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噙着微笑,抬头看着面带慈悲的佛像,大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世间罪过太多,想来您也不能一一计较,是也不是?”
慈悲的佛没有办法回答她,沉默的七月也没有办法回答她。
好在洛青拂也没有想要什么回答。那一问之后便又恢复了谦恭谨顺的锦安公主,眉目间是如带露花瓣一般的柔顺和美好。
这世间有些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那些人在寒冬腊月里以柔软的手播下种子,待来年草长莺飞之时覆盖天地。野草离离只需一阵东风,茫茫江流只怕一截断崖。
她可以等。
洛青拂跪坐得笔直端庄,眼眸黑如曜石。神情是一个祈福的公主该有的虔诚与安静。
可是总有人来打破这份安静。
“殿下,景国公夫人求见。”
“夫人是长辈,说什么求不求的,折煞锦安了。”话虽如此,可洛青拂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徐氏站在佛堂外,听到这话眼神微闪。她好不容易才求得皇上让她入寺来,锦安公主却半天也不出来。可给她十个胆子也是不敢闯入佛堂的。这间佛堂是大耀皇室中人才能进入的地方
“夫人一切可好?”
蓦然出现的女子一身素衣,发无饰品,眉间却是长年不变的端庄,身上是素衣白服也掩不下的尊贵。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养在深宫的公主竟有了如此气度?
“夫人?”许是见她久不答话,女子的声音高了些许,带了一点疑问和局促。
到底只是个深宫小女罢了。徐氏慈和地一笑,方才肯定是她想多了,尊贵?向来只有在皇上和太子身上才能看到的东西。
“怎能让公主多礼,该是臣妇给公主请安才是。”说着便要作势一福。洛青拂手忙脚乱地扶住她,“夫人是长辈……”
徐氏顺势握住洛青拂的手,“既是长辈,便不要夫人夫人的叫得这么生分,便换我一声姨母吧。”
众所周知,皇上最宠爱的锦安公主,生母是出身于裕泰侯府的旁支庶女。景国公夫人徐氏也是出自裕泰侯府的女子。两名女子一位在宫里苦苦挣扎,做到贵妃位置,可惜红颜薄命,早早便去了,而天宁帝每年都会在她的忌日前去祭拜。一位当了几十年的国公夫人,如今四处为儿女奔走,与小妾内斗。
说不清谁更幸运些,谁更苦命些。
“姨母。”洛青拂柔柔一笑,似有些不好意思。“这就对了,傻孩子,你也快及笄了,马上就要说人家了,也没个长辈给你操持。唉!”天宁帝作为生父,当然是长辈,可他为君王,这等小女儿的事是不会有心思去想的。除非是有他国使臣求娶和亲。
徐氏觉得这锦安公主的手凉的吓人,便不着痕迹的放开了。“锦安啊,这京里的,你嫁了谁都不用害怕日子不好过,唯一担忧的就是和亲一事了。你在宫里可得注意着,若是皇上要用你去和亲,一定得告诉姨母,你姨父在皇上面前还有几分脸面,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离京受苦的。”
“多谢姨母,锦安记住了。”洛青拂轻声答道。
徐氏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只见怯懦中有些惶急,想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想了想便又加了一句。“你慧如表姐年龄也十分合适,我就怕皇上……唉,若是真的选中了她,你可得提前告诉姨母一声。”“是,姨母,锦安记住了。”
徐氏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将进一个时辰才离开。
洛青拂看着徐氏离开的方向,眼眸沉沉不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