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有想到,最后发言的康罗伊讲了一个自己的奇异经历。
他说道:
“托德院长和巴里特老师发现我斗魂很特别,又见我无家可归,就这么收留了我,后来我们来到了伊顿村,也就是现在的吉弗。说起来,小胖才是吉弗三期的第一人,跟着院长长大。而我是第2个,小玛哥只能算第3个。”
“小伊哥,我要听故事,吉弗的事先不要说了。”
芙恩斯安塔着急地催促道。
“哦?现在这么乖!终于肯叫我小伊哥了?那我也要叫你小芙了。”
芙恩斯安塔说道:
“好,好!这几天你不是一直这么叫的吗?接着说啊!”
康罗伊点点头,接着说起来:
“我是被魂兽抚养长大的。我说不出它们的名字。反正是一种狼兽吧。它们是群居狩猎的魂兽,在森林里,走到哪里我都跟着它们,生吃了不少猎物的血肉。说起来,当初和它们生活了10年,我能听懂它们的语言,可是后来,全忘记了。是的,我忘记了。”
康罗伊的思路有点乱。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他接着说道:
“因为,后来我杀光了它们。”
“什么?”
包括巴里特在内,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康罗伊。
芙恩斯安塔却细心地问道:
“你和狼兽一起长大,应该不会说人话才对,还有你怎么知道自己叫康罗伊,难道是院长给你起的?还有!你是伺魂师,怎么可能杀掉一群狼兽?”
康罗伊摇了摇头,赞许地看着芙恩斯安塔笑了起来,说道:
“让我慢慢说吧,小芙。识字是院长教的,但名字却不是。那时候我身边一直带着一小块兽皮,院长告诉我上面写着‘康罗伊?普里默’,还有‘生于姆大陆纪年999969年’的一行字……”
康罗伊好不容易念完,赶紧喝了口水,接着说道:
“这该死的大陆纪年!非要算到100万年才肯喘口气啊?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名字和我的出生日期。所以回想起来,应该是我10岁的时候,大陆上魂师殿与各个帝国和大家族达成协议,到处都有魂师组成猎捕队猎杀魂兽,我和狼兽们被迫四处迁移,一方面要躲避强大的魂兽,一方面要避开魂师的猎捕队。到后来,我们经常都有食物匮乏的情况。终于有一天,这群饥饿难耐的狼兽想把康罗伊这个异类作为食物……”
萨迦发现,康罗伊说到这里,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不禁在心里暗自叹息: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一起生活了10年,再怎么都是有感情的。可惜,魂兽始终有魂兽的野性,作出这个决定一定很痛苦吧?”
康罗伊说道:
“要多亏了这群狼兽,我曾经结果了2只濒死的魂兽,先后获得了2个魂芒。然后,我发现自己的斗魂形态是蘑菇,具有很奇怪的属性,二星魂力的我,斗魂就能够出现实体的蘑菇。可惜我不知道怎么开启。直到,当我发现它们想要吃掉我的时候,我非常害怕,慌乱中开启了斗魂,制造出一个绿色的蘑菇,接着我拼命地消耗魂力,又制造了很多很多蘑菇,终于力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凶狠地看着我,向我逼近。”
看到康罗伊的身体有些颤抖,萨迦安慰道:
“可是你还活着,最后是你的蘑菇救了你?”
康罗伊点头道:
“我本来以为过了这么久,心里早就没有什么负担了,现在看起来我还不够坚强。是的,领头的狼兽和我关系一直很好,它犹豫了一下,嗅着满地的蘑菇,选择了一个吃了。其他的狼兽很快也跟着吃起来。”
“奇迹发生了?”
胖子费文利问道。
康罗伊苦笑着说道:
“我不认为是奇迹。可是,头狼的腹部开始痉挛,接着是第2只,第3只……然后……”
“然后,它们都开始放屁,一直放到虚脱死掉。”
巴里特突然淡然说道。
大家都没有出声,努力想象着不可思议的情景。
英格玛拍了拍康罗伊,微笑道:
“这种死法倒是很新颖,你也没有错,是它们自己的选择。”
康罗伊叹息一声:
“是,只有这么想,我的心里才会好过点。”
芙恩斯安塔问道:
“后来呢?”
康罗伊道:
“算是我间接杀死了它们。我忍不住大哭一场,把它们都埋了。没有想到,作为一个伺魂师,狗血的事情还在后面。”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不是该托德院长和巴里特老师遇到你了吗?”
欧兰达也问道。
康罗伊:
“猴子,我又遇到了一群猴子,四肢特别长的那种。我游荡在森林边缘,身上的食物被一群猴类的魂兽给抢走了。没有食物,待在森林里死亡是迟早的事情。它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是四散逃跑,而且会放出臭气,我朝一个方向追去,结果它们全都朝我扔石头。我只好跑,它们却反过来追着我跑。情急之下,我又开启了斗魂。”
说着说着,康罗伊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语言也丰富起来:
“那群该死的猴子,没有经过训练的魂师都不如它们有纪律,想想同时有上百块的石头砸过来,我不抱头鼠窜就死定了!我很没有信心,不知道开启斗魂会有什么用,但是,奇迹真的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我发现它们居然目不转睛盯着蘑菇看,对我再没有兴趣。好像十分着迷的样子,终于它们争先恐后吃下了蘑菇。”
康罗伊有些得意:
“当然啦,它们很快开始放屁,而且停不下来。”
刚才大家都还有点同情他,现在怎么觉得猥琐的康罗伊又回来了,当然,大概也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我的食物都被它们给糟蹋,现在又吃下这些蘑菇,真的是自作自受。我不知道这群魂兽叫什么,但是看到它们最终力竭哀鸣着死去时,不停惊慌地叫着‘纳尼?纳尼?’,当时我忍不住说了句‘哦靠!绿蘑菇……’,结果我发现我很轻松地又制造出了一个绿蘑菇,再试,又一个,接着再试,又一个。感受到自己能够自如地生产出蘑菇,我终于明白,我开启斗魂的方式居然是这样的!”
见大家都埋下了头,似乎各自都若有所思,康罗伊感觉很爽地说道:
“知道这种魂兽叫什么吗?就因为它们死前不停发出‘纳尼’、‘纳尼’的叫声,我叫它们‘纳尼兽’。呵呵……是吧,巴里特老师?你说过‘纳尼兽’这种猴子是最难缠的畜生之一……”
巴里特频频点着头,打断了他说道:
“所以康罗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那充满控制欲的猥琐咒语,听着听着我都麻木了。”
“我们也麻木了!”
英格玛和费文利异口同声说道。
康罗伊瞟了芙恩斯安塔一眼,眼神游离不定,极度难看地笑道:
“很多事情,不都是慢慢就习惯了吗?”
诶~芙恩斯安塔不禁摇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纳尼’兽?为什么我会很厌恶这个名字?”
萨迦暗自想着,却看到欧兰达似乎若有所思。只听她说道:
“我以前一个人孤单害怕的时候就拼命的吃,后来竟然上瘾,不能控制。养成了饮食上瘾的毛病。”
欧兰达略微思索,接着说道:
“小芙的话听起来很奇怪,不过仔细想想,挺有道理。”
大家的注意都转向了欧兰达。
巴里特很感兴趣地问道:
“哦?你说说看,怎么有道理了?”
“萨萨说过我也有病,瘾食症,我吃东西就是管不住自己。萨萨知道自己也有病,自闭症,而且经常会自言自语说些奇怪的话。”
“那你说我有什么病啊,小欧姐?”
芙恩斯安塔冷不丁插了一句。
欧兰达看着她,思索了一阵,说道:
“嗯,小芙。我说了不一定对,你可别生气。你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一直都是。这样的话,冷漠算不算一种病啊?”
芙恩斯安塔有些尴尬地笑道:
“冷漠症?也许是吧。”
欧兰达站起,开始来回走动起来,边走边说道:
“自闭症、瘾食症、密集恐惧症、强迫症、妄想症、冷漠症!?天啊,我们都是病人吗?”
听到欧兰达居然归纳出这个结论,大家不禁一愣,都大感兴趣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巴里特老师!”
欧兰达的眼神闪烁,看向伙伴们,发现大家和自己的想法高度一致。于是向巴里特问道:
“您有病吗?”
猛地看到6个孩子齐刷刷朝自己看来,巴里特极不自然地扭了一下身体,他清了清嗓子,严肃但是明显底气不足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病?只不过,听你们这么说,我开始担心自己要不要继续教你们,这样下去,会不会迟早被你们搞出疯病来啊!”
他心里却想道:
“总是在适当的时间和地点,发现一些有刺激的秘密……难道,我真的也有病?偷窥癖?”
巴里特没有想到,这个回答对于6个极为不正常的孩子来说,仍然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回答。
欧兰达追问道:
“好吧,我们不再问关于你的问题。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要告诉我们,尊敬的托德院长他正常吗?”
芙恩斯安塔兴奋地说道:
“小欧姐,真有你的!我支持你。巴里特老师,院长也不在,你就说说吧。我们保证绝不外传。否则以后被你折磨绝不会有怨言。”
巴里特眉头微皱,随即舒展,似乎下了个决定。他说道:
“没有谁是足够完美的,你们的病是一方面,但学院更看重你们的魂力素质。学院为什么叫‘吉弗’?就是因为我们的办学理念,我们招收的学员,必须是在斗魂上具有极端特质的人。看起来你们6个都是符合这个条件的,所以我很高兴。至于托德嘛,你们觉得在背后议论别人的隐私,会不会是种不道德的行为?”
“我们不会!”
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吧,我也认为这没什么。我和托德相处了几十年了,你们又是我们的学员。所以,我想告诉你们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是可以的。”
巴里特有些兴奋,他说道:
“托德,他睡眠很少。晚上精神尤其好。我怕他这样下去,会不会得夜游症啊?”
“上年纪的人,睡不着觉嘛。我还以为托德院长真有什么病呢。”
芙恩斯安塔失望地说道。
萨迦看着大家开始胡扯起来,微笑着摇摇头,站起身,轻轻走到墙边,仔细看起墙上的肖像画来。
欧兰达好奇地也凑过来,看着问道:
“巴里特老师,刚才小玛哥和小胖说,这些画像都是吉弗的一二期学员,他们为什么都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巴里特深深地看了费文利一眼,说道:
“好吧。托德说过,如果你们6个人中有人问起,就告诉你们。14年前,吉弗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一个叫做多特的小王国,那里距离传说中可怕的死亡城不算远。死亡城,大陆上为数不多的不受魂师殿控制的地方,充满绝望、杀戮、死亡,一个亡命之徒的集结之地。那一年,魂师殿举起了消灭邪恶的旗号,发出教皇令,要求全大陆的魂师联合起来,把死亡城毁灭掉。吉弗虽然一直不接受魂师殿的召唤,但是托德和我商议后,认为这是一个历炼学员的好机会。我们都去了。”
巴里特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很激动。萨迦静静地看着巴里特,大家也认真感受着巴里特语气中的凝重和悲伤,都没有说话。
“死亡城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地。那里有一种充满邪恶的古怪。所有的魂师在里面都不能开启斗魂,所有的战斗都是近身肉搏战!我保护着托德,虽然干掉了不少丧心病狂的混蛋,但是却无法照顾到我们的学员。还有很多出生小家族很有天赋的魂师,要么当场毙命,要么被俘虏……只有我们的人,14名学员,4名老师,全部壮烈牺牲!他们最大的不过40岁,最小的不到20岁!”
慢慢地,巴里特的语气舒缓了些,他接着说道:
“死才是解脱,被俘虏的魂师估计已经全部变成了行尸走肉。我和托德逃了出来,我们仔细反省这件事情,发现整件事情其实是魂师殿的一个阴谋!你们也许要问为什么?我们的确拿不出证据,但是有一个现象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所有被死亡城剿灭的魂师,都有一个共同点,不听从圣殿的号召。教皇一定是在利用死亡城把不听从魂师殿指挥的魂师进行清洗。”
“对于所有死去的学员,还有老师,托德和我都抱有终生不能原谅自己的遗憾!但是我更憎恨魂师殿。其中一个我最看好的学员,是冰火双重属性的双斗魂天才,已经具有七星高段魂力的控制型战魂师。”
说着,巴里特站起,走到萨迦身边,在墙体居中位置的一幅肖像面前,指了指: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刚满30岁。”
萨迦顺着看去,不禁愣了一下,肖像给了他很熟悉的感觉。
“托德和我的信念仿佛被抽空了,我们身无分文,在大陆上到处游荡卖唱,麻木地过着每一天。很幸运,我们找到了他的妻子,她带着一个婴儿。我们不得不告诉她这个坏消息。可是,她哭泣着跑了,再没有回来,也留下了那个孩子。”
“后来,我们辗转来到伊顿,安定下来。我们发誓,今生绝不向魂师殿妥协!为了永远记住这个伤痛,托德和我找来画师,我们口述他们的相貌特点,制作了这些画像。这个学员,他的名字叫做瓦尔让利。他的儿子,就是你……”
巴里特哽咽着,调整着情绪,终于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了还坐在那里的人,平静地说道:
“费文利。”
“原来是这样!”
萨迦恍然,终于明白为何刚才看到这幅肖像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因为他和费文利很像。
费文利呆呆坐着,鼻腔里面突然抽泣了一声,点头道:
“我猜到了。”
已经充血的眼睛里,眼泪终于顺着发红的鼻子两侧扑簌落下。
伸手在眼角抹了抹,费文利居然勉强挤出笑容说道:
“我只是觉得自己该有眼泪,所以眼泪就流出来了。我都不知道丧亲之痛究竟是什么感觉,反正都过去了。”
“费文利,我开始觉得,有时候多些幻想,少些心眼也许是好事。”
芙恩斯安塔想到了这个说辞,安慰着费文利。
“我没事。要是你们死了,没准我会哭的昏天黑地的,巴里特老师,还有院长。”
费文利嘿嘿笑着说道。
巴里特微笑了一下:
“我更希望你继续过这种没心没肺的生活比较好,至少托德和我才可以对你少操些心。”
嗯了一声,费文利站起来,舒展着四肢,他说道:
“至少有一点改变了。我费文利和魂师殿那帮混蛋势不两立。我要变的很强,更强,非常强!”
欧兰达和芙恩斯安塔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胖子!”
她们和其他人一样,伸出一只手臂,搭在了费文利的肩上。
“支持你!”
“啊哈!我终于等到了!”
巴里特高声说着,也走到了费文利面前,他显得有些激动的样子,看着孩子们齐齐注视着自己,充满疑惑的目光,他说道:
“难得你们这么齐心!我一定会好好训练你们。听我说,不在训练中变态,就在训练中爆发。每个人都要加油!”
说着,他伸出熊一样肥厚的手掌,啪的一声,最后一个拍向了费文利的肩膀。
哎哟一声痛苦的闷哼,费文利应声被拍在了地上。
看着巴里特满脸灿烂而真诚的笑容,大家都有种被他奸计得逞的危险预感。
芙恩斯安塔咬着嘴唇,最先抽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