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把窗户打开吧,我想吹吹风。”金添添从病床上爬起来,看向身边的小护士。
小护士点点头,顺从地推开窗子。
凌烈的北风灌进屋内,惊起金添添一个响亮的喷嚏。
小护士一着急,跑过去挡在窗子前,小声问:“风太大,还是关上吧。”
金添添摇摇头,慢慢爬下床,指着桌上的药丸说:“刚才有一粒红色的掉到地上了,你帮我拿新的吧。”
小护士点头,拿起药盒出去了。
金添添走到窗边,把头伸出窗外。寒冷的风马上吞噬了她灼热的体温,她咬紧牙,保持着吹冷风的姿势。
估摸小护士要回来了,她合上窗户,瑟瑟发抖地靠在墙壁上。身体的温度沉淀了很多,她迈开腿,蹒跚地走回病床。
其实,金添添正在发烧,如果吹冷风的话难免会引起感冒。一旦感冒就会延迟出院的时间,她不想出院,也不想面对外面的世界。她害怕见到赵楷瑞,更害怕住进白柯灵的家。
或许,她的身体本不应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痊愈,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好好的保护自己。经常冲冷水澡,扔掉应该口服的药丸,像今天这样吹冷风。总之,她不想出院。
白柯灵推门进来后,金添添已经睡着,她的脸通红。白柯灵伸出手,覆上她滚烫的额头。
“怎么又发烧了?”他瞪着身后委屈的小护士,眼睛里的不悦已经变成了愤怒。
小护士不敢抬头,埋着脸嘟囔:“我也不知道。”
“叫你们护士长来!”白柯灵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金添添被轻微的争论吵醒,望向眼前的人,不禁出声制止:“小白,你不要怨她,是我身体不好。”
白柯灵转身之前向小护士使了个退下的眼色,转而不好意思地道歉:“吵到你了?”
金添添摇头,双手撑住病床想要坐起来。白柯灵急忙走过去,扶住她虚弱的身体,不解地问:“你这个月身体状况更加不好了,是不是医院住久了有了不良反应。”
“怎么会,你那是谬论。”金添添勉强撑起笑容,半开玩笑地说着。
白柯灵不以为然,自顾自地嘟囔:“要不出院吧,我给你盖了一栋房子,比起医院更适合疗养。”
金添添急忙摇头,“你不要为了我乱花钱!”
白柯灵拾起她的手,攥紧,试探性地望过去:“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环境。”
“最好的标准又是什么?”金添添垂下头,盯着他们相交的手指,小声嘀咕。
白柯灵没有听明白,看着她埋在阴影里的脸不解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标准?”
“我出院的时间定了吗?”金添添岔开话题,缓缓抬起头,换上期待的表情,仰起的脸上流淌着温柔的微笑。
白柯灵受到她地感染,心情也变得很好。他回应她的笑容,慢慢揽住她单薄的肩膀,自语:“你又瘦了。”
金添添听着他呢喃的话语,不禁颤抖了一下。
白柯灵感觉到怀里的动静,慌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弄疼你了?”
金添添摇头,之前温柔的笑容却已经不复存在。在白柯灵的怀里,她总会感觉罪恶,不是幸福也不是温暖而是罪恶。本该被祝福的爱情,因为时间的隔阂变得陌生,以前吵吵嚷嚷的相处方式也再无用武之地,她反而不知道用何种方式才能满足眼前这个人。
白柯灵见她不说话,有点紧张地松开她,俯下身,凑到她的眼前,担心地看过去:“身体不舒服吗?我帮你叫医生?”
金添添被眼前温和的脸吓了一跳,瑟瑟地往后缩,脑袋正好碰在墙壁上,她捂着后脑勺,尴尬地望着他。
“你在怕我吗?”白柯灵绝望地离开她,退到床边,为难地开口,心底却涌起翻江倒海的痛苦。一直知道他们没办法回去从前那种感觉,但至少他的爱可以传达到她那里,即使不被接受也好过什么都不说。
金添添愣了一下,茫然地反问:“我这样,是怕你吗?为什么?”
房间的气氛瞬间软化,金添添诧异的表情竟然有些可爱。白柯灵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毫不掩饰地看过去,嘟囔:“是我胡说八道……你不要当真?”
金添添更加不解地瞪大眼睛,急迫地看回去,总认为他是在嘲笑自己。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都说是我胡说八道啦。”白柯灵再次靠过来,眯着眼睛拾起她的手,“好怀念这种感觉。”
“好奇怪!”金添添不耐烦地别过头,小声念叨,“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怕你?”
白柯灵分明听见了她地抱怨,却更加欣慰地弯出一朵发自肺腑的笑容,微微陶醉般揽住金添添的头,手指滑进她渐渐长长的头发里,心里的喜悦也像头发一样光滑细腻。他喜欢听到金添添自以为是的抱怨,因为不屑,更像是她骨子里的性格。
“痒,不要挠我。”金添添推开他,不解地看过去,完全不理解眼前这个家伙高兴的理由,她小心地问:“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还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白柯灵摇头,笑容温暖地化在脸上,“咱们一起生活吧,立刻马上。”
金添添听到这种果断地宣告,完全傻掉。她皱起眉,为难地僵持着。虽然明白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但是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摸不着头脑。
“时间一长,我更加离不开你了,所以,在我还没有完全陷进去之前,我要断了你的后路,免得你以后后悔。”白柯灵的解释更像是火上浇油,金添添在他颇具个人主观色彩的理论里无处宣泄膨胀的郁闷。她既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可能装作无所谓,反而对于无能为力的自己产生了厌弃的情绪。她转过身,逃开白柯灵炙热的眼神,咬紧下嘴唇,汹涌地沉默。
白柯灵似乎明白她此时此刻的心态,但是,他却没有就此打住。他快速地靠近,牢牢地钳住金添添还在犹豫的思维,不由分说地摆正她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因为太过温柔,金添添脑袋短暂地停摆,她下意识地回应他的动作,一时忘记自己刚才还在矜持的事实。
等她回过神,想要逃开他制造得甜蜜陷阱时,白柯灵的身体已经完全压在了她的身上。金添添挡开白柯灵缓缓靠近的脸,嚷道:“这里是医院。”
白柯灵却并没有理会她地抗议,反而抓住她正在挣扎的手压在枕头上,迷离的眼神簌簌下落全部凝聚在金添添紧张的脸上。
“会传染的……”金添添瞅着埋在胸前的脑袋,声音微微颤抖,勉强维持的理智让她感觉痛苦。
白柯灵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缓缓爬起来,盯紧她的眼睛,轻柔地抚上她的下巴。温热的指尖轻轻一抬便含住了还在抗议的两片薄薄的嘴唇。
金添添自知在劫难逃,索性圈住他的头,积极地回应他强烈的热情。白柯灵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渐渐放缓动作,松开了禁锢她的手。
逮到时机,金添添的手在摸上床头,叩响了电铃。白柯灵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忘我地搂着她,手指积极地解开金添添只有两排扣子的睡衣。就在她光洁的皮肤暴露在他的视线下时,病房的门华丽丽地打开,医生护士一干人等唐突地立在门外,尴尬地盯着屋内旖旎的气氛。
金添添骄傲地勾起一抹笑,歪头瞅着僵住的白柯灵。
“都说会传染的。”她推开面前的人,迅速拉上被子,露出胜利的笑容。
白柯灵轻轻叹气,转身看着旁观的人群,低沉地喊:“出去!”
门外的人悲凉地退场,重重地合上病房的门。他们个个脸红心跳的互相对望,茫然地驻足在病房外。
金添添摆上高调的笑容,假装无辜地看过去,小声道:“早说过,这里是医院。”
白柯灵再次哀怨地叹气,慢慢爬下床,沉默地盯紧被子里憋着笑的人。他不得不承认,金添添很聪明,即使拒绝也会推卸责任。
见他没有言语,金添添反而担心起来。她眨着童叟无欺的眼睛,可怜兮兮地问:“你还好吧,会不会因为丢人,受打击了?”
白柯灵垂下头,整理凌乱的衣服,始终不开口讲话。他想看看金添添如何安慰自己。
但是,金添添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她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不慌不忙地翻了一个身,睡过去了。
白柯灵望着她的背影,完全佩服地苦笑起来。她永远可以让他意想不到,即使抓狂也无济于事。
温暖的阳光淘气地掀起金添添的刘海,顽皮的在她的脸蛋上跳跃,柔软的温度一度泛滥,激起久违的赖床冲动。所以,她无奈地翻了个身,不太情愿地睁开眼睛。
视线里朦胧的一片阳光,两个不认识的女人在阳光下闪烁。金添添诧异地定睛凝神,不解地问:“你们是谁?”
眼前几乎一摸一样的女人笔直地矗立在病床前,她们的装束和表情也极其相似。统统身着黑色的女士西服,头发被高高地竖起柔顺地垂在脑后,耳后银色的耳机线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看着她们一板一眼的严肃表情,金添添已经明白,这两个人是白柯灵派来的保镖。
她慢慢直起身,眼神已经从黑色二人组身上移开。
“白柯灵让你们来干嘛?”
左边的女人掏出电子记录器,字正腔圆地诵读:“早上9点,您起床后马上更衣出院。10点到秦皇楼吃早饭;11点准时启程前往白式别馆;12点与私人医生会面……”
“等等!”金添添伸出手,制止面前过分严肃的人,她为难地皱起眉,痛苦地看过去,“这个是行程?白柯灵定的?”
对面的人马上点头,没有表情地看着她。
金添添长长呼气,压抑逆流而上的郁闷。掀起被子慢悠悠地踏上拖鞋,歪头盯着左边的女人问:“借你的手机帮我给白柯灵打个电话。”
女人豪不犹豫地照做,恭敬地将手机递到金添添面前。她贴着手机,听到对面白柯灵的声音:“你起来了?”
“为什么突然要出院?我的病还没有好。”金添添不太高兴地提高声调。
“我给你请了私人医生,在家建了一间复健用的休息室,反正程序都是一样的。”
“你就这么着急把我弄出去?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了吧?”
“明明在家也可以养病,不需要住在冷冰冰的医院里。”
“你家很温暖吗?”金添添明显在挑衅,语气生硬。
白柯灵听出她的不满,却没有让步,他也提高声音,郑重地宣布:“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会给你最大限度的温暖。”
“脸好大,这种恶心的话都能说得出来。”金添添完全生气了,她忘记了自己答应白柯灵的事情,也没有想到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
听到带有辱骂性质的话,对方沉默了。
金添添却继续毫不留情地骂道:“独裁者!”果断地挂了电话。
对面的人即使看到这种不和谐的气氛也没有丝毫表情,她们齐刷刷地看过来,小声说:“请您注意一下时间。”
金添添气愤地板起脸,没好气地看过去,却撞上了冰冷严肃的脸孔,她自知面前的人经过严格的训练,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感情。反正多说无益,只好唉声叹气地摇摇头,转而钻进卫生间老老实实地换衣服去了。
在去往秦皇楼的路上,金添添有意无意地问清楚黑衣二人组的名字。姐姐叫汤梓,妹妹叫汤晔统统是白家收养的孤儿,在大家族里长久了,自会变得没有自由。金添添知道她们的难处,索性不再发问,老老实实地熬到目的地。
白柯灵已经等在那里,看见金添添阴郁的脸,知道她还在生气,本该说出口的话只好暂存在心里。一顿饭,两人竟然没有一句言语。
秦皇楼的中式早餐可以说闻名十里八乡,结果金添添却食不知味,一顿饭下去,就已经消化不良。她带着情绪,不满地揉着积食的胃,完全忽略坐在身边的白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