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发现有人追击,但还是绕了好几段路才停下来。
洛青拂疼得两眼发晕,鼻端血腥味越来越重,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奔走了。伤口未处理,失血过多可不是好玩儿的。只得找了个略微能避雨的屋檐,将大半瓶伤药都倒在了背后伤处,然后将里衣撕下来,用布条将伤处紧紧地勒住,好歹能止了血。可这皮外伤不是最棘手的,棘手的是在体内肆虐的那股内力!当真是狠辣手段。洛青拂脸上升起两团不正常的红,若是在平时还好,偏偏一开始就打了一场,他们又是二对一,看起来应付得轻松,实际上……洛青拂苦笑一声,一开始就情绪不稳,差点忍到内伤,再加上她毕竟不是高手,一身功夫也不过是二流。
洛青拂不敢再提气纵跃,只好老老实实的步行,她现在落脚的地方是耀京城北,离司马府有一段距离,离皇宫有一段更远的距离。洛青拂抬头看了看天色,还好,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
再繁华阔达的城,也有阴暗腐朽的地方,达官贵人活动的地方大都是固定的,例如城西。耀京城的规格十分简单,正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城北这一片儿生活的大多是操持贱业的普通民众。除开一条花街还有几分鲜亮,其余房屋大多低矮简陋,细细的雨声下一切却并不安静,不知哪条深巷中传来狗吠之声,传出主人家的大声责骂,片刻又消了去。有些人生计使然,夜半时分就要起床忙碌。远处花街灯笼影影幢幢,丝竹之声若有若无的传出来。
洛青拂甩了甩发晕的脑袋,细细的辨明方向,尽量稳住步子慢行。
城北花街后面是一条小巷,地方虽小住的人却不少,都是家境十分贫寒的。毕竟花街附近,但凡有点办法也不会住在这里,旁的不说,便是对子女后代的影响也是十分不好的。但许多时候,生计所迫,能吃饱饭已是不易,哪里还能顾得了许多?小巷里有一家小小的医馆,已经开了十几年,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没有条件去更好更繁华的地方,只能给附近的穷苦人家开些方子,赚几个小钱。后来因为名声不错,生意渐渐好起来。那大夫却和四邻处出了感情,便没有再走。
这小医馆一开便是十几年。
小巷本就深幽,这个时刻四邻都还在休息,无一点灯火。于是医馆里透出的那一点光便十分显眼。
“师父,您先去睡觉吧,徒弟守着就好。”小男孩穿着粗布麻衣,学徒模样,头上抓了一个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大夫五十来岁,一身青衫磊落,精神矍铄,闻言点了点头,“若是有人求诊,一定要叫我。”“放心吧师父。”
小男孩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门口的响动。
室内一点油灯如豆,模模糊糊看不清人的表情。小男孩却奇异的看见了门口那人漆黑的眼,像是比门外夜色更黑几分。小男孩不期然对上,机灵灵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那人衣衫全湿,一步一个水印,步履却缓慢而稳定。一时看呆了去,不知该作何反应。
老大夫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向有些懒散神情的脸上此刻没有一点儿懒散的迹象,像是换了一个人。“您受伤了?”血腥味十分浓重,老大夫站在洛青拂三步远的地方,却只敢站着不敢碰她。洛青拂“嗯”了一声。大夫一边将洛青拂引至内室,一边吩咐小男孩,“你守好门,不可放任何人进来,如果有人问,就说我出诊去了。”小男孩呆呆的点头。大夫回过头来给洛青拂解释,“这个医馆是常年不关门的,若贸然关了,反而惹人怀疑。您放心,这附近住的都是在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洛青拂点头,“无妨,你安排就是。”
内室的陈设十分简单,不过一个软榻和一套桌椅。洛青拂靠着桌子坐下来,大夫连忙把脉。片刻后松了一口气,握住洛青拂的脉门输进一股内力,将她体内肆虐的背离引导出来。洛青拂吐出一口黑红的血,调息片刻,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
“您背后的伤?”“已经处理过了。”洛青拂坐在椅子上,脚下聚集了一滩水。面无表情,到底是受了伤,呼吸有些重。“我修书一封,你到天上客,交给一个叫岑三的人。”洛青拂的脸在昏暗的灯火下生出几分森冷,脸色平静得诡异。“要隐秘些,不要叫其它人发觉了。”
v“是。”大夫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任何疑问。对她十分信服。
洛青拂闭了闭眼,是先生教她如何收拢人心,是先生授她驭下之道,是先生传她绝世武功。她是他的弟子,却不允许她叫他师父。
先生这样的人,怎么会“因病去世”?呵,笑话。方才在司马府的那个男人,,就算不是凶手,也一定和此事有关联。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能算计得先生失去生命?比先生更厉害的人……世间有几个?
洛青拂咳了两声,走出内室,路过小男孩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看向老大夫。大夫连忙躬身答道,“您放心。”
洛青拂点了点头,在大夫有些担忧而又夹杂着敬畏的目光中走出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