是觉得不吉利有意见,妹妹我给大嫂出气。”
路金英给产妇提上裤子后,对宋天和男人说:“你们俩可以进来了。”
那男子赶紧向床上走去,小心翼翼的抱起了还在啼哭的刚生下来的孩子,一望是一个男孩,欢喜的不得了。
路金英说:“喂,你别光看着孩子亲密呀,应该先问候一下嫂子呀。”
那男人这才注意到产妇,说:“娘子,你感觉怎样了?”
产妇说:“多亏了这位妹妹呀,徐郎,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宋天也进来屋子,他走到路金英身边,看着路金英同样湿透的衣服,问:“你出汗了。你冷不冷?”
路金英说:“都出汗了,肯定不冷呀。”
产妇说:“不好意思,你们刚从雨中来,就让你们为我们帮忙,只是我们身边也没带太多衣服,真抱歉。徐郎,你把你衣服脱下来给这妹妹穿一下,至于这个兄弟,只好先委屈下吧。”
那徐郎说:“娘子说的极是。”于是放下孩子,将外衣脱下来,对路金英说:“这位姑娘,先批下我的衣服吧。”
路金英摆手道:“不用的,在这屋子里暖和一会就好了。”她坚决不受,宋天也说:“是呀,我们穿着湿衣服,外面在穿干的,还不如慢慢在这屋子里暖和一下。”他也望着床上一个劲哭泣的小婴孩,说:“这孩子真可爱呀。”
那徐郎说:“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了。我把衣服给我娘子盖上吧,毕竟她现在需要关怀。”他将衣服给产妇披上,然后又说,“这孩子的名字嘛,我看就这样吧,既然在雷雨天出生的,便叫雷生吧。徐雷生,娘子看怎样?”
那产妇说:“徐郎,你看着好就行。”
路金英说:“恩,好名字,也让这个孩子以后记住这个名字的来历,也让他以后多多孝顺自己爹娘,因为在他出生的时候,自己爹娘着急的要命,还遇到这样的天气和地方。”
宋天笑说:“也得让这孩子以后记住给自己接生的美人儿。”
路金英很少见宋天开玩笑,想不到宋天竟然开起自己的玩笑。但当听宋天称呼自己是美人的时候,心头还是比较甜美,佯怒道:“去你的。”
那产妇解开胸部,给孩子喂起奶来。宋天见那产妇给孩子喂奶,又将头扭向别处。他肚自又来到门前,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告诉自己的事情,母亲当时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眼前的产妇却顺利生下一个可爱的婴孩,他亲自看到了产妇生孩子的痛楚,他想起了自己从没见过面还是因为生自己而死的母亲,这个一生从没见过一次的母亲。在他的印象中,母亲的概念是模糊的,此刻他看到那徐郎和他娘子这么爱孩子,忽然觉得自己从小没有母爱是一个多么不幸的事情,但他对于母亲没有任何回忆。他忽然希望,要是自己有母亲,这该是多么幸福的生活。
徐郎和娘子不住的在逗孩子玩,路金英看着在风雨天气中,在这一间连主人都不知道是谁的小屋子里,这家人多么其乐融融,人间一直有如此美好的风景,但路金英从小接受的姨妈高绝花的教育是世界乃一片黑暗,不可对人有什么感情,路金英这段时间以来,总感觉以往的生活越来越与自己格格不入,高绝花命令她下山,或许高绝花自己也不会预见,路金英已经越来越痛恨以往刀光剑影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