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有一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失落。老天爷连做个弊都不让木川顺心。
于是乎,木川带着这种左右失衡的情绪在煎熬中度过了六天。第七天开始忙碌着上课,他没有时间考虑除此之外的事情。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木老师有多么专业,之所以他无暇顾及,恰恰说明他有些心神不宁,失了平时的上课水准,被一种莫名的心情拖曳的他手忙脚乱。当他想法安慰自己时,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正所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正是他目前真实的写照。而这种不宁情绪直到第八天晚上才有了可以宣泄的出口。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木川刚从代课的校区出来,就看见了那个叫方晴雯的女孩站在路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惊喜,也有些许埋怨。
“这么巧,来接孩子呢?”木川看到她,心中颇为激动。那种折磨了自己多日的忐忑情绪一扫而去。就好像一个长满疥疮的病患者,在被痒痛困扰的死去活来的时候,突然瞬间痊愈一样轻松。只不过木川的“疥疮”是长在心头的。所以他的轻松绝对大于前者。
只是,这家伙有时候太口无遮拦,说的话好像只经过了脚趾头,却忽略了大脑。一开口就是“接孩子”,不过还好,他没有加上“你的”,要不然得到的就不止是方晴雯的白眼了。
“我要说我是特意在这里守株待兔我的救命恩人的话,你信不信?”方晴雯一脸哀怨的问木川。
“嘿嘿……”木川傻笑一下,表示自己从没有把自己当成一根葱。“那什么,我早忘了。”这句话的意思翻译成现代礼貌用语是“别放在心上,已经过去了。”可是恰恰方晴雯不是一个好学生——至少她上语文课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听课。所以她翻译的是“鸡毛蒜皮的事,不值当放在心上。”
“我说呢,给了你电话号码也没有给我打电话,原来人根本没把我当回事。你看我这脸皮,还真是……”
“算了,都怨我一厢情愿要报恩呢。”方晴雯虽然没说自己的脸皮“还真是”什么,但配合着她说“算了”那一句,木川再笨也知道自己犯了老学究常犯的错误,虽然说话已经避免之乎者也出现了,但是客套的有些过火就不免产生误会。
“不是那样的。其实我一直想打电话来着。只是头一天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没敢多想。后面想起来的时候吧,又不知从何下手了。”木川急忙解释道。方晴雯是谁?他不知道,但冲着这熟悉的名字,他还是免不了多想的。要是万一得罪了她,事情又真是朝着自己所妄想的方向发展的,那他不就错失良机了吗。
“你真是这么想的?”方晴雯阴霾的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千真万确。”木川说的很诚恳。
“那好吧,不枉我找了你两天。”方晴雯终于轻松起来。
“两天?”木川惊异的问她。
“是呀。昨天今天,不就是两天吗?还以为我找错了呢。”方晴雯向他解释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的?”轮到木川充满疑惑了。
方晴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木川手中提的带有他们公司名字的手提袋。木川愣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脑袋,恍然间大彻大悟。对于他这样反应慢,智商低的人,能弄明白一件“复杂”的事情实属不易。
“我还以为你是接孩子呢。”听听,不知道何时,老天爷终于赐予了他一张欠揍的嘴。致使他第二次被方晴雯翻白眼。
“本来要是你打电话给我,我会请你吃饭以表感谢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表示表示吧。”方晴雯看着他道。
表示表示就不免花钱。这对于已经变成守财奴的木川来说不啻于那晚的抢劫。不过今天,他却被抢的很开心。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在同等境况下,因为心情的差异,得到的结论往往会大相径庭。所以,这也告诉我们一个很朴素的问题——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要让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再做决定。否则,“苦难”二字一定会重重降临的。
“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坐在肯德基的餐桌上,木川看着大快朵颐的方晴雯问道。
“你猜。”只顾着吃东西的方晴雯回答的很简洁。
“白领?”木川胡乱猜测着。他又不是算命的,那能轻松猜到她是做什么的。
方晴雯摇摇头。
就这样木川反复猜了几次,都被方晴雯否决了。他也失去了信心,不再说下去。方晴雯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很解气。一脸坏笑的说出了木川最想知道,但知道后又很尴尬的答案。
“我是教跆拳道的。”
“啊……”木川的嘴张的很大。耳边一直回荡着方晴雯说的话“我是教跆拳道的”。她是教而不是学,那说明了什么。木川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那——那天晚上?”木川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这个在心中突然盘旋起来的问题。
“那晚我本来是想用前踢把他手中的刀踢掉,然后再把他制服。结果……”结果如何方晴雯没有说下去。但是就算笨蛋如木川这样的人还是能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的。木川的脸更加的烫了。想想,要不是他的出现,说不定那歹徒已经被绳之以法了。从侧面理解——这是教作文教出的毛病,发散思维——也就是说,自己间接帮助那个歹徒逃跑。
“实在对不住,破坏了你的计划,”木川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那场变故中究竟充当了什么角色,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
“没关系。不过你这人还真是可爱。让你送我去车站,你反倒把刀子给了我。”说完,方晴雯还哈哈大笑起来。
“哦,当时,可能我是吓傻了吧。”明白了自己身处什么位置,当然也就没必要隐瞒实情了。
“哪有。看起来你还是挺勇敢的,很有正义心。”方晴雯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夸奖他,还是在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