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慵懒的阳光拂过金添添裸露在空气中的大屯山,她的睡脸在阳光里格外安详,宁静的眉眼搭配欣慰的笑容,活脱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白柯灵推开卧室门,抬眼瞅见金添添不雅的睡姿,唇角停靠的微笑瞬间舒展。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拾起脚边的毯子温柔地盖上晾晒在阳光下柔和的身体。末了,还不忘捋顺金添添脸上攀附的发丝。
熟睡的人完全没有知觉,她默默地翻身,再次推开盖在身上的毯子,皱起的鼻尖上浮出细小的汗珠。身边的白柯灵为难地看着已经将脸转向他面前的金添添,只好摇摇头,起身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
入夏以来,金添添变得嗜睡,午觉的时候总喜欢暴露在阳光下。她觉得外面温暖的光芒才是最合适的被子,没有负担也没有重量。白柯灵一直害怕她着凉,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帮她罩上被子。这样的动作也重复了很多次,金添添却浑然不知。
白柯灵满足地盯着她看,眼角像阳光一般浓缩的温柔慢慢扩散。他走回床边,躺在金添添身边,侧身凝视她的睡脸,总觉得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让人百看不厌。
均匀的脚步声由下而上稳稳地停在卧室门口。白柯灵转身看过去,瞅见门边僵直的管家忠叔,他盯着白柯灵,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白柯灵慢慢坐起来,走到门边,轻轻合上门,小声问:“什么事?”
忠叔也谨慎地放低声音,凑到他耳边汇报:“大小姐来了,看来是要长住。”
白柯灵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知道了,您先下去,我马上到。”
忠叔顺从地答应了一句,转身的时候扫到卧室紧闭的大门,然后停下来,补充说明一样看过去:“需要为太太请医生吗?最近午睡时间更长了。”
听到善良的建议,白柯灵迟疑了一下,简短地思考后,回答:“暂时不需要,上次姜翼来的时候,已经说嗜睡的原因是体质不好,我会通知徐姨多做些有营养的食物。”
忠叔点头,转身下楼。
白柯灵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心里琢磨忠叔的建议。其实,体质不好只是嗜睡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金添添的体内因为那个带有镇静剂的药物产生了复杂的抗体,为了彻底摆脱药物控制,白柯灵已经命令姜翼全力研制一种可以克制副作用的药物。这个过程不知道还会持续多长时间,虽然心疼,但是却束手无策。
金添添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却什么都没有说。毕竟,没有人想要伤害自己,白柯灵想到这种笨办法也是因为害怕失去她,所以,她不会埋怨任何一个人。只是睡觉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白柯灵慢慢推开房门,还是帮她盖上毯子,又把室温调整到更加合适,才安心地合上门下楼去了。
楼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白柯然坐在沙发上瞪着身边战战兢兢的佣人小云,口中还在唠唠叨叨地骂:“让你倒杯水,这倒好直接倒我身上了?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白柯灵看着久未见面的姐姐,轻轻叹气。他不太擅长应付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看见白柯灵,白柯然马上来了兴致,嚷道:“柯灵,你家的佣人是刚来的吧,怎么这么笨,马上解雇,我给你推荐几个脑袋清楚的。”
“我带你去买件新衣服吧。”白柯灵走过去,冲小云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并且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小云委屈地点头,仓皇地离开了。
大约觉得白柯灵故意纵容佣人撒野,白柯然的脸色一下暗了下去,她不高兴地翘起二郎腿,扬起不屑的眉毛:“现在是自立门户,完全独立了!连亲姐姐都不放在眼里了。”
白柯灵敷衍地笑着,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小云还小,不懂得规矩。以后我会教训她的,你刚来用不着发这么大火。我让人带你去买新衣服吧。”
“你是在赶我走吗?”白柯然站起来,双手抱胸盛气凌人地看过去,脸上不悦的神情有些犀利。
白柯灵慌忙摇头,道歉:“我没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好歹是亲姐姐,大老远跑来看你,怎么就见你一个人下来招呼我?她呢?不愿意见我还是不敢见我?”
听到挑刺的话,白柯灵的好脾气也已经撑到了极限。他收起笑容,转而嘲笑着问:“你也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那个美国姐夫又搞婚外恋了?这次赌气是几天,不会在我这里长住吧。”
白柯然瞅着眼前完全变了一种姿态的人,心情失落到极点,她拧起眉毛,骂道:“这是什么话,现在是翅膀硬了,烦我了是吧。你别忘了,到底是谁在本家一直替你说话,要不是我,你能这么轻易娶那个女人。”
“没有你,我照样会结婚,大不了分家。”
“你说的容易,要是你舍得家产,早就不知道离家出走几回了。别在我面前装清高,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白柯然微微抢得先机,她凑过去,拉住白柯灵的衣领,嘲笑:“这么多年处心积虑讨好爷爷还不是为了多得点遗产,你和我们一样,注定都是金钱的奴隶。”
白柯灵没有动,他瞪着眼前咄咄逼人的视线,却没了斗志。他知道,这样理论下去也不是长远之计,要是被金添添撞见他们在吵架一定会瞎想,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眼前的人,让她少说废话。所以,白柯灵重新摆好标志性的笑容,抱歉地笑起来:“所以,现在看来咱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作为同盟者还是不要内讧了吧。”
“哼!算你识相。”白柯然松开他,坐回沙发,重新翘起二郎腿,斜睨着视线里假惺惺的笑容,更加不屑地说:“我在这里住一个月,如果家里人问起,你就说我累了在度假。”
白柯灵点头,转而换了一种温柔的声音:“那姐夫怎么办?不会来找你?”
“你管他做什么?给我准备一间最好的房子,行李在外面,你让忠叔给我提过去。”白柯然松懈地靠在沙发背上,面部表情由魔女变成了女王。
白柯灵深知亲姐姐的脾气,只能默默地忍耐。他正要喊忠叔,楼上就传来了金添添的呢喃:“谁来了?”
客厅里的人同时望过来,金添添揉着酸痛的双眼,吊带长裙的带子滑落肩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白柯灵迎上去,揽住她的腰柔声道:“客厅温度低,你不要穿这么少出来。”
金添添点头,视线却穿透他的身体直直地停在沙发上的白柯然身上。
“呦!这是刚睡醒?已经四点了,昨晚上干什么啦,累成这样?”白柯然不怀好意地调侃,眼神中充满戏谑的成分。
金添添觉得刺耳,反而完全忽略掉。她揉揉乱蓬蓬的头发,看着白柯灵嘟囔:“我又饿了,帮我叫徐姨做排骨吧,我想吃。”
白柯灵连声答应,伸手帮她摘掉贴在脸上的头发。
身后不满的视线越来越沉重,白柯然更加放肆地提高声音嚷:“这是当我透明人啊,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金添添从白柯灵的身前歪出头,瞅着白柯然不屑的脸,突然低低地说:“姐姐,您还真是别来无恙呢,嘴上功夫都没见长。”
白柯然听到金添添赤裸裸地嘲笑,瞬间爆发,她站起来,伸着手指嚷:“当初江北辰的事情我已经够给你留面子了,现在不仅勾引了我弟弟还完全看不起我们白家,金添添我告诉你,别以为有我那傻乎乎的弟弟撑腰就可以没大没小,我们白家可不缺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媳妇。”
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充满歧视,白柯灵的脸上也浮现出愠色。他知道金添添本来就不喜欢总是拿白家来压她,现在可好自己拼命忽略的东西被白柯然毫不留情地说出来,他更加担心金添添的心情。
不过,金添添只是默默地转身,完全没有怨气地嘟囔:“姐姐还真要庆幸生在白家呢!”说罢,慢慢上楼,完全无视沙发上继续乱叫的人。
白柯灵看着金添添没有异样的背影,稍微安心地转身,看着气鼓鼓地白柯然说:“不要提那么久的事情了,现在,她是我的老婆。”
“你看她那种目中无人的摸样,我看着就烦。”白柯然愤然地站起来,走到白柯灵眼前,恶狠狠地喊:“我可不想住在这里看她的脸色,给我定最好的酒店。”
白柯灵无奈地叹气,喊了一声忠叔,直接把心情极端不爽的白柯然送出了家门。看着她们的车子驶离自己的别墅,白柯灵晃晃头,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禁想,还好自己当初没有住在本家,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娶到金添添。
再次上楼时,金添添已经换上了无袖露背淡紫色长裙,她停下正在涂防晒的动作,借着梳妆镜瞅着进门的白柯灵,冷冰冰地问:“走了?”
白柯灵点头,凑过去,看着镜子里焕发光彩的脸,小声问:“你要去哪儿?”
“不是和你说了吗?有个慈善活动。”金添添微微歪头,换上甜蜜的笑容,“怎么样,妆不是太浓吧,会不会吓到小朋友?”
“是去孤儿院?”
“嗯!”金添添点头,随手拉上金色镶钻手包,“说是竣工剪彩,我不是捐款了嘛!”
“上个月那次?”白柯灵回忆起金添添向他借钱的时候。说到借钱,金添添实际上已经把自己全部资产都捐出去了,她是身无分文的嫁给白柯灵的。嫁入豪门虽然衣食无忧,但是也因为没有工作变成依附老公的寄生虫。
白柯灵知道金添添最讨厌没有自己的空间,只好帮她请了一个理财专家,并且给了她一笔钱做起了投资。几个月下来,因为经济状况好,也挣了不少利润。
金添添拿着钱也没有用,总要抽出一部分搞慈善事业,捐钱就是她的工作。白柯灵了解她的善良,从来没有阻止过。上次是因为金添添赞助的学校遇到工程事故整体损失了很多钱,学校预算吃紧,只好找赞助人申请资金援助。那时候金添添刚好把钱拿去投资,一时筹不到那么多钱,只能像白柯灵借。说是借她还真的打了欠条,并且决定支付利息。白柯灵虽然觉得无所谓,但是看着金添添过分认真的表情,也只好顺了她的心意。现在看来,金添添的慈善事业也已经步入正轨,当起了慈善家。
“你要去吗?可以带家属。”金添添突然俏皮地拉住白柯灵的胳膊,撒娇般来回晃动。
白柯灵很少见到金添添这种样子,完全看傻了,他瞪着眼睛,陶醉地沉默。
金添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答应,索性松开手,别扭地站起来,嘟囔:“不去拉倒,你自己在家一个人吃晚饭吧,我晚上要和孩子们一起吃。”
白柯灵慌忙拉住金添添的胳膊,陪上温柔的微笑,“我去,没说不去啊!”
“其实,我也是为你好。”金添添将脸凑上去,温热的呼吸痒痒地路过白柯灵的脸,他情不自禁地揽住她的腰,深情地望进她的眼底,“你想,因为善良的我的存在,你的形象也光辉了不少,对不对?”
白柯灵点头,完全认可地吻上她娇憨的笑容。
金添添本来想回应他一下,结果考虑到口红的存在,及时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她慢慢推开他,提醒:“你收拾一下,要不就迟到了!”
“需要叫赵叔吗?还是自己开车去?”白柯灵松开她,意犹未尽地盯着金添添娇媚的脸。
“不要叫了,你开车吧。”金添添转身,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眼神。她走到试衣间,瞅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嘟囔:“是不是太华丽了?可是要上电视的……”她纠结地皱起眉,犹豫着问:“小白,我这样会不会太霸气外露了?”
“剪彩也算是正式场合,你这样很正常。”白柯灵正在打领带,他靠到金添添身边,借着照镜子的理由贴过来。
“可是我还要和孩子们玩儿呢!这样子行动太不便了。”金添添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为难地陷入沉思。
白柯灵马上揽上她的肩,再次凑过去,赞美:“很美,不用犹豫啦。”
金添添歪头,瞪了他一眼,不太高兴地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露太多啦,吓到小朋友怎么办?”
白柯灵低头看过去,手指却滑向她的后背,“这里,露得更多。”
“是哦!”金添添恍然大悟地甩开他的手,飞快地跑到衣柜里,掏出一套平时经常穿的休闲装,喊道:“出去,我换衣服。”
白柯灵僵硬了一下,小声嘀咕:“又不是没见过……”
“少废话,出去!”
听到命令,白柯灵垂下头,老老实实地走出试衣间,合上了门。站在门外听着金添添快乐的歌声,也觉得心情明朗了不少。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就会变得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