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将近,金添添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保持着浓重的好奇心。她觉得三十岁的自己现在才结婚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她的理想和许多小女生是一样的,希望自己可以嫁一个高富帅,然后幸福的生活。
只可惜,金添添的高富帅出现的时机足足晚了十年。所以,她经常在赵楷瑞面前撒娇着抱怨:“你为什么不早点表白,那样,没准我的初恋就是你了。”
每当这个时候,赵楷瑞就会笑而不答,他不想告诉金添添十年间自己的守护是多么廉价,而她的身边从来都不缺这种守护。其实,他只是自卑的不敢争取而已,那段时间她的心太辽阔,容不下唯一。
这些事情,金添添并不知道。她一直认为赵楷瑞对自己的爱因为深沉所以才会浓郁,她欣赏他的坚持,崇拜他的勇气。所以,他们的爱情更加丰富。
婚礼前夜,理论上新娘和新郎不可以见面,但是金添添和赵楷瑞均为创新主义者,他们坐在公寓新房的沙发上看电视剧,结果导致新婚的早晨金添添睡过了头。
她的化妆师们敲门的时候,金添添才从被子里爬出来。她茫然地看着她们不解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的化妆师更加茫然地反问:“哪有新娘子还迟到的?”
金添添瞪大眼睛,不解地冲人群中的赵楷瑞喊:“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赵楷瑞为难地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小声嘀咕:“是谁说不用化妆也天生丽质的?”
金添添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抱怨:“我三十岁了好不?总要美化自己一下啊,这么重要的日子。”
说完,就投入到化妆师的队伍里对自己今天的妆容指手画脚地指挥起来。
被晾在一边的新郎,只能无奈地耸肩,感慨自己老婆的魄力。
事实上,赵楷瑞和金添添的婚礼除了特定的几个亲戚朋友并没有太多的人参加。金添添强调,婚礼一定要低调,一切从简。所以,当金添添身着镶嵌金边的抹胸婚纱缓缓步入教堂大门的时候,门内寥寥几人的微笑都有些寒冷。
在神父面前发誓不离不弃,金添添和赵楷瑞刻下誓言之吻后正式结为夫妻。她终于踏踏实实的嫁人了,而他也终于娶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从教堂出来,金添添分别拥抱了来参加典礼的每一个人,她一直微笑着,让自己膨胀幸福。
赵楷瑞牵着她的手,盯着中指上彼此交叠的戒指发呆。金添添撞了他一下,小声调侃:“后悔了?”
赵楷瑞扬起头,假装无辜地点头,回击道:“是啊!以后我的自由时间彻底没有了,要为你洗衣做饭外加哄孩子。”
金添添笑,眯起的眼睛亮晶晶地反射阳光,她雪白的皮肤透着红润的活力,在阳光中晕出一圈明亮。她侧过身,轻轻圈住赵楷瑞的脖子,与他温柔对视:“老赵,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赵楷瑞满足地环住她的腰,凑过去想要碰触她娇艳的双唇,就在彼此的脸合二为一时,身后传来惊呼,尖锐的女声喊道:“非礼勿视!”
金添添睁开半闭的双眼,循声望去。阳光中两高一胖的三人沿着晃动的光线向他们走来。因为逆光,她的眼睛暂时没有分辨出人影的身份,她松开赵楷瑞茫然地看着他们,然后惊在原地。
最先停在她面前并且伸出手的人,身着黑色礼服,搭配银白色领带,修长的身段在她面前挡下一半的阳光。金添添仰起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白皙面孔下精致儒雅的脸,喊道:“韩言硕!”
雕刻在阳光里的人微微亮起眼眸,笑吟吟地说:“恭喜!”
金添添捕捉到来自韩言硕友善的信息,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嘟囔:“你们不是移民了吗?我都不好意思叫你们回来。”
“你要谢谢赵老师呢!”韩言硕还没有回答,身后就传来不满的抱怨。
金添添歪头,在看见说话的人后,松开韩言硕以光速冲到说话的人面前,一边熊抱一边喊:“嫣嫣,你来啦。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嫣嫣吃力的从她的熊抱中探出头,扭动滚圆的肚皮嚷道:“你要憋死我啊!憋死我倒是不要紧,我家小恭要是被挤坏了,某个人可是不会饶你哦!”
“我好想你!”金添添没有松手,吸着鼻涕蹭着她的脸。
身边的韩言恭看不下去了,只好出声制止:“大家都在看你们!”
金添添不以为然地瞪过去,继续抱着嫣嫣喊:“不要,我们久别重逢要如胶似漆……”
韩言恭没再说话,只是询问般看着已经陷在金添添怀里的嫣嫣。
“我没事!”嫣嫣探出半个头,手捂着肚皮,笑容却没有怠慢。
金添添终于在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中松开手,撅起嘴嘟囔:“有老公没朋友!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
说罢,她假装生气地转头,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韩言恭。
嫣嫣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握紧她的小指,“你现在可是人家的老婆了,不要面露凶残!”
“哼!你们这群骗子,我好伤心啊!”金添添委屈地看向赵楷瑞,仅一个眼神就将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的人吸引过来。他看着一脸别扭的金添添,又看看身边微笑的大家,顿时明白了她的不满。
他走过去,摸摸她皱起来的脸,解释道:“是我派人去接他们过来的,毕竟是孕妇,你也要体谅嫣嫣的嘛。不要摆这种脸出来,会吓到未来的干儿子的。”
听到干儿子,金添添的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她转过身,抚上嫣嫣的肚子,小声嘟囔:“宝宝,他们都是串通好的,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了吗?以后,你要和我一个阵线哦。”
嫣嫣打开她的手,开玩笑般抱怨:“不要和我家小恭说奇怪的话。”
金添添没有丝毫收敛,自顾自的俯下头,将耳朵贴在嫣嫣的肚子上,本来欣慰满足的表情却随着眼神的定格彻底粉碎。
她沉默着直起身,眼神犀利地停在不远处的轿车上,那里微微开启的车窗里有一张冷酷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金添添迈开腿,飞快地走过去,眼神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刮在车窗里的人脸上,没好气地嘲笑道:“即使你是来祝福我的,我也不会接受,马上从这里消失,免得弄脏我的婚礼。”
车窗里的人没有表情地看着她,慢慢拉开车门暴露在阳光之下。
“是赵楷瑞请我来的,否则我也不会到这里自取其辱。”
金添添勉强撑起崩溃的脸,扬起眉毛,盯紧阳光下西装笔挺的颀长身影。她酝酿得难听话,到嘴边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似乎看见了僵持的他们,赵楷瑞走过来,揽住金添添的腰,抱歉地牵起笑容,道歉:“白总,不好意思,我只是象征性地通知你一下,没想到你还亲自来一趟,我和拙妻真是诚惶诚恐。如果不嫌弃就进来喝一杯吧。”
“你走!”金添添丝毫没有顾忌赵楷瑞的话。她躲开白柯灵的眼神,扯住赵楷瑞的胳膊,决绝地转身。
白柯灵拉住她,冷冰冰地说:“还以为你能嫁什么好人,没想到转了一圈还是旧人,看来你这六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金添添咬住下嘴唇,深深地吸气,颤抖的右手不听使唤般甩了他一个响当当的耳光。脆生生的响动后,轿车内杀出一个男人,他刚要冲上去挡住金添添就被白柯灵的眼神制止。白柯灵抹着嘴角的鲜血,不紧不慢地笑说:“看来,不仅没有长进,还有暴力倾向。真替你老公的未来担忧啊……”
“我不想听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这一巴掌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六年前还在我肚子里的孩子,这是你欠他的。”说罢,金添添拽住赵楷瑞喊:“咱们走,我不想因为这种人玷污了咱们的婚礼。”
赵楷瑞苦笑着,在移动脚步之前回头,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已经结婚了,所以,请你好自为之。”
白柯灵望着他们相携的背影越走越远,揉揉自己轻微肿痛的脸,坐回车里。身边的秘书急忙递上冰袋,谨慎地问:“白总,要不要去医院。”
白柯灵扭头盯着窗外,没有接话。他的眼神停留在金添添和赵楷瑞一干人等的身上。
金添添和赵楷瑞在安顿好嫣嫣和其他人以后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金添添倒在沙发上不太高兴地质问:“你叫白柯灵来干嘛?炫耀还是警告?”
赵楷瑞脱下外衣,早有准备一样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盯紧她的眼睛回答:“我只是觉得告知他你结婚的消息是一种礼仪,至于他会亲自来,我倒是没想到。”
金添添没有动,她的脑海中涌动着白柯灵的脸以及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六年的时间,她从没有想过,再次相遇竟然是这种情况。他有了自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生活,而她也终于下定决心成家,他们之间除了六年前的恩怨再无瓜葛。可是,心里还是会痛。
赵楷瑞见她没有动静,知道她的思维已经被回忆占据。他无奈地叹气,轻轻横抱起摊在沙发上的身体。
金添添只觉天旋地转之际自己已经腾空,她急忙圈住赵楷瑞的脖子,扭头不解地看着他问:“干什么?”
“你说呢?”眼前的人轻轻微笑,灼热的呼吸暖洋洋地喷在她的脸上。
她突然红起脸,略带娇羞地皱起眉:“好累的!”
赵楷瑞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抗议,径直抱着她走进卧室,末了还用脚带上了房门。至少这一刻,他不想她想着别人。至少这一刻,他希望她是属于自己的。
爱情,如果不自私就不会是真爱。即使是圣人,也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想着自己以外的人。
“你确定不去度蜜月?”赵楷瑞揉揉金添添的头发,搂紧她的身体。
金添添微微睁开半睡半醒的眼睛,朦胧地点头。
“为什么?又不用节省钱?”他不太理解的凑过去,小声地问。
金添添闭上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已经过了那个吃喝玩乐的年纪……”
赵楷瑞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圈住她光滑的后背往自己的胸前靠了靠。
所谓新婚不过就是平常的生活,金添添暂时没有工作,在家闲着无聊,就跑去找嫣嫣聊天,甚至新婚第三天就恳求赵楷瑞答应让她外宿在嫣嫣那里,顺便把韩言恭赶到了韩言硕那里。
嫣嫣觉得对不起赵楷瑞一直苦口婆心地劝她回去,金添添却淡定地说:“老赵陪他的日子还很长,你不一样,过几天一回美国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猴年马月呢。”
嫣嫣感知到她的用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表情有点阴郁,金添添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担心,索性抱住她躺在床上密谈。
金添添回想起最初为了帮韩言恭追嫣嫣还特意牺牲了自己的光荣形象,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嫣嫣和韩言恭的感情却也是日久弥香。她偏过头,有点欣慰地感慨道:“当初,如果在你和韩言恭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放下野心老老实实的选择老赵,会不会现在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嫣嫣微笑,拍拍她的头,安慰道:“有些事情,我们没办法主宰。”
“我不是后悔,是觉得浪费。花费那么多经历深爱的人,最终却没有办法在一起。”金添添叹气,将脸埋在枕头里。
嫣嫣揽住她的头,小声地问:“你还爱着白柯灵吗?”
金添添沉默半响,默默地摇头。
“他要是不爱你就好了。”嫣嫣的话因为细小被呼吸掩盖。
金添添不解地从她的手臂中探出头,朦胧地看过去,慵懒地问:“谁不爱谁?你说什么啊?”
嫣嫣为难地躲开她的眼神,轻轻揉捏自己的肚子,“对不起,希望你幸福。”
歪头的时候,身边的金添添已经闭上眼睛,安稳地睡去。
她撑起厚重的身体,帮金添添盖好被子,拾起旁边的手机,走出房间。她站在阳台上,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两行泪水缓缓淌出眼角。嫣嫣握紧电话,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已经照你的话做了,808房间。你也应该实现承诺,不要撤资了吧!”
挂断电话,她推开卧室的门,冲门内的人深深地鞠躬,道歉般低语:“添添,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们……”
哽咽的话再没办法说下去,她走出房间,重重地带上了房门。她希望她能够听到动静自己醒过来。
几乎同时,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在酒店楼下,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快步踏进电梯,他的背影,因为快速移动的脚步越发深沉,像是陷在泥潭里的人,越来越朦胧。
或许是因为冷,金添添打了一个喷嚏。她抓住身下的被子,感觉微微有些头疼。
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水晶吊灯,她下意识地摸到床头柜上那瓶嫣嫣拿给她的水,微微抿了一口,扭身准备躺回被子的时候却发现窗外阳台上站着一个修长的影子。她直起身,晃晃脑袋,不解地定睛看去。
昏黄的灯光不太明亮,那个影子虽然眼熟,却想不到是谁。
金添添走下床,拉开阳台的门,尝试着呼唤:“老赵,是你吗?”
站在阴影里的人猛然回头,本该沉着的表情在月光下碎了一地。他慌忙收起自己的神情,摆上冷酷的笑容,答道:“你应该庆幸不是他,否则让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金添添吃惊地怔在原地,不太相信般摇摇头,将指尖抵在太阳穴上使劲揉搓,再次定睛凝视的时候,却发现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阴魂不散的白柯灵。她摇晃着靠在门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一览无余。
“我劝你不要站在外面,这个药后劲很足,你晕晕乎乎地倒下去我会很为难。”白柯灵走过来,拉住金添添正在下坠的身体。
她别扭地甩开他的手,单手伏在门框上,瞪着白柯灵问:“你怎么在这里?嫣嫣呢?你把她怎么了?”
白柯灵不屑地扯出一朵微笑,嘲笑般扬起秀气的眉毛,“你应该问她把你怎么了?”
金添添微微一颤,刚刚稳住的身体再度滑落。白柯灵捞住她的身体,顺便揽住她的腰。
嗅到记忆里熟悉的味道,金添添张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知所措地僵直着。
白柯灵抱着她,冰冷的眼神让人心寒。即使距离这般亲近也再无之前的默契。
金添添突然觉得自己可笑,不禁笑出了声,她没有挣开他,只是一边小声笑着一边嘟囔:“人能变得这么卑鄙也真是难得啊……”
“谢谢夸奖!”白柯灵淡然地回复,抱着她的身体扔回大床上,整个人轻飘飘地压下来。
金添添仰头看着白柯灵清晰的脸,只是一味地冷笑着。
“如果,赵楷瑞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想?”白柯灵低下头,凑近金添添的脸,话语中不安分的因子割裂了她的耐性。
“你有功夫担心老赵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吧!”金添添没有挣扎,只是死瞪着他。她的眼神中不是畏惧和恐慌,而是浓浓的无所谓。
白柯灵停下动作,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在相交的视线里读不出她对自己的挂念,他一直以为自己这样做一定会让她心潮澎湃至少也会浪花朵朵,但事实却是在她不屑的眼神里他看不到一丝波澜。这说明,她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这说明她已经不再记挂着他,这说明他在她的心里已经一文不值。
“无论你承认不承认,我都是老赵法定的妻子。而你,什么都不是。”金添添想要挣开白柯灵禁锢自己的手,挣扎着翻了个身。她不知道那瓶水里放了什么,她也知道自己浑身无力的状况会维持多久。但是,她必须离开这里,离开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