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锦儿跨出箭步,向它追了过去。长信也很诧异,让晓珣待在原地,便和小雅一起赶过去。
那边是一个不大的教师休息室,室内摆设的物件很少,锦儿进去后一眼就看见里面呆呆驻立的黑影,从体格上来看显然是黄尚。
从刚才的对话中,锦儿已经隐约明白到,白衣是要侵占黄尚的身体。现在两个魂魄正在体内斗个你死我活,正是下手的绝佳时机!考虑到机遇稍纵即逝,锦儿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想一举把黄尚擒下!
然而这时,黄尚突然动了,以迅猛的力度使出一个回旋踢,使锦儿硬硬被逼退了好几步。
身手变快了!锦儿面色十分凝重。高手过招在三招内往往就能掌握对手的速度、力度、招式套路和反应能力,只要交过手就算对方刻意蒙脸换装也可以分辨出来。但黄尚刚刚使出的这招和之前的判若两人,远远超出了原来的水平。锦儿十分肯定那不是黄尚,没想到白衣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征服这个身体!
“感受到了……这种清风拂面的感觉,这种热血沸腾的快感,这颗跳动的心脏,”白衣深呼吸了一口,狂笑道:“哈哈,我白衣今天在此重生了!”
“哼,”锦儿不屑地冷道:“即使你得到这副臭皮囊,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一具凡胎肉体,对我们来说就更好对付了”
白衣用修长的指甲划破掌心,看着鲜血缓缓流淌,平静地说:“当然了,像你这种没死过没在地狱呆过的臭丫头,是不会理解那些永不超生的厉鬼,为何那么渴望去做人。“
这时长信和小雅也冷笑道赶到,锦儿抛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小心。
白衣蹲下把手掌按在地上说:“不过,即使为人,我也比你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掌心一着地,白衣的鲜血像是有了灵性,弧形游走最后绘出一个类似葫芦的诡异图腾。
异术。邪神咒
长信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这个图案迷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地上慢慢升起了一个庞大的魂魄。等他们察觉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首先转身的小雅是唯一看到身后巨灵真面目的人,它只有上半身,体型巨大,几乎触及到天花板。头上全是银色的白发,眼神空洞,有很长鹰钩鼻,嘴巴保持着狞笑的模样,伸出两个手掌正对着他们。
长信和锦儿一转过身,就被一股凝聚起来的金色雾尘遮挡住视线。这股雾尘是由许多金色小颗粒组成的,从四方八面而来,越积越厚,密不透风。
长信试图拨开这些雾尘,但雾尘并没有流动,仿佛被死死地钉在了空气中。锦儿疑惑地捏住一粒沙子大的颗粒,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移开,可是一松手,它又马上回到原来的位置。目前可以推断这些并不是随机凝聚,厚薄不一的散乱尘雾,而是有规律,有排列的均匀尘雾,每一颗微细的颗粒都在回归它原来的位置。
更可怕的是,颗粒之间严密到连缝都找不到。以他们为中心的空间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越来越多的小颗粒被吸附,压缩加固,最后牢牢地把他们困在中央。
抚摸着内部光滑的弧度,长信突然惊醒,他们是被困在一个葫芦里了!
接下来锦儿和小雅做了一些尝试。锦儿对已经成型的葫芦内壁打了几掌,虽然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在坚固的内壁上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小雅压着枪口对着内壁一阵连射,也只是留下了浅浅的凹痕,并在瞬间恢复如初。
无奈之下,锦儿握住小雅的手极力安抚,并教小雅龟息大法调节呼吸,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中尽量节省空气。长信倒是一万个不甘心,绕着葫芦边沿去找破绽,连魂兽都出动了也于事无补,这种其貌不扬的小颗粒简直是魂界的绝缘体,魂魄无法穿透,这个葫芦大概就是为了困在魂魄而制造的。
长信一直不喜欢压抑,透不过气的环境,这些因素会让他烦躁不安,于是,他果断地启动了混沌眼的绝技。
左眼刚刚泛红,进入战斗状态,一股有条斯里的声音就在长信耳边响起了。
“长信,一开始就放大招?呵呵,”白衣冷笑道:“没用的,没人可以逃得出邪神葫芦。还有,我不得不提醒你,之前所有被困的猎物都不信邪,后来全都被自己的招数反弹,受重创而死。”
白衣的话不无道理,如此光滑坚固的内壁,如果贸然强攻,很可能会引起反弹,天罚的威力巨大,一旦伤及己方后果将不堪设想。
长信的眼神逐渐黯淡,恢复了精光,说道:“啧啧,这不正合你意吗,为什么还好心来提醒我?”
葫芦外沉默了一会,白衣才继续说话:“放在前世,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啰嗦半句的,可惜那时我还没有和你交手的资格。至今你仍然拥有那只眼睛,魔尊墨阳大帝靠这只混沌眼在鬼界、魔界已经叱咤风云,但是他的野心太大,居然和仙界厮混在一起。在他位列仙班的那天开始,就成了魔界的头号公敌。”
“可笑,个个都来和我提那个叫墨阳的,还处心积虑地想挖我的眼睛,我都不知道给谁好了,有本事就自己过来拿吧。”
“也许你还不知道吧,魔界当时盛传,只要谁得到你的混沌眼,就可以号令魔界。因此,得到黄尚的身体只是我的第一步计划,接下来,就是要获取你的混沌眼。当然,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就范,混沌眼认主后有自卫机制,我希望你主动献出来,就用这两个女人的性命来换。”
进入了龟息大法的锦儿和小雅呼吸变得虚弱,她们不能随意说话,只能用冲长信眨眼,坚定地摇头。
长信当然也不打算这样做,他知道这个葫芦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难攻破的,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待援军,于是发问:“白衣,你为什么那么想做魔王?这只眼睛可是个不祥之物,持有者会成为众矢之,沦为亡命之徒,敌人来了一波又一波,逃不掉也杀不完的。这个宿命你考虑过吗?”
白衣冷冷地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就是杀戮竞争的产物,我从来没有输过,所以我活到了现在!”
他抬起头,看着葫芦背后的邪神,邪神也正好看着他。诡异的是,邪神的眼睛变得恐惧,巨手微颤。白衣冷笑了一下,接下来花了很长的时间和葫芦里的三人说了一段往事。
白衣的确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生父从难产的生母身上得到他的第一天,就计划让他成为一台复仇的杀人机器。当其他同龄的孩子从父亲手里接过博浪锤或冰糖葫芦的时候,他得到的却是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
等到他学会走路以后,父亲便领他到一个小黑屋,然后将门牢牢地锁住。隔着门,他听见了父亲简短有力的声音:“杀了它。”
那是一只会啄人的公鸡,白衣和它友好地相处了两天两夜,终于忍不住,花了一天时间去追它,疯狂地捅刀子。最后,他活生生地吃掉了那只鸡。
之后,小黑屋里先后出现过各种各样奇怪的动物,有些动物是不敢反抗的,有些野兽反而打起白衣的主意,却通通被白衣收拾掉。
有一天,小黑屋里出现了一个人,白衣同样没有犹豫。但是,他的人性已经开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快感。
父亲知道小黑屋已经满足不了他了,给了他一份名单,上面是他所有仇人的名字。谁会去提防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孩?很快,名单上的名字实际已经消失了。
所有仇恨消失后,保留杀戮习性的白衣开始让父亲感到惧怕,他误解了白衣心中仅存的感情,想方设法地把白衣送到一个异教的家族中,换取了不少的钱。
白衣真正的噩梦就在此开始了,一百多个少年被困在小小的格斗场内,生存的名额只有三个。这个过程惨绝人寰,可是白衣觉得,他就是为了竞争而存在的,他比谁都要狠,比谁都要快。他没有组团,受伤的,累倒的,他一个也没放过。
终于,最后有两个人勉强地坚持了最后,白衣还把他们解决了,一个人走出了格斗场。从那一刻,他的人性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出来的第一件事,他回家把父亲杀了,还放火把家里烧得一干二净。看着火光,他知道了他的理想,他要做天下第一的杀手。
可是这个理想也就维持了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后,他被下了迷药,活活被塞在了一个药缸里淹死。
原来,异教徒要的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个最强的鬼娃,用来增强异术邪神咒的法力。
心灰意冷的白衣本来是准备被邪神吃掉的,但他在邪神的血盆大口中,突然有点不甘心。他用肩膀扛着邪神的门牙,思考着人生:“你等等,我再想想,到底要不要被你吃。”
邪神很愤怒,想来硬的,结果被他打掉了好几颗牙齿。最后,他决定继续竞争下去,这是他的宿命。
在葫芦里,他挑战了一切被关进来的厉鬼,将它降服然后献给邪神,自己也乐在其中。尽管如此,他仍然是邪神眼中的顶尖美味,邪神数百次试图杀掉他却从来未得逞。相反,他还会因为邪神不愿教异术暴打它一顿。
直到某天,异教徒满门抄斩,邪神咒从此失传,他便离开了葫芦,在地狱里游荡寻找对手。
有幸见识了墨阳的混沌眼的威力,他就发誓要得到它。鬼界满足不了他,他要借助混沌眼的神力去魔界闯闯,将来成为魔王再去挑战天庭。他要靠竞争得到天地至尊的荣耀,因此混沌眼他是志在必得的。
听到这里,长信打了个哈欠,说道:“无聊死了,累死累活就为了个虚名,值得吗?”
白衣冷冷地应道:“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在冥界傲门传唤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傲门想吃掉他的。本来想和他干一架,但意外得知墨阳转生者的下落,还服下黄泉禁果蜕变成魔,似乎连上天也在帮他。
“氧气越来越稀薄了吧,长信,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考虑了。”白衣不耐烦地说道。
长信看了看锦儿和小雅,她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不由得暗暗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晴天霹雳兽也露出了温顺的一面,把尾巴搭在小雅的手上,轻轻抚摸。
小雅看着晴天霹雳兽,也看着长信,突然好像决定了什么。她徒然站了起来,解除了龟息大法,大口大口地喘气。
锦儿心一惊,也站了起来,说道:“小雅,你要干什么?”
“哥哥姐姐别担心,小雅有办法带你们出去。”说完,她把长发甩到了胸前,犹豫了片刻,用手轻轻一划便割了下来。
抓着那束乌黑的断发,小雅一挥手全撒在内壁上。
头发离开了小雅的身体,像是失去了生命似的,牢牢地粘在葫芦上。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内壁出现了一条裂缝,两条、三条,最后一大片染成了灰色,结构变得松散。
锦儿伸手想试试能不能推开,被小雅牢牢地握住,小雅说道:“姐姐,千万别碰到。”
随后,小雅一个深呼吸,对着内壁一吹,那些原本坚硬的颗粒,化为了无数细微的灰尘,飞扬出去。随着灰尘的消散,一个很大的缺口出现了,三人迅速从这个缺口钻出,回到了教室之中。
这些灰尘有一部分直接吹向了邪神身上,它身上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孔!邪神死了,残余的葫芦碎落在地,化为尘埃。
白衣看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无法理解那个叫小雅的用了什么方法出来的,但能把邪神秒杀的怪招,同样能将他杀掉。
白衣紧盯着小雅,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接着,看见怒气冲冲的长信和锦儿准备动手,他不敢正面对抗,于是飞身一跃,撞破窗户堕入夜幕之中。
长信正欲跳出去追,只见锦儿焦急地叫唤:“师弟,别追了,小雅她……”
回过头一看,小雅倒在锦儿怀中,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