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上景致怡人,花木扶疏。不似别的皇亲的府邸里气势磅礴,贵气逼人。这府里最多的是草木,甚至有一条小溪从假山之处一直延伸至整个花圃,花圃里的花朵此时大多已经开残,却也没有收拾这些残枝败叶,衬着另几株正绿得发亮的万年青,反而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独特韵味。
此时在离花圃最近的庭院里,正摆了一张红木雕飞鹤四角圆润的矮桌,桌脚制成了流云卷舒状,瞧着颇有志趣。另两把红木小椅,背沿很高,最上方也正是流云状的纹路。看着就赏心悦目。
“这桂花糖蒸栗粉糕是你最喜欢吃的,乘热尝尝。”太子妃将装着糕点的盘子往洛青拂这边推了推,“桂花是今年新收集下来的,香气犹自浓郁呢。”“多谢皇嫂。”洛青拂捻起一块糕点,这糕点做得十分小巧玲珑,正好一口一个。“好香啊。”洛青拂吃了两个,又喝了几口茶,太子妃也陪着吃了几口糕点,添了一回茶。这期间有两拨丫鬟过来禀报事情,太子妃三次派了人出去。
洛青拂放下茶盏,笑着道,”皇嫂掌一府庶务,必定繁忙,就不必再陪着锦安了。皇嫂去忙吧。锦安自己转转就好,在这府里,左右不会走丢了。”太子妃一听便站起来,“我也不与你客气,反正这府里你是常来的。玉婉,你留在这儿,听公主使唤。”“是,娘娘。”玉婉行礼,甜甜答道。太子妃点头,又对洛青拂道,“皇嫂知道你带了丫头来,可毕竟不比我府里的熟悉情况,等会儿若是冲撞了就不好了。玉婉是个机灵的,皇妹若是有事,尽管使唤她就是。”又笑道,“你皇兄是个风雅之人,这府里不少东西都比皇宫里来得有趣。皇妹多看看。”“是,多谢皇嫂。”洛青拂低头行了一礼。
见太子妃出了庭院,才又坐下来,低头细细地看着茶杯上的花鸟青纹。
要说她这个皇嫂,也是个有趣的。什么叫做“冲撞了”,她倒不知道,在太子府上,还能冲撞了。
不过,洛青拂单手拿着茶盖撇去茶杯上面漂浮的茶叶。这太子府的确该是太子妃作主的,毕竟是女主人。近来有两位侧妃要进门了,她想整肃整肃内务,也是情有可原。洛青拂笑了笑,看了七月一眼。
七月上前一步,“玉婉妹妹,我瞧着这桂花糖蒸栗粉糕挺不错,殿下也爱吃。你可能帮我把那厨娘唤来,我讨教讨教该怎么做,以后也好做给殿下吃。”玉婉看了一眼洛青拂,见她闲闲地坐在椅子上,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素白的手指衬着暗红的桌面,一下一下地轻敲,竟像是打在人的心上。玉婉不敢多说什么,匆匆一礼就离开了庭院。裙角掠过庭院门口的盆花犹不自知。
不过两刻钟,玉婉便领着厨娘回了庭院。气都未喘匀。七月眼神一闪,显然,这丫鬟是得了太子妃的吩咐,要对殿下寸步不离的。
果然,玉婉急急问道,“七月姐姐,怎的不见殿下?”“殿下去别处逛了。这糕点的做法,你们告诉我就好。”“可……”“怎么,你们还怕我学不会不成?”“姐姐,你随她学着,奴婢去寻殿下可好?殿下千金之体,磕着碰着的可不好啊。”
七月笑睨着玉婉,“殿下要做什么,岂是你我奴婢能置喙的?殿下既不愿有人跟着,我们听命就是。莫不是殿下要做什么还要给你一个奴婢打招呼不成?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太子殿下也不会若你一般!你还能比太子殿下更尊贵不成!”
“奴婢绝无此意!”玉婉脸色发白,“是奴婢失言!”“无妨,我家殿下常说,做错了不打紧,知道改就好。你便陪着我在这里等殿下回来罢。”“是。”玉婉咬了咬唇。
洛青拂出了庭院,走过一段石子路便是太子府的花圃。已经可以听到从假山上流下来的水流声音。洛青拂绕着花圃走了半圈,到了假山的另一侧。站到了另一条石子路上。整个花圃外围都绕了一圈活水,看起来十分清静自然。
洛青拂朝前面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这条石子路通往另一处地方,站在这里已经能看到隐隐三四级台阶和台阶上几步远的堂门紧闭。此时四周静寂,只有微微的风拂过枝叶,还有眼前浅浅窄窄的水流的细细声音。洛青拂蹲下来,将手指探入水流中,这绕着花圃的一圈活水,都是用青石细细地砌了沟渠的。此时洛青拂将手探入水中,指尖已经触到了青石底部,而水流不过将将淹到她腕部之上。
洛青拂一手扶着衣袖,另一手用了个巧劲,那底部一块活动的青石便被掀起了一个缝隙,洛青拂拿中指撑着青石,用食指和拇指从缝隙里拿出了个用牛皮纸包的东西,然后再拿三根手指将青石压了下去。水波一晃,一切又成了原来的样子。
洛青拂将那巴掌大小的牛皮纸包擦干,塞进袖子里。又拿帕子细细地擦着手上的水迹,一边擦一边回过身去。
却看方才紧闭的堂门已经半开,堂下正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