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要去的饭店也在老城区名叫望淮楼,顾名思义,可知离着淮河不远,站在楼顶不用极目远眺,一抬眼就能看见淮河。倒退二十年这望淮楼在本地可是极富盛名,门楣上的匾额还是当时的书坛领袖的手笔,草书的三个字张牙舞爪极具气势。这饭店原先也是国有单位,后来承包给了个人,再后来三转手两换人稀里糊涂的也就成了私人产业。现在的老板是谁不知道,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一个姓郭的经理在打点。
老余到饭店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的有客人来到,郭经理站在大厅里招呼着前来就餐的人。这位郭经理四十来岁,略微发福,一身黑色西服穿在身上也还得体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油光锃亮,不论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他都是手拿烟盒向外散着烟。他具备了他应该有的一切条件,客客气气,未语先笑,人头熟,人缘好,人面广,人脉杂,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本地的士农工商,僧道俗尼,只有不认识他的没有他不认识的。
郭经理见老余走进大厅连忙迎过来,先递香烟后笑说,余总呀,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今天怎么得空,您这是贵足踏贱地,给我们捧场来了,您在哪个包间,回头我孝敬两个新菜给您送过去。老余点着烟,把收尾款的事婉转说了。郭经理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天天千头万绪给忙忘了,还麻烦您特地跑一趟,打个电话过来不就行了么。你看,今天不一定有这么多现金,回头您叫会计明天中午过来结账,要是不方便我派人送过去也行。老余没料到他这么干脆,见事情谈完便假意说,你还忙,我不打扰了,我回去了。郭经理忙拉住他说,来都来了,这大晌午的哪能不吃饭就回去。一句话正中老余下怀,老余还要假惺惺推辞,旁边过来个领班找郭经理有事,郭经理向老余笑道,稍后,稍后,我马上过来。
郭经理刚走,老余电话响了,见是李神仙的号码不由得一愣,心道,该不会是老李扛不住把以前的事抖搂出来了吧,警察找我了解情况来了。心里忐忑归忐忑,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说老余呀,哥哥我这是两世为人了。老余听是李神仙,忙安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谁还能不经历点坎坷,出来就好,出来就好,让你受惊了。李神仙虽遭磨难却未改英雄本色,很是爽朗的呵呵一笑道,受惊谈不上,只是没来及****。闹了点风流罪过,让兄弟们笑话老哥哥了。老余暗笑,说,哪里的话,天生我辈许风流,我们这些老兄老弟谁没有过儿女情长,这不叫事,这不叫事,做弟弟的谁敢笑话老哥。李神仙叹了口气,家贫思孝子,国难显忠良。路老弟说你为了我忙前忙后,刘岩也是你打电话拜托来的,你这天大的人情叫我怎么还呀。老余听说路明帮自己卖人情,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他是怕自己因为他过河拆桥的事耿耿于怀,想做个顺水人情以便修好,此刻他大概就在李神仙旁边,故而说道,你我弟兄十来年这都是我应该的,我因琐事缠身没能够亲自帮忙,很是惭愧。倒是路老弟很够义气,和你一面之缘,知道你出了事全力相帮,侠义风范正是我辈中人。李神仙言道,感谢的话不多说了,诸位盛情我铭记在心。我得脱牢狱,全仗给位,本该请弟弟们聚一聚,但是我那边应了朋友家的丧事还没料理完。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咱们不能失信于人。我先帮他把事情办完,明天一早把他父亲火化后送到公墓,中午咱们小聚一下,一是谢谢弟弟们的帮助,二来是研究一下明晚和马志新见面的事情,没有外人,就你、我、小路、老刘还有我俩个朋友老赵老施,你也是认识的,老余,你一定要来。老余回答,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我一定到一定到。
挂了电话又站了五六分钟还是没见道郭经理身影,老余不好意思傻傻地硬等,转身出了门,下了台阶发现旁边的迎宾牌上贴了张纸,可能是刚才来的匆忙没有留意,细细一看,是张招聘启事。老余一边正眼看着招聘,一边偷眼看着大厅,不大一会见郭经理又出现在大厅,忙快步进门喊道,郭经理,有事找你。
郭经理见是老余,笑道,我忙完出来到处找不到你,心说你要是走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你呀。老余道,我看你门口的招聘上面写要找营销经理?郭经理笑道,你干这个有点屈才了吧,再说了,我们想找女的。老余道,不是我,这抛头露面的事我干不来,我是介绍别人,需要什么条件吗?郭经理再次递烟,说,女的,形象好点,年纪不能太大,放的开收的住,酒量要好说话要讨巧。老余道,我有个合适人选,各方面条件都达标,就是身材差点,没胸。郭经理还是笑容满面,说,老余,咱们是饭店不是酒店,能散散名片订订餐,打打招呼敬敬酒就好了,客人们又不上手,有胸没胸无关紧要,来,别站着了,咱们找个卡座坐下聊,蒋领班,安排几个菜。
老余好饮却不善饮,从望淮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掏出手机给张静打了个电话,听她说工作还没着落,有些得意地说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让她赶紧回家细聊。
等老余回到家的时候,张静已经在楼下等候,老余先把配好的钥匙给她,然后一起上楼进了房间。老余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凉水,说,工作给你安排好了,基本工资两千二,提成另算,明天去面试一下。张静问什么工作。老余说就是打打电话吃吃饭,发发信息喝喝酒。张静两眼一翻,没好气说,你是叫我去坐台?老余歪靠在沙发上,笑道,你傻呀,哪里坐台的还有基本工资,是营销经理,帮饭店订订餐,维系一下客户。张静听说不是坐台安心下来,推着老余大腿撒娇说,那人家没做过,什么都不会怎么办
老余抚摸着她的手,笑道,没关系,那饭店经理和我是老朋友,知道咱俩的关系会照顾你的。其实这纯属鬼话,他向郭经理介绍张静的时候,生怕郭经理多疑,把自己和张静撇的一干二净。张静满脸绯红,喃喃道,咱俩什么关系呀,你少向别人乱说。老余醉眼朦胧,见她两颊红艳觉得娇羞可爱,心头火起,顺手一拉将她按在沙发上,张嘴满是酒香蒜臭的血盆大口往她怀里拱了过去。张静昨晚已失身于贼,本就不当一回事,又想报他荐才之恩,也就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过了片刻,二人辗转腾挪不小心压到了遥控器,电视机打开正赶上播放《西游记》,随着一声“孙长老,收了神通吧”,老余也****一泄败下阵来,趴在张静身上昏昏睡去。
老余正梦到和邓婷你来我往鏖战甚急僵持不下的时候,该死的电话又响了,是刘岩打来的。老余见张静躺在身下海棠春睡未醒,怕惊扰了她,也没敢动,伏在她身上问刘岩什么事。刘岩道,老余,你是不是讲话不谨慎,漏了什么口风给李神仙。老余忙问怎么了。刘岩说,李神仙准备明天请咱们吃饭,他那两个嫖友赵志国和一个姓施的都去。老余笑道,你说施毅是不是,我知道,叫他俩去是正常的。咱们虽说是为了救李神仙,也顺带手把他俩救了,他们是应该表示谢意。再说了,李神仙水多深,他请咱们吃饭他能埋单?还不是叫这两个掏钱。刘岩道,老余,你把复杂的事情想简单了,这票买卖,李神仙把他这难兄难弟都拉进来了。
老余说你怎么知道的。刘岩把中午的事说了出来。
中午和老余通完电话,李神仙带着左右护法到王学军家料理后事去了。路明和刘岩就找了个小面馆吃饭。一落座路明就大骂不止,刘岩忙问因为什么。路明说道,刚才那姓赵的和姓施的对我说,承我这么大的人情不知道如何报答,听老李说我眼下有件大事要做,正是用人之际,愿鞍前马后持鞭坠蹬,还望我给他们一个机会,否者就是我姓路的看不起他们,这话说得有礼有节合情合理,不撒汤不漏水,我无言以对只好答应。
老余听完大骂无耻,道,老刘,咱们这就是东郭先生和狼,农夫与蛇,胡青羊和鲜于通,好人没好报。刘岩纳闷,问道胡青羊和鲜于通是谁。老余说,胡青羊是明教“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妹妹,鲜于通是昆仑派掌门,是班淑娴的丈夫,这是《倚天屠龙记》里的典故,你不读书不知道的。刘岩道,明教和六大派的事先别管,眼下怎么办。李神仙他们三个人,咱们两个,寡不敌众。老余问那你说怎么办。刘岩停了一会,像似经过深思熟虑,说道,最起码咱们要三比三势均力敌,我有个朋友。。不等他话说完,老余赶紧打断,说,老刘,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能再找个朋友来助我们一臂之力,那是再好不过。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自己还立足未稳,呼朋唤友的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咱们就举步维艰了。这事我知道了,我考虑一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言罢挂了电话,骂道,刘岩你个畜牲,那边刚出来个少林三圣,你就想拉个人进来凑玄冥二老。老余心头怒闹,腰里也不由自主地一使劲,还在匣中的短剑抵到了张静。张静一身嘤咛,老余斗志又起,念了声“宜将剩勇追穷寇”,又冲锋陷阵起来。
待到老余起身的时候,已经快四点半了。老余收拾完残局走进自己卧室,关上门从床下棉鞋里数了五百块钱,然后出门递给正在整理沙发的张静,说道,我知道你离家出走身上不方便,你先拿着花,等过两天我宽裕些再给你多拿点。张静嗓子发硬,眼圈一红,差点哭了下来,却没有伸手去接。老余觉得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又来了电话,是姚寿春打来的,约老余晚上去他家吃饭,说是有要事相商。老余挂了电话,把钱往张静手里一塞,独自出门去了,身后传来张静隐隐的抽泣声。
本回章节题目出自无谓野的《圆圆曲》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