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抱着梅琪琪,替她挡住砸下来的重物,暗夜书生和狼狈紧抓着他。火还在烧,整条街都烧起来了,却没有人出来救火。
云九听见那纵火的人说:“为了要这块破石头,大伙费了多大劲。”
另一人道:“那血蝙蝠说设了迷境,原来是这个啊。反正他们也跑不了,我们先回去歇着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散去。
原来这群人是受雇于血蝙蝠在楼下放火,为了迷惑云九,血蝙蝠设下迷境,让整条街上的人都处于晕迷状态,看不见所发生的,也听不见声音。像是灵魂被抽走,只是麻木的重复前一天的事情,直到云九被烧死。到那时,他们也就被烧死了。
火烧了一晚上,整条街都烧成灰烬。
最先醒来的是梅琪琪,她被云九护得很好,尽管浓烟让她晕厥,却没有大碍。暗夜书生和狼狈尽管也没事,却没有她那么幸运,不多不少也被火给燎伤。云九没有烧伤,但是本来身子还没有恢复,又被浓烟和砸下来的重物折磨,现在还没有醒。
梅琪琪知道昨晚的人还会回来,把云九背在背上,准备溜走。刚走一步,脚腕被暗夜书生——拿伞的那个抓住。
梅琪琪说道:“他救了你们一命,你还要恩将仇报?”
书生手松开说道:“告诉他……这次我们替他挡了后面的人,就当是回报他。他要是死在你手里,我们不会放过你。”
梅琪琪冷哼一声,背起云九跑了。
云九是被饿醒的,他闻到了饭菜的味道,也听见了锅铲和锅碰撞的声音。好像下一刻,就会有温柔的声音唤他起床,让他吃饭。
梅琪琪不知道如何找到这个空弃的农屋,家里虽然蒙了一层灰,但好在米面什么的还都有,梅琪琪找了一通,居然还有些干菜。她打扫干净厨房,居然也像模像样的做了一顿饭。
她把饭菜端出来,看见云九摇摇晃晃的已经起身了。
经过这几天的折磨,云九已经瘦的皮包骨。眼睛越发的大,呆呆的看着梅琪琪。
梅琪琪放下饭菜笑道:“被砸傻了吗?快过来吃饭。”
云九垂下眼睛,羞惭的说:“是我不好,连累师姑。本应是我来照顾师姑的……”
梅琪琪听见,收敛了笑容,背过身去说道:“我不是你师姑。我是来杀你的。”
云九说道:“我是该杀。师父因我而死,师兄弟也因我而死,整条街上的人也因而死……”
梅琪琪却说:“我不是因为这个杀你。我和昨天的书生一样,都是为了你身上的五色石。其实那狼狈和我……是一起的。他们是妖,不能靠近你。我是人,只要骗了你的信任,随时都能杀死你。”
云九站起身,却不稳扑倒在地。梅琪琪见状忙过去扶起他坐到桌旁,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云九却已哭了,他紧抓梅琪琪说道:“师姑,不要再骗我了,不要不认我。”
梅琪琪把他一推,骂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不是你师姑,你见过这么年轻的师姑吗?我不是梅琪琪,我是‘醉娘子’江弃子,因为我是江边捡到的弃子,无父无母。怎么会是你的师姑?你不要别人讲什么就信什么。”
云九低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师姑的名字?”
“梅五常姓梅,随便编个名字就好了。反正你这么容易骗。”
“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我身上有五色石?”
江弃子叹道:“妖兽找五色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只是一直毫无头绪。听说突然出现在梅林山庄……现在血蝙蝠恐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不止他们,人也……人也要杀你。有了五色石,是可以成仙的。本来大家都不认识你,谁知道你又在街上被认出来……”
云九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临江四子,不觉心如寒冰,彻骨冰冷。
江弃子看着云九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忍。走到窗户下的书桌,拿起桌上的一个羊皮卷和玄铁剑,递给云九说:“你是奇人,你的东西也神奇的很,居然都没有烧掉,这是我捡的。”顿了一下又说:“我打开看了下,好像是个地图。你是要去图上的地方吧?吃了饭就快去吧。你救我一命,我这下也还给你了。下次绝不会这么好说话。”
江弃子又说道:“那两个妖兽你也不用害怕,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
云九接过羊皮卷和剑。打开羊皮卷看了看,的确是地图,画着如何去五行宫的路线。他再看一眼江弃子,拿过饭吃了起来。他很饿,伤心和愤怒让他更加饥饿,他恨不得吃了全世界,吃了这所有的一切。
但他吃得很慢,不但慢,还很优雅,就像还是在梅林山庄吃饭一样。
他彻底明白,这世界上他已经是真正的孤家寡人。现在每一个经过他身旁的人都有可能来骗他,来杀他。
前方还有什么他不知道,也无法选择。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他必须要强大,要为死去的梅林山庄保留尊严,直到死的那一刻。
他慢慢的吃着饭,每吃一口都在心里说一句:“这是为了师父,为了梅林山庄,为了师兄弟。”
江弃子惊奇云九的变化。先前还是哭哭啼啼,柔弱的少年,似乎在瞬间就变得刚强成熟,瘦削的身子更像一把利刃,黯淡的眼睛也发出了光芒。
云九吃了整整两大碗饭,感觉力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江弃子说道:“你这一路,还会有很多人来骗你。你……要保重。”
云九把羊皮卷放到胸口处,拿起长剑说道:“谢谢你。”转身向外走去。
江弃子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看着云九出门,消失在视线中。然后她对着门外说道:“好了,你们藏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只见那狼妖背上还驮着狈,从暗处出来,身上还带着烧伤。
狼妖问道:“我还以为姑娘要和他一起走呢。”
江弃子冷笑,说道:“我若和他一起走了,你们不就知道他在哪儿了吗?”
狈接口说道:“那两个书生还真是难缠,幸好姑娘跑得快。不过血蝙蝠哪里,我们该如何回命?”
江弃子咬牙道:“我们在这里为他骗人,他却不留丝毫侧影之心。就当我已死在火里吧。”说完抬腿向外走去。
狈转了转眼珠,拍着狼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复命?就说江弃子看上那小子了,施醉针醉倒我们才失了手。”
狼却说道:“那江弃子不是得死?”
狈打断他:“人妖不两立。她迟早都得死。”
那天梅林山庄一战,虽然血蝙蝠占了大便宜,但是也被云九体内喷出的火给烧伤了。
云九体内的火是五行真火,力量要比普通火高出上百倍,也是因为这个,血蝙蝠至少几个月不能出门了。
自从天裂他进入九州,什么时候都没有吃过亏;加上他又是邪神夜牙的心腹,势必每件事都要做的比其他妖要高明些,没想到在一个小子面前栽了跟头。
血蝙蝠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本来是想拿着梅五常和其他人的尸首来撒撒气,顺便让云九自投罗网,没想到当天下午就有好事人替他们收了尸,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天上地下竟无迹可寻。
血蝙蝠在夜牙面前快抬不起头了。又被其他妖兽嘲笑,简直要被气死了。
他下了命令,让所有妖兽去诛杀云九;又拿钱来悬赏——江弃子就是因为钱所来。
但他还是不放心,索性再放把火,烧到只剩五色石他才甘心。
但是,眼前的这两个抖抖索索的狼狈却告诉他,失败了。
他恨不得当场就捏死他们,但转念一想,咧嘴笑了笑。
跪在地下的狼狈看了,更加害怕。听见血蝙蝠低低的吩咐道:“去追他们,就说你们背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