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旭稍稍沉默了一下,答:“好。”
车子打转过方向,往拘留所驶去。半个小时后,在一栋建筑停了下来。
白旭熄灭,松开安全带,“我们进去吧。”
俞佳下了车,跟着他走进去。
之前,她压抑着情绪,一直都呆在医院养着身子。祁钰的事跟南宫瑶突然的死掉,这让她有种隐隐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即将撕开一样。她想祁钰,不可压抑的想。可是,她又怕自己陷得太深,于是,她开始逃离,开始努力地使自己不要再去想祁钰,让自己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可惜,事与人违,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想念之情而来看了他。
两人进了去,警员让他们在一个房间等待。
一会后,铁门打开。
俞佳抬头,目光在接触那道高挑熟悉的身影从铁门走进来时,她的心顿为之一缩。
他瘦了,也憔悴了很多,下巴都冒出了好些胡子渣。
看见是她,祁钰笑了。
“哈,我还当是谁,没想到你也会来看我啊。”
若是平时,她肯定会伤心,会觉得难过,可是看着他这么憔悴的模样,她却只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出身高贵,一直高高在上,哪里会沦落到今天这种阶下囚的地步。
“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白旭站起来,走出房间。
如此一来,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俞佳和祁钰两人。
祁钰在桌子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脸色的笑容也褪了下来,“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她没有立即答话,片刻后,才慢慢地道:“南宫死了,你知道吗?”
他明显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你来这里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他还以为她是真心真意来看他的,真是可笑。“我还以为你是来告诉我你要和楚斯凡远走高飞,毕竟现在我也没能力再困住你,不是吗?”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我们能不要这样子说话吗?”她多希望能和他好好地说话,就像那次他们一起喝酒那样。
“不要这样子说话,那要怎么个样子?你来这里就是让我换个方式和你说话?你未免也太无聊了点。”祁钰冷哼。
“你……”
“我说错了吗?”
俞佳本来不想和他吵的,她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他怎么样,既然他还是很好,那她也没话说了。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手才刚碰到门把,突然,手臂被抓住,紧接着腰间就围上一双大手,整个人从后面被抱住。
俞佳想挣开,耳边就传来低沉沙哑的男声:“能别动,让我抱一下吗?”身躯顿时僵住,再也无法动弹。
祁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处,目光深邃,隐隐有些光芒在眼框的深处涌动。他的手从腰间抚上她的肚子,在上面不停地流连。她的肚子已经有些凸起,里面那条小生命已经成型,是他的孩子。
俞佳就那样子站在门前,任由他抱着自己,鼻头有股酸意。
她昂起脸,把眼泪倒逼了回去。
或许,南宫瑶的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以致他现在脆弱到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这个让他一直讨厌的人。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一个不动任由被抱,一个揽着不放,手掌在微凸的肚子上不停地抚摸。
各怀心思,直到房门被敲响。
“不好意思,探监的时间到了。”
两人同时楞一下,随即,祁钰放开了俞佳。
房门打开,狱警进来,白旭也跟在后头。
“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你们好好聊,小姐请跟我出来吧。
拘留所探视的方式一人十五分钟,超过了就不允许再留下来,俞佳回头看了看祁钰,他又是之前那个模样,仿佛刚才揽着她的那个动作从没发生,只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梦境而已。
她转过头,低敛下眼帘走出去。
祁钰的眼睛抬了一抬,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房门被上才转回到对面的白旭身上:“楚斯凡他最近有什么新行动?”
“他决定下周一召开股东大会,邀请了所有员工同时出席,地点就在公司里头。”
“下周一?那岂不是只剩下四天的时间了?”祁钰蹙起眉头,有些困扰地摸了摸自己满是胡渣的下巴。
“或许,该说是四天不到。”白旭叹一口气,“他虽说是五天,但我估计他会提前。”
祁钰沉默一下,问:“南宫瑶临死前说了什么?”
“她说,楚斯凡是祁家的子孙。阿钰,我有点是真不明白,你爸爸是不是有私生子?”白旭对这点也是持着半怀疑状态的。
祁家的第二代继承人,也就是祁钰的爸爸祁家诚一直是个温良敦厚的人,由于天生体质问题,身体一直欠佳,在十年前就已经留在法国休养至今没有回来过,他和上官云凤的感情不好是事实,但看样子,并不是那种会在外面乱搞女人养私生子的人。
“我爸爸?”
说真的,祁钰自己也觉得讽刺,“我都五年没有见过我爸爸了,你说,我怎么知道他的事。”
祁家诚的脾气怪癖,在法国只会与小女儿祈雅在一起,其余的时间压根不愿见祁家任何一个人,其中也包括祁峰豪,这才导致祁钰自小就跟在祁峰豪身边长大。
不过,南宫瑶那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祁钰皱着眉头沉吟一下,手指勾了勾示意白旭凑近,在他耳边小声道:“楚斯凡身后的人物才是真正的幕后人物,得先搞定那人才可以。”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没事,我们姑且来玩一次大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放开一搏,搏赢了就是海阔天空,输了那也只能怪自己头脑不如人家。
祁钰在白旭耳边越说,白旭越听得惊讶,最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就回去这样子做。”
“白旭,现在我能信的人就只有你,靠你了。”
“你放心,我会办好的。”
两人谈妥,狱警也来催人了,离开的时候,白旭回头与祁钰交换一个眼神,离开了房间。
俞佳坐在外面的长椅等候着,她怔怔出神,白旭走近,轻轻地唤了一声:“俞佳,走了。”
她抬起头,“你们谈好拉。”
“嗯,是的,我们回去吧。”
“好!”
她跟在他后头出了拘留所,站在门口边等着白旭从停车场开车过来。很快,白旭驱车出来,她上了车,两人离开回到别墅。
白旭因为要事没有停留,而俞佳因为多日没回,李妈见到她不知道有多开心,一直拉着她的说问有关于祁钰的事情,俞佳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她了,包括在拘留所的情况。李妈听得眉头紧皱,后面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她,竟然一脸黯然地回了房间。
俞佳只当她是因为多年照顾祁钰感情深厚担心他,并没有细想。午饭过后,她没有睡意,去了花房。
花苗已经起了一大截,或许再过一两个月,花儿就会开了,不知道到那个时间,她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它们全部盛开的美丽场景。
她在花房坐了许久,一直坐到太阳下山才走回前屋,还没走到前屋,突然就听到一把嘶哑如老旧风箱的声音响起:“阿琴,辛苦你了。”
“小姐你别这么说,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阿琴的小姐,少爷无论怎样也都是我的少爷,我伺候不了小姐,我也要好好地照顾少爷,因为我知道小姐终有一天会回来的。”这是李妈的声音,说到最后,竟然哭了。
俞佳有些惊讶,走出两步,从她的角度刚好把前屋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李妈正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拥抱在一起,李妈是背对着她的,那女人则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处,忽然,女人抬起头。
“嘶……”
俞佳小小地倒抽了一口气。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疤痕纵横,一只眼紧闭,十字交叉的伤痕显然是被刀子割伤,皮肤也皱巴巴的,看上去像是被火烧伤后然后自己痊愈。
这是一张恐怖的脸,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都会惊恐,惊恐过后又会想,这女人到底遭遇了怎样的一种伤害,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俞佳一直以为李妈是个深居简出,没有朋友的人,没想到她居然叫这个有着恐怖脸庞的女人小姐,本来她是应该大大方方走出去的,可莫名其妙地,趁着两人处于激动状态还没发现到她,她后退两步躲到了屋角后。
“小姐,这二十多年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李妈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