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蓝惜、夜阑静皆是好奇的看着古谐尘,却听古谐尘冷冷道:“不怎么,我不吃肉的。”
“你不吃肉?”这一声却是夜阑静问的,然后三人互相望了一眼,眼中均是好奇。
砂星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吗?你在无尘门的时候可是每餐都有肉的哦!”
见古谐尘脸微红,吃声道:“那是,……我不知道那里面会有肉的。”
“哼!”却是夜阑静向着砂星瞪了一眼,然后向古谐尘靠近了些,柔声问道:“那你平时吃什么的?”
“我?”古谐尘迟疑了下,慢慢道:“林子里面的果子,还有馒头。”
顿时,一下子,静了下来。
几人都陷于了无语,拿着各自的食物吃着,夜阑静原本还想问些什么,只是却沉默了下来,因为她知道有些事她不需要问。其余二人也没有多问,都静静的吃着野外夜晚的兔肉。
古谐尘咽着馒头,其余三人皆是吃着兔肉。闻着那些肉的味道,他忽然响起了雾园中的姥姥。
那一段话。
至今还记忆犹新。
只是许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下子,要他接受吃肉,实在是有点难过,可是,他吃过几次肉了,那味道真的很好,他偷眼看了看旁边夜阑静手上的兔肉,隐隐间,从中间还传来了惹人的香气。
从包袱里,拿起了一个馒头,忽又想起了那个女子,浓重疑问浮上心头。她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会一直保护着自己,那个叫她保护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呢?
如此想着,古谐尘顿时没有了食欲,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了不远处的树边,缓缓坐了下来。
仰着头,看着挂在天中的那轮明月,繁星点点,不断的闪烁着光芒,这一刻,古谐尘似乎心突然静了下来,很静,往日的事迹一点又一点的浮了上来,这样一个夜晚真的很美、很安静。
柴火边的夜阑静看了一眼古谐尘的离去,几丝愁容也跟着上了眉间,不知她在问谁,只听她轻声嘀咕,道:“他怎么了?”
夜蓝惜看着古谐尘的背影,眼神复杂异常,但随后,向着夜阑静淡淡道:“想起往事了吧。”
“阑静妹妹,古师弟没事的。”砂星安慰道。
“我们先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砂星道,见夜蓝惜淡淡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的走到了另一边,而夜阑静则呆呆的看着古谐尘,良久。
旁边,火堆中发出“啪啪”的声音,响在了这个静谧的夜晚。
圆月如玉盘,使的这个夜间变得格外的静谧与安详,一连串的往事在古谐尘的脑海中越过,小时候与白云爹爹在一起,日子总是那么的充实,与鸟儿为家,有溪水作伴,秀林香花时时独赏,弹着琴,为何,外界的世界是如此的多烦恼。
苦笑了声,摇了摇头,却听旁边一个柔声,幽幽的说道:“想家了么?”
古谐尘抬头看去,却见夜阑静站在自己的身边,柔柔的看着自己。心中一个咯噔,这个神情可不是在那水矩中见到的神情一样吗?
苦笑一声,古谐尘道:“家?却不知道在哪里?”
夜阑静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然后,靠着他坐了下来,眺望着夜空,淡声道:“我知道,你定是想家了。谐尘,你知道吗,自小,我就从来没见过我娘亲,每当我问起爹我娘在哪时,他总是会告诉我说,你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了。长大了,才知道我娘在我出生时,就死了,可我还在那痴痴的等。”说着,望了一眼古谐尘,却见古谐尘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
她勉强一笑,道:“后来,家中突然就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爹天天不见踪影,姐姐也去了别的地方,像是一瞬间,突然就感到了自己好孤独,好无助。以前每到夜里,爹还会来给我说故事,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却一直没有再来过了。”
“每当我去书房找她时,却见他总是痴痴的看着手中的一副画,原以为,会是我娘亲,可是后来,我却发现那画中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娘亲,而是别人,一个长的很美的女人。”
古谐尘看着夜阑静,忽然发现她其实也很痛,只是……
夜阑静眼眸迷离,整个躯壳像是定成了雕像,凄然道:“自此以后,我告诉我自己要学会坚强,要学会快乐,我要我自己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顿了下,夜阑静回头深深的看着古谐尘,忽柔声道:“我也要你每天都像我一样能够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闻言,古谐尘躯壳一僵,慢慢的看向了夜阑静,但见她的眼眸中正倒映着什么,带着几分不经意间的决然。
半晌,古谐尘低声,道:“谢谢。”
夜阑静回过了头,微微一笑,然后双手抱膝,静静的看着天上繁星明月。
良久,古谐尘突出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替我扛罪的?”
夜阑静“嗯?”了声,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古谐尘,半晌才讷讷道:“谁帮你扛罪了?”
“那为什么传言都说你已经帮我扛了下来了,还害我平白无故的被冤枉成忘恩负义的臭乞丐。”
夜阑静脸上出现一丝丝的恐慌,但见古谐尘却微微笑着,随即心中一动,脸上无故的添上了几抹娇羞,道:“你还说,你本来便是忘恩负义之人,招呼不打就负气离开了,害我好担心。”说到最后,声音慢慢的低了下来,及至是耳不能闻。
古谐尘淡淡一笑,直道:“在那种情况下,我要怎么打招呼啊。”说着,还微有不解的看着夜阑静,却见她脸上淡淡红晕,几抹俏发轻轻的遮掩到了耳边,白白秀美的容颜上,端的是可爱灵动,宛若一朵刚刚出水的芙蓉。
古谐尘看着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却听夜阑静好气道:“那种情况下,又怎么样啊,我只是想说……”忽然像是发觉了什么,住了口,脸上的娇羞更重了,在月光柔柔的轻抚下,弹弦着一种动人的美。
“想说什么啊?”古谐尘几乎是想到没想,便说了出来。
“我只是想说。”突然,夜阑静似是恼羞成怒,道:“谁叫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我说那话时,你就出来了,哼!”
“那你在那之前说了什么啊。”古谐尘紧追不舍的问道。
“我……我不说了。”夜阑静脸上两边现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微现怒气道。
古谐尘看着她,嘴角边献出了一丝丝的笑意,道:“不说算了,反正我只听到你说我是个百无一用的臭乞丐就行了。”
由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心头一动,想也没想便说了出来。
“不是的,不是的,”夜阑静委屈的看着古谐尘,眼眸中顿时红了起来,哽咽道:“我是说即使你是……”
古谐尘瞬间一傻,看向夜阑静也跟着变了色。
“即使你是一个臭乞丐……”
“不要说了。”古谐尘突然伸出了双手抱向了她,眼中也跟着微微一红。
还有什么能比这种感情的流露更能让人心颤。
还有什么能够阻止去抱她。
即使勇气再怎么的重,他都会拼尽全力的拿起,再也不放下了。
古谐尘闻着夜阑静身上淡淡的香,看着她那红红的眼眸,一颗泪已是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可是……”
“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你说的话。”
“什么?你都知道。”夜阑静一把推开了古谐尘,蹙起娥眉,惊声怒道。
看着她撅起的嘴,皱起的眉,瞪着眼,古谐尘觉得,那样子真的很温柔,很美。
可当夜阑静看到古谐尘红红的眼眸时,也是一愣,然后,深深的看着他。古谐尘抬起头,凝神看向了夜阑静,诚然慢慢道:“我想让你亲口说出来。”
“啊!”夜阑静扭过头,微微有怒气道:“哼,看到我哭,你很高兴吧。”
古谐尘转过头,调笑道:“是你自己说,你很坚强的啊。怎的又来怪我了。”
“可,这不一样的。”
“哦?怎么不一样了啊。”
“哼,你这人怎么这样的,老是让人家说这种话。”
古谐尘微笑着望向了天边,柔声道:“你知道吗?今晚真的很特别,突然,我觉得我好想变了一个人,心下很随意,真的很随意,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了。”说着,满含情意的看着夜阑静,轻声道了一句“谢谢你。”
夜阑静似乎也欢快了,慢慢的靠向了古谐尘的肩上,望着天中的那一轮明月,那里面似乎还倒映着什么,而后喃喃自语道:“你看,月亮,真的好美啊!”
古谐尘微微一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替我扛罪啊?”
夜阑静闭上了眼,脸颊边闪过了一抹羞涩,呢喃道:“因为,我想你活着,每天都像现在这样的活着。”
古谐尘一怔,全身紧接着一颤。
“一定的。”古谐尘望着夜晚的远方,坚定道。
月光下,他们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就如同一塑静静的雕像,让人想到了某种永远。
……
第二日清晨,太阳依旧从东方缓缓升起,天还是蒙蒙亮。
夜阑静、古谐尘两人一起醒来,到了林子里面寻了些果子什么的,回来的时候,见夜蓝惜与砂星也醒了来,两人正在对几根木棒捆绑起来,夜阑静看着他们,促狭一笑,附在古谐尘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忽然,古谐尘的脸色变了变,朝着夜阑静微微摇了摇头。
一旁的砂星发现了他们,直起了躯壳,一脸的笑意道:“阑静妹妹,古师弟,你们俩这么早就不见了踪影,干嘛呢?”
不远处的旁边,夜蓝惜也抬起了头,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们。
听了砂星的话,古谐尘的反应倒是平常,而夜阑静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飞速爬满了红晕,古谐尘疑惑的看着夜阑静,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夜阑静闻言头低的更低了,砂星见到她这副样子,哈哈一笑,指着古谐尘,道:“你还真是,笨啊。”
古谐尘一愣一愣的,浑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好一笑了之,拿出了手中的包袱,放在地上,半蹲下躯壳,道:“这是我们早上在林子寻到了几棵果树,也摘了些果子下来,你们吃些吧。”
由于昨晚,夜色太浓,虽有月光,但还是没能看清哪些是果树,而今天早些时候,古谐尘两人过去时,见到了一些,便摘了来。
砂星一怔,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了过来,一脸疑惑,道:“你们是去摘果子了。”
“是啊,怎么了?”
“没做其它的什么事?”砂星说到“什么事”时,突然加重了语气。
“其它的事?没有啊。”古谐尘疑惑的看着砂星,对他的问题甚是莫名奇妙,找不到北。
“那阑静妹妹没事害羞干嘛啊。”说着,砂星还一脸委屈的样子。
“喂,我害羞管你什么事啊,自己整天胡思乱想,还要怪人家。”夜阑静抬着头,直言的瞪着砂星,说话时,脸颊两边的酒窝一陷一凹的,古谐尘在一边看着,觉得甚是可爱,不由的在心底下升起了一股甜蜜。
听到夜阑静的话,砂星本是宽厚的脸,一下子变得窄了,眯着眼,不解的道:“我什么时候胡思乱想了。”
“你……你不是喜欢……”
夜阑静指着砂星,微有怒意的说着,没到一半,夜蓝惜从那边截道:“你们不要吵了,快点吃点水果吧,呆会还要赶路的。”
夜阑静委屈的朝着夜蓝惜走了过去,甩着夜蓝惜的胳膊,微微不快道:“你看,砂星师哥老是欺负我,姐,你就先治治他吧,不然,可真是无法无天了。”
看着自己亲妹妹的淘气,夜蓝惜也是无可奈何,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古谐尘从呆想中回过神来,讶道:“等等,等等。”
夜蓝惜,夜阑静同时看向了他。
“怎么了?”一旁的砂星笑着问道。
古谐尘一脸惊讶,看着夜蓝惜,问道:“阑静,你刚刚叫她什么?”
夜蓝惜微微变色,原本朝向这边的脸也斜了过去,只听夜阑静好奇道:“姐啊,怎么了?”
忽然古谐尘的手如脱力般垂了下来。
夜阑静,夜蓝惜?
古谐尘心中大悟,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呢,两个如此相像的名字。
可是,两个人的性格又相差如此之大,任谁也想不到,她们会是姐妹啊。
脸色微微变了又变,深深的看了眼眼前不远处的夜蓝惜。
古谐尘转过了躯壳,向前走了几步,仰望起了苍穹。
砂星、夜阑静均是好奇的看着古谐尘的反应,夜阑静想要走过去,却被夜蓝惜拉着,见她向着夜阑静摇了摇头。
“我们快些把这些树棒绑起来,”夜蓝惜对着砂星淡淡的说道,然后,复杂的看了一眼古谐尘,埋下了头。
夜阑静看着夜蓝惜,又看了眼古谐尘,脸上飞速飘过一丝异色,却是没有说什么便蹲了下来,也帮忙一起扎着树棒。
一边的砂星却是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看着那个背影,摇了下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继续着他的事情。
古谐尘看着那片晴朗的天空,心下却怎么也晴不起来,兀自挣扎,矛盾不已。
为什么。
她竟会是她的姐姐。
似乎,这个世间,连感情都需要抉择。
为什么不痛痛快快一点,难道,忽的,古谐尘的心一痛,想起了那个白衣身影,那次决绝的摇头,难道便是因为阑静是她的妹妹吗?
开始回想起那个晚上,夜蓝惜所说的话语,现在想来,那时,多半是为了她吧。
还有,在安平村中,那支突然出现的笛子,在笛尾处的那丝血迹,石洞边的那滴泪珠,那张憔悴而又伤心的脸。
这些到底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啊?古谐尘在心中一声嘶嚎。
为什么明明是有的,却变成没有的,还有能比这种痛最扯心的伤吗?
可是,可是,古谐尘紧紧捏起了拳头,这一切都回不了头了啊。
很快,古谐尘心中一动,回头看了眼砂星,见他在那里正埋着头做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