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素莉到工地上找我，说有急事商量。工厂已进入装修的最后阶段。服装厂的所有设施都已到齐。五月份前可以投产，因此我日夜泡在工地。吴素莉是在仓库里找到我的。
她悄悄地告诉我一个谁也意料不到的一个讯息：美波的大公司成立后半个月，香港大老板在一次车祸中死了。美波倒了这棵大树，刹时脸色大变，以为此后大公司会沉落海底，一切都完了。谁知那死去的港商却是尼克的表兄，两人秘密到官下街和女人街来投资，不公开彼此的关系，只想各自操作着两三家出众的私营老板，以后再商议让自己的产品占领整个广州城。香港老板一死，尼克不得不来接管美波的大公司了。美波正在绝望的时候，尼克成了她的救星。美波在尼克的眼里是典型的东方女性，性格温柔、腼腆，实在是难得的女人。两人一拍即合。只三个晚上，美波就进了尼克的怀抱，两人立即飞往法国度假去了。临走时，尼克找到吴素莉，说：“你在我离开广州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雪月和雁雁——她是个不识抬举的女人。”吴素莉说：“你不能这样对待雪月和雁雁……你不是和她们合作得好好吗？
“我更欣赏感情的合作。在这点上你也是不合及的。多谢你当我的翻译多时。以后，拜拜。”尼克说着把一叠美元摔在吴素莉的手上。
吴素莉气炸了，把这叠美元劈头就打去：“收回你的臭钱吧，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要星得星要月得月么？！”
吴素莉来向我报告的时候，尼克和美波已飞往法国。
“云飞，这事儿怎么对雪月和雁雁说？他和美波悄悄地走了，这对雪月和雁雁有影响吗？”吴素莉担心地问。
我感到头脑一片空白。
这明明是尼克在给雪月以颜色看看。
我知道雪月考虑的是工厂是否继续办，而不是尼克的去向，于是问：“那尼克说还办厂吗？”
“两个工厂继续办。但他在中国的总代理已经确定是美波了。”吴素莉说她的讯息千真万确。
“你以后还当他的翻译吗？”我急切地问。
“我已和他拜拜了……”吴素莉说。
“以后你怎么办？”我问。
“如果你们不嫌弄我，我说过加盟到你们当中来。”吴素莉说。
“太好了。”我一拍大腿大声说。
我从工地回来时，天下起大雨，又刮大风。
我不得不回到我的红砖楼。我把门窗关密。稍有缝隙，雨水就会泼打进来，我的红砖楼就会受潮，就会起青苔，老化下去。
我整整一夜没有睡。明天我怎么对雪月和雁雁说呢？还有李冲堂、阿炳，当然还有阿花。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这是六月雨。夏雨遍地流。
满街的浑浊的水一定急匆匆地流进珠江去了。珠江水一定很浑浊，很浑浊。
我妈在浑浊的珠江里……
西北有大风暴吗？刘鹤哥、银珍姐和天伢子的房子没事吧？！全连的房子不会再被刮倒吧？！
西南有雷暴吗？于鲁和铃姐呢？李雁声和贤珍，阿大和郭颖呢？
爱必定有风雨雷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