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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陈觉和赵云霄的故事

陈觉,1907年2月5日出生于湖南醴陵。幼时在家乡泗汾镇崇德宫小学读书,1922年考入县立中学。他在校友李立三和附近安源工人运动的影响下,和同学蔡升熙、左权等组织社会问题研究社,开展反帝爱国运动。1925年春,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年夏,陈觉中学毕业,被党组织选派到苏联留学。

赵云霄,1906年12月出生于河北阜平。她小时家境艰难,到十一岁才入南关小学,1924年考入保定第二女子师范学校,由于参加学生运动,她得到地下党员李培之(王若飞夫人)的帮助,并于1925年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年9月,她也由党选派去苏联留学。

1925年11月,莫斯科中山大学举行了开学典礼,陈觉、赵云霄作为第一批先进的中国青年,在这里学习。他们互相帮助,彼此产生了爱慕之情,不久他俩就结合了。

中国大革命失败后,陈觉和赵云霄被派遣回国,从事武装斗争。1927年11月,他们一起到达醴陵,组织游击队,并在南乡的丁斗场、东富、龙塘等地办起小型兵工厂、打造梭镖、大刀、鸟铳、土枪用来武装农民。次年春,中共湘东特委和醴陵县委发动数千农民举行了著名的醴陵年关暴动。陈觉担任省委特派员,领导了这场斗争。

陈觉、赵云霄居住在阳三石铁路工人宿舍,离县城只有五里路。他们在敌人的鼻子底下发动群众,不到半年时间,就建立了以泗汾为中心的包括南二、南三、南四、北二等五个区的三十五个乡苏维埃政权。

1928年,湖南清乡督办署以两万兵力进攻湘东各县苏维埃区域,醴陵农村遭受了一场血洗的浩劫,陈觉、赵云霄被迫撤往长沙的省委机关。这时,党内出了叛徒,省委机关一再搬迁,工作处于停止状态。陈觉被派往常德,组织湘西特委,赵云霄已身怀有孕,且是北方口音,不宜下乡,便留在长沙看守机关,负责联络。

9月中旬的一天,赵云霄外出送通知,回机关的路上,不慎被叛徒发现,指使特务盯梢。她回到住处,听到敲门声,发现暗号不对,立即警惕地销毁了文件,悄悄在窗口挂上报警信号。进来的两个人自称由陈觉派来取文件,见赵云霄赶他们走,便露出了狰狞面孔,把她抓到省清乡督办署审问,赵云霄一言不答,被推上囚车,送往陆军监狱。

10月初,陈觉在常德被捕,也被押到长沙。清乡督办署的督办何键认为大有“油水”可榨,派手下一名叫何彦湘的法官去劝降。何彦湘自称是陈觉父亲的好友,愿意从中斡旋,给他找一个升官发财的路子,陈觉拍案而起,厉声说:“住口!你这个无耻的东西,替何键当说客,想拖着我与你们同流合污,办不到!”

不久,“惩共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以策划暴动、推翻政府的罪名,叛处陈觉、赵云霄死刑。因赵云霄身怀有孕,待生下小孩再临刑。

10月10日,陈觉在就义前给妻子留下一封诀书,写道:云霄我的爱妻: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信了,我即日便要被处死了,你已有身,不可因我死而过于悲伤,他日无论生男或生女,我的父母亲会来抚养他的。我的作品以及我的衣物,你可选择一些给他留作纪念。

你也迟早不免于死,我已请求父亲把我俩合葬。以前我都不相信有魂,现在则情愿有魂。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并蒂莲,夫妻恩爱永,世世缔良缘。回忆我俩在苏联求学时,互相切磋,互相勉励,课余时间谈琐事,共话桑麻。假期中或滑冰或避暑,或旅行或游历,形影相随。及去年返国后,你路过家门而不入,与我一路南下,共同工作。你在事业上,学业上所给我的帮助,是比任何教师任何同志都要大的,尤其是前年我病,本已病入膏肓,自度必为异国之鬼,而幸得你的殷勤看护,日夜不离,始得转危为安。那时若死,可说是轻如鸿毛,如今之死,则重于泰山了。

前日,父亲来看我时,还在设法营救我们,其诚是可感的,但我们宁愿玉碎却不愿瓦全。父母为我费了苦心,才使我成人,尤其我那慈爱的母亲,我当年是瞒了她出国的。我的妹妹时常写信告诉我,母亲天天为惦念她的远在异国的爱儿而流泪。我现在也懊悔此次在家乡工作时,竟不曾去见她老人家一面,到如今已是生死永别了。前日父亲来时,我还活着,而他日来时,只能看到他的爱儿的尸体了,我想起我死后父母的悲伤,我也不觉流泪。云!谁无父母,谁无儿女,谁无情人!我们正是为了救助全中国人民的父母和妻儿,所以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我们虽然是死了,但我们的遗志自有未死的同志来完成。大丈夫不成功便成仁,死又何憾!

10月14日,刽子手将陈觉等一批共产党员五花大绑,推出监狱,押上了囚车。他们面对死亡,放声发笑,集体高唱:

……

为了庄严的共产主义事业,我们愿——流最后一滴血。

雄壮的歌声飞出车外,在长沙上空回荡,囚车渡过湘江,他们被集体枪杀于岳麓山。此时,陈觉还不满二十二岁。

赵云霄得知陈觉壮烈牺牲的消息,悲恸欲绝。四个月后,即1929年2月21日,她在狱中生下一个女婴。同监的难友怕婴儿受冻,把她母女俩围在中间。牢房里人多,空气混浊,马桶奇臭。婴儿缺乏乳汁,饿得哇哇直叫,身体弱,牢房的铁窗开得很高,太阳照不进来,尿布无法晾干,赵云霄只得将尿布捆在腰上,垫在床上,用身体温干。她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日夜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可是,婴儿依母亲才一个多月,反动派就下毒手了。

3月24日,“惩共法院”的死刑通知书下来了,赵云霄搂着女儿亲了又亲,吻了又吻,晶莹的泪水一串串地落下来。晚上,她就着昏暗的灯光,伏在床板上,给不懂事的女儿留下了这封遗书:

启明我的小宝贝:

启明是我们牢中生了你的时候,为你取的名字,这个名字是很有意义的。因为有了你才四个月的时候,你的母亲便被湖南清乡督办署捕进陆军监狱署来了。当时你的母亲本来立时死的罪,可是因为有了你的关系,被督办署检查了四、五次方检查出来是有了你,所以为你取了个名字叫启明(同你同样出生一个叫启蒙)。小宝宝,你是民国十八年正月初二生的,但你的母亲在你才一个月又十几天的时候,便与你永别了。小宝宝,你是个不幸者,生来不知生父是什么样,更不知生母是如何人。小宝宝,你的母亲不能抚养你了,不能不把你交与你的祖父来养你。你不必恨我,应恨当时的环境。

小宝宝,我很明白地告诉你,你的父母是共产党员,且到俄国读过书(所以才处我们的死刑)。你的父亲是死于民国十七年阳历十月十日,即古历九月初四日。你的母亲是死于民国十八年阳历三月二十六日,即古历二月十六日,小宝贝,你的父母,你是再不能看到,而也没有相片给你,你的母亲所给你的纪念物仅一金戒指,你可以作一生的唯一的纪念品。

小宝宝,我不能育你长大,希望你长大时好好读书,且要知道你的父母是怎样死的。我的启明,我的宝宝!当我死的时候,你还在牢中,你是个不幸者,你是个世界上的不幸者,更是个无父母的可怜者!小明明,有你父亲在牢中给我的信及作品,你要好好的保存。小宝宝,你的母亲不能多说了,你的外祖母家在北方,河北省阜平县,你的母亲姓赵。你可记着,你的母亲是二十三岁上死的!小宝宝,望你好好长大成人,且好好读书,才不负你父母的期望。可怜的小宝贝,我的小宝宝!

你的母亲于长沙陆军监狱署泪涕

三月二十四日

3月26日,刽子手在监外高声点名,最后的时刻到了,赵云霄喂完最后的一次奶,把小启明留给了难友,就被刽子手架走了……。这个女孩后来由陈觉的父亲接回醴陵老家抚养,不幸在三岁时夭折。

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儿女,年轻的革命战士——陈觉、赵云霄,为着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双双献出了宝贵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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