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亦回到宾馆的时候,又一天一夜未出过门。顾北知道,虽然在山下的时候,刘雅亦努力想要忘却,不过顾北也知道这事对刘雅亦打击挺大的。也没有劝过什么,只是做些她喜欢吃饭菜,放在了桌子上。不过第二天,顾北再端进去的饭菜的时候,端出来的是隔天的饭菜,一点没动。
这天,天气有些阴沉。说不定过一会时间,就会下一场瓢泼大雨。
刘雅亦却突然在房间里大吼了一声,惹来顾北慌张的冲进了刘雅亦的房间,只看见刘雅亦嘻嘻哈哈着:“你怎么了?”
“我好了,我又可以笑了,我又可以吃饭了。我不害怕了。”原来这一天的沉闷,不过是刘雅亦为了调节心情。
顾北只觉得头顶就有三条黑线,顺势流了下来,汗颜道:“那是不是饿了?等一下我要做饺子吃。你要吗?”
一说到吃的,刘雅亦就激动了,从床上马上蹭了起来,欢喜道:“我要吃!我要吃!”
“你要吃什么馅的?”
刘雅亦挑了一下眉头,表情有些阴险:“肉末的香菜的芹菜的只要是你做的。”顾北半眯着眼,庸懒的的看着刘雅亦。刘雅亦凑近顾北的耳际,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人,额,刘雅亦的房间就不只是顾北在吗?才又小声说道:“你都不知道这个宾馆里的厨师,手艺不知道有多差,连你一个小拇指都比不上。这几天我常常都念叨起你的手艺,想吃你做的那个糖醋排骨,又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的。”
顾北突然笑道:“我耳朵没有出问题吧?这是你第一次夸奖我。这历史性的一刻,我得用录音机录着啊,以后才能随时拿来听听。”
刘雅亦作鄙视道:“瞧你那个得瑟的样,要是我再多夸个几句,你不是就上天了?”
“上天?那算了,我有恐高症。”
就在刘雅亦和顾北还在打趣的时候,几声敲门的声音给打断了这温馨的一面,刘雅亦和顾北纷纷将头转了去,看见的是几位警务人员。
“你好,请问谁是刘雅亦?”带头的,年龄有些老的,先开口说话道。
“我,我是刘雅亦。找我有什么事吗?”
“前几天,我们抓获的一名罪犯,叫做代兴荣。现在在我们监狱里,不过他想见你一面,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代兴荣。进监狱了?
刘雅亦似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顾北。只看见顾北耸了耸肩,样子上十分得意:“救你那天,我先报的警,才上山的。这叫做以防万一。万一我打不赢他,至少还有警方。”又瞧见刘雅亦陷入了深思,又担心好不容易走出阴影的刘雅亦,又给心情蒙上一层看不见的薄纱,担心地说道:“如果你实在是不想去,那就别去了。”
“你放心吧,现在代兴荣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的伤害。不过是在他真正进监狱的时候,向我们提出了请求,想要见你一面。”那个带头的,年龄有些大的,说道。
“那。走吧。”
天比刚刚还要昏暗许多,顾北不太放心,也跟着刘雅亦去了。
一路上都有警察说着代兴荣的事情。原来代兴荣也不过是个当地人,结识的女朋友也是个当地人的一位有名的作家。代兴荣为人做事什么的,一向比较低调,却因为女朋友是一位有名的作家,私生活时而会被一些记者曝光,拿来做独家什么的。代兴荣经常劝道想让他的女朋友辞职,给他做全职太太什么的,于是在去做一个采访的路上,发生了一些争执。扑面而来的是载满了树木的货车,一阵着急的喇叭声过后,代兴荣身子向前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裂心的疼痛感油然而生,将代兴荣给活生生的痛醒了,印入眼帘的是他的女朋友,头落在了方向盘的位置,飞行而来的树木将玻璃窗打碎,而那些残碎的玻璃块全部都刺进了代兴荣女朋友的脑门上,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血染红了。仿佛之间代兴荣眼中只看见了比太阳的光芒还要灼眼的颜色。
后来代兴荣的精神就开始变得有些恍惚,自己经营的一个书店,也因此而关了门。时常念叨着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代兴荣之所以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是因为逃不过自己的心魔,他将女朋友的死,全部都给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总归是在责怪自己罢了。
“哎,人家以前风度翩翩的,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落魄到这个样子,还真的有点。哎。”坐在驾驶位置上的警官,最终没有将那句话说完,只是轻声惋惜了一声。
“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情字!最终还不是逃不过一个情字。”说这话的警官,年龄有些小,估计是才从警校毕业的。
那个带头的,年龄有些大的,拍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小伙子的后脑勺说道:“你这个年纪轻轻的,懂的东西还挺多的。”最后是一脸沧桑的说道:“人总归是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谁。”然后又说教似的向年纪轻轻的警官说道:“以后,你得将路,给我走正了!省得我将你纠正过来,我嫌麻烦!”
刘雅亦坐在后排,也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那些不断倒退的景色,一直不断倒退着,还来不及观看。
代兴荣有些瘦了,颧骨清晰可见。脸上的胡渣都已经张长了许多,显得有些潦倒不堪。昔日的小清新男如今已经不复在了。
刘雅亦一步一步向代兴荣走去,代兴荣恍惚之间抬起了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却显得更加的沧桑。
“你来了。我还以为。”代兴荣顿了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还以为我你会恨我。”
“是的,我恨你。”代兴荣一脸惊愕的看着刘雅亦,他不明白,他只是不明白既然如此,她来做什么?
“我以为我会恨你,很恨很恨那种。不过现在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却又恨不起来。反而觉得你很可怜。以前我一直不懂得什么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现在我明白了。”
代兴荣冷哼一声:“是啊,我是一个可恨之人。不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为我的病好了,我以为我不会再做伤害别人的事,可原来这只不过是我所以为的而已。”
“我来这,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的。我来的路上听警官说,你的刑期是三年。我希望的是,三年后,我可以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你,不一样的代兴荣。”刘雅亦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记恨的人,要记恨人一辈子这事,伤神又伤身的,实在也是划不来的。
代兴荣眼睛突然一阵明亮:“你的意思是。是打算原谅我?”
也许记恨一个人需要一个可恨的理由,至于原不原谅这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需要的是一份你的愿不愿意容纳的心态。
“以后你来成都,我做东。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我都包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我这么个朋友,觉得此生不悔了?”
代兴荣一下子忘记了该怎么说话,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全是感激。
“是的,有你这个朋友,此生都不悔了。”
一时之间,刘雅亦仿佛觉得一下子回到了才和代兴荣认识的时候。虽下了点小雨,心情却格外明媚,一点也没有受到这阴霾的天气的影响。那个时候的代兴荣是美好的。
等刘雅亦准备离开的时候,代兴荣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个叫林如尔的女人,是你们公司里的人?”
林如尔?
“你怎么认识她的?”刘雅亦疑惑。
“先不管我是怎么认识她的,总之你得小心点她。”代兴荣提醒道。
刘雅亦没有多问什么,心中自然有数。
顾北被刘雅亦拒在了门处,虽放心不下,可见刘雅亦十分固执,没有强硬要求跟着。看见刘雅亦毫发未伤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是不放心的将刘雅亦上上下下给看了个遍,说道:“怎么样?没事吧?代兴荣没有用刀子指着你说要你的心脏之类的话了吧?”
刘雅亦白眼:“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呢?”
“哦,没事啊!那回去吧,做饺子的皮都已经买好了。”说完,顾北就往前面走着。
刘雅亦叫住顾北,有些吞吞吐吐:“我,我休假的事情,林如尔。知道?”
“不只是林如尔知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顾北回答。
算了,问了也是白问。刘雅亦也不顾顾北,直径向宾馆的方向走去。
顾北微闭着眼,心中略有所想,不动声色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喂,老廖。公司里那条大老鼠,可有什么响动?”
“目前并没有观察到任何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会好好的盯着那只大老鼠,若有什么响动,我会立刻向你汇报的。”老廖的声音铿锵有力。
“嗯”顾北只回了一个字,然后将手机给闭上,放进了裤兜里。然后又用到那种没个正经的声音,向刘雅亦喊道:“你不等我,爷今个就不给你包饺子了!”
顾北挂电话太快,本来老廖还想问一问他和刘雅亦的事情。不过听顾北的语气正常,估计也是没多大个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