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贺新郎·读史》（1964年春），《毛泽东诗词集》，第145页。
“人世难逢开口笑”一句，转引自唐代杜牧诗《九日齐山登高》：“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意思是：江水映出了秋天开始南飞的雁影，重阳佳节我和客人携酒登上青翠的齐山顶。人世间很难遇到信口大笑，今日应让头上插满菊花游览尽情。
毛泽东对中国历史一直怀有十分浓厚的兴趣，他一生非常喜欢读历史古籍，像《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纲鉴易知录》等专著，他不至一次地通读过并写下大量的批注和感想。而以诗词的形式写下读史的感受，这首《贺新郎·读史》则是惟一的一首。据原在毛泽东身边做医护工作并帮他保存诗稿的吴旭君回忆，这首词作于1964年春天。她说：“在那一段时间里，毛主席办公之余，全是看《史记》和范文澜著的《中国通史简编》。”1964年，毛泽东已年逾古稀。“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此时毛泽东的历史观，也表现出了一种惊世骇俗而又鞭辟入里的气势。
词的上阕起首，毛泽东以他作为历史伟人所独有的时空观念写道：“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数十万年的人类史前文明，就这样如一幅漫画般呈现在诗人笔下。“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几句，则将几千年人类文明史，归结为一部阶级斗争的历史。词的下阕，则是对这一历史观的具体阐释。毛泽东曾经说过：“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拿这个观点解释历史的就叫历史的唯物主义，站在这个观点的反面的足历史的唯心主义。”从这个视野去审视史籍中的记载，所谓“五帝三皇神圣事”，就只不过是“骗了无涯过客”的一派假象；而领导受压迫的人民群众，反抗阶级压迫的“盗跖庄屩”、“陈王”之类，才是真正创造历史的英雄——这就是毛泽东的历史观、英雄观。
如此说来，人类社会的进化史就是一部阶级斗争的历史，是一部此起彼伏、循环不已的压迫与反压迫的血泪史。处在这种历史境遇之中的人们，伴随着他们的不过是“血流漂杵”、“积尸成山”、“杀人盈城”的噩运，何时才有“开口笑”的机会呢？把这个结论反过来讲，人世要逢“开口笑”，要获得永恒的幸福，就只有消灭阶级斗争，消灭阶级。毫无疑问，这个理想，只有到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实现——毛泽东感叹“人世难逢开口笑”的深意，信然于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