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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舞语竹

午时,阳光温暖而和煦,照在薄薄的转雾中,如轻纱遮着清颜,似帷幔绕着青丝,好不美妙。

在一处房门口,一个少年,思虑了半晌,才缓缓的举起手,轻轻落在了一扇虚掩的门上,很快,从房里传出了一个声音“是谐尘吧,进来吧”。

轻轻地推开门,似一阵荷花淡香登时扑面而来,让人的心境一下子随意了许多,只见里面布置朴素,一张红木桌子,上面放着一炉檀香,冒着薄薄的白气,几把木椅,以及一张素雅的小榻,房间内此时正是香雾浓浓,而姥姥正坐在桌边的一张木椅上,双目含情脉脉盯着手上的一支珠花,见古谐尘进来,也不慌忙,只是轻轻道了声:“坐吧”

古谐尘正欲往远一点的椅子坐下,却见姥姥柔道:“就做我边上吧!”

古谐尘一怔,却还是依言坐在了靠近姥姥的一处坐下,却见姥姥眉上似有淡淡的忧愁,旋寻见,又缓缓舒展开来,看着古谐尘,轻轻道:“你知道人是什么吗?”

古谐尘倏然一愣,人是什么?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想过这种问题,可在心里这么一思考,觉得这问题好像很简单,但自己却又一时说不出个大概来,只得傻傻着干着急。

姥姥见到古谐尘此番模样,却是微微一笑,独自说道“人呀,只要一出生,便再也记不清人是什么了,反而那些个动物灵兽却对我们这个人类了解的十分透彻。有些动物认为人很好,可有一些却非常痛恨人,因为人类总是自诩是这个世界最高的物种,他们不会去想兽物们想的事情,不会去看兽物们看到的世界,他们总是无知的认为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可是………”

姥姥像是才还过神了,猝然停住不语,却又对着古谐尘道:“你,知不知道昨晚的事!”

“昨晚?我好像在睡觉,还…。”古谐尘还没说完,姥姥截道:“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就是,我好像记不起来了,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让人闷得慌。”

姥姥一愣,心道:“看来,谐尘这孩子必是遇上了什么事情,精神受到什么刺激,才导致心中的那股魔气溢出,而后又形成了两副精神虚体。”最后,脸上慢慢有了淡淡的愁意,似有什么难言之意。

古谐尘看到姥姥的几种变化,感到一阵奇异,今天姥姥先是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然后又问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接着又愁眉苦脸,当真是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姥姥理了理头绪,肃然而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魔气,也就是世间所说的相对与仁义善为而言的一股虚体,具有嗜杀,作恶的的常念,而你本是西荒七玄龙的传人,更是拥有这种魔气,比寻常之人强过百倍,所以,谐尘你自己要有个心底准备,切勿让魔气攻心啊!”

古谐尘听到姥姥这番话,登时心里一懵,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还有一股强大的魔气,而且自己随时会作出危害他人的行为,这如何是好啊。

心里一个激灵,一个模模糊糊的场景霎时闪过脑海,只觉得手脚一阵痉挛,痛入心扉。

只是一瞬间,他便又记不起了刚刚的那几个朦胧身影,似乎是心里最深处扯不开的一股痛楚,萦绕不去。

可又对姥姥那几句话十分后怕,急道:“姥姥,那能怎么做,才可消除这份魔气啊。”

姥姥望着古谐尘,眼见他也是十分痛苦,心里亦是一阵苦涩,缓缓道:“可以,我师父临终时,给我们传下了一根竹子,此竹非比寻常,是当年师父倾注了很大的心血才完成的,名叫舞语竹,相传,如果有人在此竹下面,参悟一天整夜,倘若悟性够高,便能得到上古奇卷,我相信这部诀卷能去除你躯体的魔气。”

古谐尘一听,刹时喜道:“那,那根舞语竹在哪!”

姥姥一听,双眼闪过一丝喜色,快道:“你跟我来”

二人一前以后的来到了后院当中,只见院中依旧景色如画,雾水轻旋,荷水直涌,竹子还是一大片,但却不知哪一根才是姥姥空中所说的舞语竹。

却闻姥姥沉声说道:“谐尘,你到我后面来。”

古谐尘退了几步,站在了姥姥的身后,片刻,只见姥姥左右两手隔空相承着,一股浓浓的白色光芒出现在两掌之间,瞬间两掌向后扬起,这股极强的白光向四周散开。

竹叶不停的抖动,竹身不住的扭曲,一片花草如水浪般不时的漂浮,就连那股冲天而起的水柱此刻也是在中间折了个弯,可见这道白光威力至何!

世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人在这一刻被震撼了。耳闻的不是树叶的涮涮声,而是一个似笋破土而出簌簌声,从远至近,从小到大,到最后竟是如一阵房屋落塌的声音,在前方竹林深处一根深绿的竹子,冲天而起,仿佛还在呼啸,竹尖一阵猛甩,那繁如星辰的绿叶登时漫天飘舞,如绿色雪花,扬起了这一整片天。

古谐尘看的目瞪口呆,暗道:“这是什么啊!”

仿佛天也一下子变成了绿色,与外面的那远处天际的蓝遥遥相应。在古谐尘心中竟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这难道是第二个天啊。

竹林中,那根庞然大竹终于停住了摇晃,笔直如松般直插云霄,深入天际。

姥姥望了一眼在站在后面的古谐尘,深深道:“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大路忙,小径幽,三为其故心自瞅,无为亦无恋,有清亦有字。”

古谐尘充耳不闻,直直的入了竹林之中。

而原先一直含在院外的小侠,这时跑了进来,对着姥姥疑道:“那根舞语竹真有上古奇卷吗?”

姥姥望着古谐尘隐去的身影,淡淡道:“姥姥在昨晚放进去的,希望他真能战胜自己,拿出‘无恋清字诀’,化去魔气。”

“那为什么不直接给大哥哥呢?”小侠睁着好奇的双眼问道。

姥姥转过躯壳,轻轻摸着小侠的脑袋,道:“这孩子太倔了,能直接给他,我便老早给了,如果他真能悟出来,也不枉这无尘门百年心血了。”

“若大哥哥没能悟出呢,那该怎么办?”小侠追着问道。

“这只能听天由命了”姥姥沉沉的说道,慢慢的拉着小侠往院子外面走了去。

身后丝丝微风轻拂,扬起地上的一小片竹叶,在半空中不停的飘舞,穿过旋转的云间,透过无知的命运,深入孤寂的苍穹,渐渐消失。

古谐尘无知无觉的走在这片竹林中,眼前霍然一绿,缓缓的抬起头,却见一根足有三人合抱的竹子立在眼前,而在这根竹子距地五尺竹节处,一根如寻常大的竹子直直的伸了出来,横在半空,只见上面刻着“舞语竹”,只是这字飘舞秀气,字凹处痕迹像是刚刚被刻一般,新似竹身。

而这跟竹子伸出的下方,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板铺在地上,古谐尘往上面做了下来,怔怔的望着这根舞语竹。

一时竟是无从想起,悟,悟,古谐尘只觉脑中好一阵混乱,想不起什么,道不明什么。

傍晚,风卷残云,绿叶晃荡。

天一下子乌云密起,笼罩着整个天际远方,瞬时暗了下来。

古谐尘心里一紧,直感到一片寒意,浓浓乌云直直压下,万物为之一暗。

舞语竹在风中摇晃,在心中刻印。

风越来越大,扯断了旁边的烈竹,“咵”一声,一根长天竹子应声而断,倒在了他的脚边,这一刻,大风不停的呼啸,吹打在这个参天的大竹上,竟连大地也在为之抖动。

闪电直逼身前,强烈的白光一晃,映亮了他的双眸,却是精神奕奕,眼神炯炯。

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打在了这根擎天大竹上,仿佛要把这根不抗与命运的竹子打碎,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这颗心注定会是波澜不惊。

雨倾盆而下,倒在了这片大地之上,洒在了这片竹林之中。

他镇住了心神,抬起头,望向这根诡异的竹子。又一道闪电扑闪而下,直直的打在这根大竹子的侧边上,只听“啪啪”几声,竹子终于不负重力,断下了几处枝节,献出了明晃晃的节边,在夜间竟是透着诡异。

只是,怪事突生,只见刚刚打断的竹枝,在即刻间便又长出了新的竹枝,优胜之初,在雨夜间轻轻飘荡,清新碧绿。

他静静的望着这一切,奇景欺生,心底却越是寂静,仿佛自己经历了几个世纪,来到了这个世间,在每个夜间都像这般坐在这里,孤单孑立。

这里,仿佛勾起了脑中的一丝记忆,刀光剑影,血泪痕痕,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白骨森森,仿佛六百年前的压力欺身而来,竟是这般的沉重,令他不禁的大口喘着气。

他再一次霍然抬头,再一次使劲的挺起了胸膛,看着这个兀自不断变化的夜间。

雨不知道人的伤楚,人不知道雨的孤独,孤独的就只能以下雨来排挤心中的死寂。惶惶不眠夜,他望着这根竹子的伤楚。

似乎今晚的雷电都在拼命的打着这个竹子,断了一处,片刻后又重新生出,就这样周而复始,这根大竹子竟也从头到尾都换了一身,微绿的光在这夜间缓缓闪着,辉映着竹枝本身的精绿,说不出的怪异与奇特。

一瞬间,抬着头的古谐尘猝然惊呆了,只见在这根大竹子的周围现出了一幕幕奇异景象,一个白色身影,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正在斩妖除魔,一关过,血浸满衣,直到妖魔全部倒下,方才举着那把长长的透亮、泛着白光的仙剑,仰天微微一笑,似是幸福,似是满足。

接着一幕,又是那白衣少年站在峰顶之上,双手拿剑、指天吟诀,望着这峰下浮殍遍野,瘟疫蔓延,遂以自身鲜血,趋剑洗山间,每过之处,便吐下一口鲜血,直到洒遍这山峰之野。

这些景象不停的变换,不停的慑人夺目,映入了古谐尘的双眸之中,像是焚火一般,久久不去。

他望着这一切,整个心都在不停的震抖。

“为了自己的快乐而去仗义,反过来,行侠又增添了自己的快乐,只有这样,才能堪称是一个真正的侠之大者”

承着大雨,承着雷声,古谐尘似是痴了,望着这个白衣少年挥洒自如的救人于危难之中,整个人反而更是精神奕奕,充实而快乐。

功法!

他从心底深处无声的嘶喊了出来,双眼赤红,几丝狂热。

双手紧相握成拳,无尽的力量似想破手而出,没有哪一种渴望能有这么强烈,没有哪一种侠气能有这么从灵魂深处溢出。

狂风,闪电,雷鸣,人啸!

“啪…啪…啪…啪”顺着竹壁从头往下而裂,摇晃着半空中仅仅相依的景象。

“不要!”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啸,一声无助般的求救,他纵身一跃,夹在了两片竹枝的中间,死死抵着,不让它裂空,不让这份景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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