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遥皱眉,面上神色凝重了许多,话可以随意讲,可牵扯到已过去的人,却半份尊重的意味也没有,这种态度很难让姚遥接受。她肃然开口道:“承宇如何为人,我并不尽知,你与他有何龌龊,我也一概不晓,我只知,他对我情重,我亦对他有情,不论将来我会行到哪步,他在我心中,永远都会有一个位置,这,无人可以完全替除。”
程承池此时也阴了险,他眯眼盯视姚遥,带着狠厉与威逼,姚遥正色回视,淡然续道:“话既已说至此处,那我也一并表明我的态度吧,山上一事,希望你我皆当意外,通通忘掉吧。”
“忘掉?”程承池此刻怕已出离愤怒了,他身上气势全开,骤使厅内压力剧增,他缓缓起身,慢慢俯向姚遥,直至鼻尖相对,咫尺之距,方才开口续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忘掉?这话要说,也得我先来吧?”
“你来,你来。”姚遥忙接道:“你说,你再说一遍,就当你先说的,我同意。”姚遥已觉呼吸困难,气氛紧张,不好再触其晦头,忙附应道。
姚遥心底本来就憋着气,之前不过是没反应过来,再加上面皮还有些簿,假作客气罢了,可听了这种口气的话,那气便腾地发了出来,也硬声道:“我说了我不饿,不吃。还有,请你出去,怎可随便就进别人的房间?”
“你不饿?”程承池挑眉反问,随后起身踱步过来。
姚遥瞧着愈发逼近的高大身影,不由地向床里缩了缩,她此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个孤家寡人,没什么依靠,便连秋意也不在她身旁。她向着已然靠近床侧的程承池讪言解释道:“那个,那个,我真的还不饿,要不,您先出去?我洗漱过后,再去用饭,好吗?”
姚遥郁闷地跺脚走了两步,引得前头仆从回头看视,姚遥只能整好表情,一脸淡然地跟着回了房间。
秋意已然候立门口,远远地看见姚遥过来,便急步迎了上来,探手搀着姚遥,将她扶进屋内,关好门窗,低声询道:“夫人这天去了哪里?”
“没去哪。”姚遥闷声应了,山上之事总不能跟秋意说吧?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也没用。
秋意四下瞧了瞧,凑至姚遥耳侧,轻道:“子夜与青夜早来了这寨子,寻了您一圈。说是您从山上下来,是吗?”
“啊?”姚遥惊道:“子夜,青夜来了?在哪?”
“他们在暗处藏着,夫人若见,他们便出来。”秋意轻道。
“出来吧,我要见见,等等。”姚遥唤住秋意,先帮我洗漱更衣。
一通忙乱,姚遥收整妥当,秋意便开窗拟了个怪声的鸟叫,只一瞬,两个人影蹿至屋内,秋意探头四下看看,小心地关上门窗,屋内,子夜,青夜揖礼唤道:“夫人。”
“不用多礼,纵儿怎样?还好吗?”姚遥只问自己最关心的,其他的还无暇关注。
“小少爷一切安好,夫人放心。”子夜揖手回道。
“课业重吗?饮食起居可好?先生可严?同学可友善?”
“小少爷聪颖过人,课业并不难为。饮食起居皆有规律,先生虽严但极欣赏小少爷,同学之间,偶有冲突,但小少爷处事颇为老道,一向均能自行化解。”
“那就好,那就好。”姚遥欣慰地点头,也难得子夜能一气说这般多的话,想来,也是为宽她的心。
姚遥一天抑郁的心情终得缓解,想着纵儿,唇角也带了笑意。片刻儿过后,她突地想起重点,问道:“你们怎么来这了?”
“唔……。”子夜瞧了一眼青夜,想着怎么措词开口,却听青夜说道:“山水获报夫人被一群盗匪所劫,着我们前来相帮。”
“哦,已然没事了。”姚遥接口解释道,随后,又问道:“你们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
“那便好,我这里没旁的事,明儿还要继续行程,你们也回盛京吧,纵儿那还需你们用心。”
“好。”子夜,青夜拱手应了。姚遥便要让秋意带他们下去,寻个地方歇下,左右这个寨子也空了,睡哪都成,天也冷不热的。
但子夜却是一顿,开口问道:“夫人知晓劫您的这帮盗匪的来路吗?”
姚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想了一下,轻道:“你知道什么,如实相告吧。”
子夜一揖手,便将成子俊,林涵并程承池的关系从头至尾说了一遍,随后解释道,此次盗匪早被程承池带队所剿,匪众也被收入军中,此次不过是成子俊回京偶路此地,却不知何以做这番动作,来劫持姚遥。
姚遥细细地听着,越听面色越苍白,她心底颤粟,竟不知程承池会是这般心机,只不知,他此番作为如此大张旗鼓,杀鸡用了牛刀,仅仅只为得一个自己吗?这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但念头转自纵儿,她身上不由地抖了抖,若其目标在于纵儿,而因为自己的一时的心意迷茫而导致纵儿陷于险地,她,她又该如何自处?想于此,她不禁闭了闭眼,将心底那开了一条缝隙的井盖又紧密地合上了。
孤北大漠,风沙连天,奇异的,沙漠却有一条倔强而又高亢的河流特立独行,不随众向东南而去,却是北上曲折迂回,越过这孤北沙漠,绕过沟壑丘陵,枯山梁峁,再南下汇入大河。
戈壁茫茫,却因着这条河,有了绿地沙洲,但生存环境依然恶劣,从前只有几户游牧人民放牛羊到此过,除此之外,方圆百里之外少有人烟。
但不知何年何月,此处突地涌来一些人,支了帐篷,便开始寻绿洲确树架桩,掏沙淤泥,渐渐的,一座城便显露了雏形。时日推得久了,那城也建得越来越壮阔,人也越聚越多,几年后,竟成了规模,这南来北往的,落脚打尖的,络绎不绝,渐有贸易城镇之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