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果这么做的确是第一次。
他可以完全不用出手，静静地看完这一切，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趁人之危，在楚均昏迷之际，夺下了他身上所有的宝物。
因为他知道，此人是他进阶凝泉境的关键。
这是直觉吧，许果一直对于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却对于自己的资质没有任何期望过，他毕竟是贯四脉，就算能成功晋入聚元后期，却也不能保证成功突破凝泉境。
许果不甘心在聚元境一辈子滞留下去，做一个可任人揉捻的弱者，这个世界十分广大，他还有野心和梦想。
为了这一点，他下定决心不惜一切违背自己的正义。
这是许果第一次站在道德的阴影处，若是能成功进阶凝泉境，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次。
许果在某一种感知中和眼前的利益争夺了一番，他知道身旁的秦沛一直不赞同自己的一些做法。
最终，许果将这一幕藏在了心底，他与秦沛今日将所做的事藏在了深渊。
修炼界中，弱肉强食。
实力就是一切！
许果可不觉得他若有机会站在修炼界的巅峰，会在意当初金徽山脉某一条悬崖边所做的苟且之事。
人无完人，许果依然选择了另一边。
秦沛也毅然决然地支持哥哥所做的一切。
……
“嘭”一声闷响！
悬崖开始震动起来，一金一黑两团虚影在空中不停的碰撞、分离。
只是那金色显得十分温柔，而那团黑色却异常的愤怒。
掌影四溢，劲风呼朔之间，悬崖边缘处一块块巨石分崩离析，周围地面坑坑洼洼，竟是激烈战斗所留下的痕迹。
田昊身上的青焰不知为何变为了黑焰，可能是先前所有人都看见田昊竟冲开了第五门杜门。
此刻的他如同一具杀神一般，杀意攀升，冲天而去。
释法脸色依旧平静，但身上裸露在外的肉身却满是伤痕。
不愧是元焕十大豪杰之一，巨神田昊，冲开了杜门之后，其速度力量已不像人类，光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闪身或是直拳打击就会激起剧烈的破空之声，似乎周遭的空气都混乱了起来。
释法看似平静，却极为艰难地抵挡着田昊不要命的攻击。
他不知道为何田昊对这灵鹿精血如此执着，但既然对方拿出了真本领，释法自然不得不接。
自许果出学院之后，他见识到的战斗再也不是学院中的小考与比试，而是每一场都用自己的生命为筹码，进行着你死我亡的生死之战。
更可况是这种等阶的战斗，每一招每一式再无需讲究术诀与功法的配合，而是每一个动作的细微之处与体内执力的细腻操控。
田昊的双眼是白色，一道道血丝清晰可见遍布于其眼眶之中。
那团黑焰熊熊燃烧着，似乎标示着此人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意识，变为了一具不要命的魂尸。
释法的一对手掌细纹遍布，金辉闪烁间，百年精纯执力犹如滔滔江水般毫不吝啬地释放出来。
与田昊的拳头碰撞、分离。
每一次接触，悬崖都会犹如地震般轰隆隆响动起来，似乎摇摇欲坠，整座悬崖在瞬息间就要崩塌了一样。
钱灵与佟广景更是催出了那只飞舟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观摩下方的战团。
就连更远处的许果二人也不禁惊异万分起来。
悬崖边的瘴气再一次化为了虚无，分散开来，消失在虚空之中。
而周围的景象也再一次清晰起来，除了适才灵鹿所亡之处遗下的一滩血迹，就是不远处平躺着不知生死的楚均。
钱灵双眼一眯，却没有贸然做出什么举动，只是望着楚均的身躯，目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似乎看到了钱灵目中的不对劲，佟广景那种直性子，自然问了出来：“钱掌柜看到了什么？”
钱灵闻言，神色恢复如初，但两人本是同一阵营，自然不用相瞒：“楚均体内被人种下了血禁。”
佟广景眉梢一挑，略带惊疑地看了楚均一眼。
“怪不得，楚均一直没有贸然突破凝泉境了。”
“不，是在不久前被人种下的。”
……
钱灵与佟广景的这一番对话自然没别人听见，释法与田昊的战斗却逐渐步入了白热化。
释法平平挥出一掌，虚空中一阵模糊，数十道密密麻麻的金色掌印便向田昊身躯疾射而去！
田昊冷笑一声，这一笑却少了一些人味，多了一丝无情。
他的身躯凌空在腾挪，竟无处借力，无需借力，田昊的身躯与此地的环境完美融合在了一体，释法的掌印竟丝毫沾不到田昊半分躯体。
田昊的乱发已经不再受风的控制，而是如同毒蛇一般在不断诡异的舞蹈，那团黑焰更加灼热，田昊直拳一击，向释法迎面轰来！
释法眉梢一挑，单手掐印之下，皮袋之中飞出一团金光，那拳影没入了金光之中，无声无息没发出半点声响。
片刻后，金光一敛，一枚黑架油灯出现在释法身前虚空处。
“噫，看来释法终于舍得拿出他的‘寂灭灯’了。”钱灵微微一笑，目中却多了一丝忌惮之色。
只见这油灯内一丝柔柔的萤火“噗”一声燃烧起来。
适才那一击何等威势，却似乎被这油灯给全数吸入了灯中，因此才有了萤火。
田昊冲破杜门，早已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见此情形自然大怒不已，单脚一点虚空，身躯竟一闪地向释法近身冲来！
释法双眼中那一丝亮色逐渐深邃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单手却是朝冲来的田昊轻轻一指。
那油灯“咔嚓”一声爆发出了一股吸力，竟似乎将田昊的冲击力尽数吸入了灯中，而那一丝萤火“噗”的一声更加明亮了一些。
田昊的重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油灯毫无破损迹象，只见释法单手一掐印，微微曲指向油灯一弹。
那灯中本来温柔的萤火突然间狂暴起来，并化为一股烈焰熊熊燃烧，“轰”一声巨响地窜出油灯内朝近在咫尺处的田昊疾射而去！
田昊目中本没有瞳孔，但此时此刻他的双眼却多了一份恐惧之色。
“嘭！”
一声巨响，悬崖边开始了震动，地面巨石纷纷落下悬崖，竟连空中的钱灵二人也不禁身躯微微摇晃起来。
相同的威力，这萤火蕴含着适才田昊那一击一模一样的威能。
灰尘滚滚中，田昊从里面横飞而出，穿透飞尘，好不容易止住了下落的身躯。
田昊的左手肘处似乎异常的古怪，适才与萤火对击一记，断了。
而释法此刻却不为所动，似乎这一切都是应有的情况，而那油灯之中的萤火却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诡异的黑暗之力与一片虚无。
“寂灭灯！”田昊的口中喃喃自语道。
下一刻，田昊冷哼一声，身上的黑焰却莫名其妙的收敛了起来。
这一道冷哼中充满了田昊不甘的心情，但面对他深知其威力完全克制于他的寂灭灯，田昊再也没有了战意。
释法微微一笑，脸色不禁苍白了三分，当即将那盏油灯收入了皮袋之中。
而明眼人便可瞧见出来，释法似乎比平时更加苍老了三分。
这油灯竟然是以修士寿元为灯芯燃烧才能催动的异宝。
这也是当年金狮子从甘雅国在众多修士的围剿下保住性命的最强底牌。
“既然释法大人不惜使用寂灭灯也要收下灵鹿精血，田某就不予争夺了。”田昊显得有些疲劳，冲破第五门对于他来说的确是难以恢复的代价。
虽然除了冲破最后的惊门与死门以外，其余六门所造成的后遗症都是可以恢复过来的。
这是燃烧潜力作为代价换取实力的战斗方法，只有惊门与死门之中才蕴藏着人体内潜力的心脏，生存的本源。
所以冲破惊门之后，潜力本源被燃烧殆尽，是不可能有所恢复的。
田昊今日也付出了代价，却没有拿到灵鹿精血，对于他来说是十分不甘心的。
而释法既然作为金狮子的龙头纵横青洲这么多年，他那盏寂灭灯就算是凝泉境也不敢小觑的。
虽然此物会以修士寿元为代价才能催动，但以等价法则判断，使用寂灭灯能换来的实力远远不是普通凝泉境能应付的。
能以对方的力量用相同的威能回击给对方，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因此这寂灭灯是所有修士越级战斗的重宝之一，十分稀有。
而此番功效，只不过是寂灭灯的其中一种神通罢了……
释法能与元焕凝泉境以下第一人战个相差无几，自然也有这种越级挑战的实力。
……
释法则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干枯，因为寿元被做成灯芯燃烧，对他来说是不可恢复的重创。
年岁近百的释法，一辈子停留在聚元大圆满境界，不可能再有突破的希望，如果寿元再被夺取，那么对他来说自然是极为恐怖的伤害。
他的寿元也所剩无几了，聚元境修士一般能活到一百至一百三十岁，因此田昊这才放弃的。
重伤的释法与田昊，昏迷不醒的楚均，同样在先前耗尽了执力的显得有些狼狈的钱灵与佟广景，还有就是一直在默默观战，从未现身从未出手的许果与秦沛。
悬崖边，一片狼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