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家庭,就会融入柴米油盐的琐碎里。金添添就是典型的例子。自从嫁给白柯灵,在享受溺爱的同时也不得不参与他的生活,要面对不友好的家长,没有血缘的儿子还有貌似在青春期蠢蠢欲动的赵奇。总之,有繁琐的事件需要做决定的时候,时间就会走的快一些。
转眼就到了结婚纪念日,惦记着孩子们的金添添果断地拒绝了白柯灵提出度蜜月的要求,完全居家主妇一般严肃教育总爱出去挥霍时间的老公,顺便摆事实讲道理般警告他要以家庭为重。
被唠叨的白柯灵虽然觉得金添添已经步入了自己为她构筑好的家庭生活,但是没有情趣这一点反而让他有些遗憾。他不希望金添添因为家里的事情被烦恼,却矛盾地认为被家事烦恼的老婆大人格外有魅力,所以一直在自己建造的枷锁里犹豫。
白柯灵断言,自己可以给金添添最好的家庭环境,让她发挥自己闲置的关心和母爱,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接受赵奇为自己的养子,甚至在白家因为财产纠纷严重不同意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冠上白姓时,还是非常大度的将赵奇收归自己名下。因为他知道,金添添需要家庭温暖,而不是寒冷没有温度的金钱。
曾经如此拜金的人,在时间的磨练里懂得了用金钱完成人间的温暖。金添添不止一次对白柯灵念叨如果让她选择,只会选择可以为家人带来幸福的金钱,如果金钱会带来不幸,她宁可不要。
对于金添添完全摒弃金钱至上的理念,白柯灵一直保持深深地敬佩,这说明,她漂流在金钱之间的爱情已经彻底结束,以后的日子,她会做合格的妻子和合格的母亲。
结婚纪念日的家宴上,金添添问白柯灵:“你觉得我是不是没有魅力了?变成了大妈。”
白柯灵果断地拉住她的手,非常正经的表示:“在我眼里贤妻良母才是最有魅力的。”
金添添笑,伸手揽住白柯灵的头小声嘟囔:“我也觉得这样很适合我。如果你们白家不要那么多恩怨就更好了。”
白柯灵积极地抱紧她,点头承诺:“今年过年的时候咱们不回去了,在家里自己过。”
“你爷爷会说我带坏你的。”金添添依旧笑着,没有抱怨。她很清楚,所谓家庭不是自己幸福就皆大欢喜,即使再难搞的亲戚也是自家人。
白柯灵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于是低声道歉:“对不起,因为他们让你受委屈了。”
金添添摇头,却再没有说话。或许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就在烛光晚餐结束气氛正好的时候,子骞甩开保姆阿姨的手急急地跑进金添添和白柯灵的卧室,推开门就喊:“妈妈!今天看了恐怖的动画片,我要和妈妈一起睡。”
白柯灵听到娇嫩的童声,不太高兴地回头,瞅着门口气鼓鼓的小脸。
金添添从白柯灵的身边退出来,走过去轻轻抚摸子骞的脸蛋,不好意思地解释:“今天妈妈和爸爸说好了要一起数星星的,要不你也一起?”
子骞最不喜欢星星,而且也很讨厌白柯灵。所以,瞬间沉下脸,不高兴地拉起金添添的手撒娇:“不要,不要,妈妈和我睡!”
“可是,妈妈不能不讲信用啊。以后,答应子骞的事情都不算数了?”金添添蹲下身,盯着子骞明亮的眼瞳,认真仔细的表情算是拒绝。
子骞不太高兴的眼神直接跳过金添添的肩头,看着坐在床上瞅着他们的白柯灵,突然嚷道:“那明天要哄子骞睡觉。”
金添添温柔地点头,拍着他瘦弱的肩膀,小声道:“子骞今天没有剩饭,值得表扬,明天妈妈一定陪你。”
听到赞许的话,子骞的脸上瞬间绽开了淘气的微笑,他拉住金添添的手,勾上小手指,拉钩:“不许骗我哦!”
金添添轻轻抱了他一下,重重地点头。
子骞松开她,径自走到床边,仰头看着床上冷漠的白柯灵,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晚上,我把妈妈让你给你了,你不许欺负她。”
白柯灵觉得可笑,不屑地勾着嘴角。
金添添斜着眼睛瞪他,一个劲使眼色。
白柯灵没办法,只好陪着笑脸表示感恩地收下子骞的好意。听到服软的话,子骞觉得胜利了。他潇洒地转身,小大人般拉住金添添的衣服,嘟囔:“妈妈,晚安。”
金添添笑着,眼角温柔的弧度像迎着阳光摇曳的太阳花一般明媚。她摸着子骞的头,回答:“子骞,晚安!”
子骞走后,金添添合上房门。转身看着床上表情暗淡的白柯灵,笑着走过去问:“你是在吃自家孩子的醋?”
白柯灵倒在床上,仰脸看着金添添化在灯光里柔和的脸,委屈地嘟囔:“那个小子是在挑衅我好不好。”
金添添抿着嘴偷笑,走过去,拽住白柯灵的手臂把他拉起来,一边笑着一边铺床。
白柯灵揽着她的腰,像孩子一样撒娇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你怎么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金添添慢慢转身,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用对待子骞的温和语调说:“乖,不要难过,姐姐给你买糖糖吃。”
白柯灵一听,心情多少恢复了一些,他拉住金添添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你把我当孩子啊!”
“你和子骞不是没什么差别嘛!”金添添直视白柯灵的眼睛,微笑更加甜蜜。
“那我是不是应该让你看看我们的区别?”白柯灵挡不住眼睛里笑吟吟的光芒,他俯下头,含住金添添微笑的双唇。
天空中温和的星光在暗下来的房间里游走,眨眼睛的星儿像在说话一般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时不时轻轻摇晃一下,算是微笑。
金添添从被子里探出头,盯着视线里密密麻麻的星光,一时失神地笑了起来。她抽动的肩膀蹭到身边温热的身体,白柯灵慢慢睁开眼睛,歪头探视身边偷笑的金添添。
他轻轻翻身,胳膊自然地环住她的脖子,温暖的呼吸马上喷上了脸颊。
金添添看过去,小声道:“吵到你了?”
“想什么呢?”白柯灵凑过去,贴着她的脸,制造出亲密无间的影像。
“你说,十年以后,咱们在干什么?我想象不到你老了以后的样子!”金添添收回眼神,慢慢盯着天花板中空灵的夜空。
白柯灵没有思考,只是渐渐把她抱紧,“但是我知道你五十年以后的样子。要不要听一听?”
金添添笑起来,好看的眉毛轻轻蠕动,嘴角的弧度仿佛是一个温暖的漩涡。
“五十年后,咱们会坐在自家庭院的板凳上看着孙子们打闹。”
“你不是又要让我生孩子吧。”金添添歪头,瞪大眼睛。
白柯灵急忙摇头,有点惋惜地叹气:“随便吧,反正你不想,我也没办法。”
“明年吧,等我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
“赵奇上了高中,子骞上了幼儿园,他们都有人呵护的时候。”
“不要累着自己。”白柯灵微微偏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知道金添添现在所有心思都在这些没有血缘的孩子身上,她害怕自己的孩子如果出生会给这些脆弱的孩子带来心理负担。这个时候,她竟然还会为他们着想。
初夏时候,是舞会的多发季节,很多艳丽的有钱人都会挑这种有气氛的日子炫耀自家靓丽的美人。白柯灵接到了很多邀请,考虑到金添添不喜欢这样虚假的场面,只好默默的压在心里。其实,他也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幸福生活,至少让那些对他的爱情产生质疑的人知趣地闭嘴。
金添添正在和子骞游戏,白柯灵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可能是漂移的眼神被金添添捕捉到,她走过来,“你在想什么?”
白柯灵回过神,急忙摇头,转身准备逃跑。
金添添拉住他,警惕地眼神仿佛要把他刺破。
“你是不是瞒着什么事?”
白柯灵被眼神杀到,急忙后退了两步。一旁看着他们的子骞突然跑过来,拉住白柯灵的衣袖嚷:“妈妈,我帮你抓住他。”
金添添慢慢蹲下,松开子骞拉着白柯灵的手,假装生气地板起脸:“子骞,这个人是你的爸爸,不能这样没大没小。”
眼前活泼的小孩儿,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话。抬起头不屑地瞪着白柯灵,大声嘟囔:“我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
金添添握住子骞的手,为难地攥紧:“子骞,妈妈和你说过,爸爸是爱你的,他只是不懂得表达。”说罢,马上仰头瞅着一旁僵直的白柯灵,“你也说句话。”
白柯灵拗不过金添添,只好耐着性子蹲下来,握住子骞的肩膀,一字一句过分认真地开口:“小子,你的大名叫白子骞,你是我的儿子。”
子骞赌气地挣扎了一下,甩开他的手,钻进金添添的怀里,呜咽道:“妈妈,他的表情像鬼。”
金添添忍着笑,抱住子骞的身体,安慰:“这就是爸爸的特点,等你长大了也会变成这样的。”
“我不要长大!”子骞突然哭着跑走了,可怜兮兮的背影却格外可爱。
金添添站起来,看着身边的保姆:“你去追他回来。”
“你听见了吧,那小子说我像鬼。”白柯灵不太高兴地站起来,马上向金添添抱怨。
“是你太严肃啦!对孩子不应该这样。”金添添靠过去,瞅着白柯灵失落的眼神。
“算了,反正他就是我的克星。”
“其实,我比较像是你的克星哎!”为缓解气氛,金添添调侃了一句,转而想起之前在讨论的问题,马上阴下脸,质问:“说吧,你瞒着我什么?”
白柯灵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他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金添添抓住他的脖颈,假装恶狠狠地瞪过去。
“和我去参加舞会吧,自己去的话有点……”白柯灵像犯错误的孩子,卑微地低着头。
白柯灵委屈的姿态让金添添一阵心软,虽然不喜欢那种混乱虚假的地方,但是作为白柯灵的妻子,这些应酬也是自己的责任。所以,她轻轻地叹气,拉起他的手,“好啦,我去。不过,不要留到很晚哦。我还要哄子骞睡觉的。”
大约是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白柯灵快速抬头,欣喜地抱住她,孩子气地喊:“老婆大人太声明大义啦!”
金添添无奈地笑着,心里却在想不失体面的造型和语言。
所谓舞会通常都是有钱人相互炫耀的饭局,大家明争暗斗,有意无意地夸奖自己的前途。
其实,金添添看多了这种肮脏的气氛,反而觉得他们虚假得可怜。她拿了一杯果汁,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瞅着窗外。
刚才光是记住那些资本家,就已经浪费了能量,在舞会高潮还没有到来的时候,金添添需要暂时性的养精蓄锐。躲到阳台上看了一会儿星星,身后传来脚步的时候,她以为是白柯灵,马上摆上虚假的表情,温和地转身。
视线里西装笔挺的人并不是白柯灵,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凄凉,微笑也变得尴尬起来,“好久不见。”
“韩言硕?”金添添打量他的装束,干练的表情,精明的眼神,甚至是昂贵的西装领带都已经说明,那个纯真的学生年代只属于回忆。因为是熟人,金添添换了一种温暖的表情,“只有你自己吗?”
韩言硕大约意识到金添添还算友好的笑容,轻轻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这场舞会不是金融业相关人士参加的吗?你改行了?”金添添尽量语气平和,看上去也没有太大感情浮动。她很想问一下嫣嫣,却找不到说服自己不恨他们的理由。
韩言硕看出她的焦虑和有口难说的心情,反而压低声音诚恳地道歉:“你和赵老师结婚时,那件事,我们有苦衷的。但是,还是要向你道歉,对不起了。”
听到重提的往事,金添添的脸色罩上一层隐晦。望过去的眼神开始涣散,语调也变得阴冷:“对不起可真是万能的语言啊!现在,你们一定觉得我最后还是嫁给白柯灵了,当时那种恶作剧也不算什么了。不过,受伤也分时间段的。”
“我知道,你怨我们也是应该的。但是,无论结局是什么,对不起始终要说。这是我们欠你的。”韩言硕诚恳的表情过分真挚,眼底的自责犹如波浪慢慢化开。
既然对方做出道歉,只要她听到解释,或许这段惨痛的往事就可以画上句号,再次变成沉睡的记忆不被提起。所以,金添添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可以告诉我当时情非得已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