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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盟国一致认为,缅甸战役应于1943年2月中旬开始。因此,秋天是在楔形缅甸的两边进行紧张准备的时期。史迪威本人承担起了督促两个难驾驭的盟国投入行动的工作。

史迪威在印度的特别计划是在拉姆加尔训练中国的作战部队——驻X部队。尽管遇到一些麻烦,他还是说服蒋介石同意从中国经驼峰空运了4.5万部队到拉姆加尔训练,并最终用于北印和北缅边境地区。可是,他很快发现,英国人对此增兵十分不满。他认为有必要从重庆去新德里一趟,促使韦维尔同意增加中国在印度的兵力。经华盛顿从中帮助,史迪威使英国人接受了训练中国军队的计划,并使他们允诺派遣7个师的英属印军参加进攻在南缅的日本军队的战斗。

在中国,何应钦和中国军队的参谋部答应调遣必要的几个师兵力给远征军,并最终将这一调遣见诸文字。美英联合参谋长会议自华盛顿通知史迪威,由于种种实际原因,他不能指望在其计划中的进攻使用增拨的武器装备。

10月8日

雨。军政部会议,一贯的废话。

10月9日

与陈诚(第6战区司令长官)谈话。向他询问官兵的训练情况和作战能力。证实了我的观点:下级军官是优秀的;师长们素质不稳定,全部需要进行进攻的训练。陈诚看来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他指挥过上海市中心保卫战和防守汉口。

10月10日

昨夜收到费里斯[史迪威在印度的副参谋长]关于拉姆加尔的电报,令人沮丧。韦维尔同意中国增兵,但总督[哈特利]已把此事提交伦敦。“国内政府有最后决定权。”哈特利说。因此,他们必定要抱怨此事。给乔治[马歇尔]发去急电,求援。否则,会毁掉我们的一切工作,激怒中国人,危害未来的所有合作,毁掉这一机会。自从我们在这里做了一些事情后,我们有了一些权利。可他们对此会予以注意吗?不——策略是“不能要那些肮脏的中国佬”[指英国人的策略];长期政策:害怕中印合作;害怕单独行动;除此不要指望别的什么。

无论如何,蒋介石会发脾气,也许会退出整个行动。如果他这么做,我们就白干了。或许乔治能拯救此事。

10月11日

中午与“花生米”约定会见日期。和我定好于周三一起用餐,因此我们只好取消与何应钦和孔祥熙的约见。他相当高兴。(嘴一刻没停。)蹩脚的翻译。商震帮忙。告诉他韦维尔的事及拉姆加尔的麻烦。

10月12日

上下午办公。与陈大庆、商震、刘斐和杨将军会餐。看电影。刘斐一如既往,离席吃药去了。

10月14日

商震带来对缅进攻计划。“花生米”将10到15个师改为15到20个师!看来还可以。

与“花生米”一同进餐。“花生米”说,“授予你在印度之全权。务必严守军纪。”

10月15日

上午10点动身[去印度]。黄[ 中国军官道德行为协会主席,蒋介石的一位亲密私人朋友。

]同行。派了两名译员去接他。中午1点到达昆明。黄于5点从浴缸出来后争吵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浑蛋简直是在考验我的耐心。

10月16日

7点出发。飞越2万英尺高的驼峰。6点到达兰契。在拉姆加尔受到仪仗队和宪兵队迎接。先喝茶。与我们的人开了个长会。把事情安排妥当。

10月17日

找来罗卓英,对他讲了真相。他理解这一问题。谈了1小时又15分钟。刘约翰做翻译,我们谈得很坦率。12点15分动身。一路颠簸,4点15分到达德里。5点30分同费里斯一道去见韦维尔。忽东忽西地一通大叫大喊。[韦维尔]明确说我们[的拉姆加尔训练计划]不受欢迎。全是困难——铁路、公路、航运、用水、食品、运输,等等。将妨碍印度军队的进展安排。如果我们用了卡车,那就会减少他的运输量。(他还短缺11000辆卡车!!)在此之前他一直不了解这一情况,也没有人提出请求,这个数字还不能确定。实际上,这使他心烦意乱。

好吧,让这个该死的老傻瓜见鬼吧。我们刚刚查出这一问题。他们不想让中国军队参与夺回缅甸的战役。问题就在于此。(尽管让美军在英国驻防是受欢迎的。)令人失望的会面。我已努力使中国人同意了。

10月18日

乔治·马歇尔的令人高兴的信到了。办公到11点。比斯尔、费里斯和我去了英军总司令部。(韦维尔、哈特利和皮尔斯在场。)韦维尔明确说不欢迎中国人。没有住处,无法运输,没有物资,等等。他的计划是3个师到亲敦江,1个师在吉大港。有限的前进。可能在实兑登陆。(不大可能打仰光。)意见冲突。昨天缺11000辆卡车,现在变成了33000辆。印度军队有140万人。他对我们说的任何事情都离不开他的部队。总的态度是拒绝中国人。但他想让我们的空军服从他的指挥。我对他说了怎样才能办到这一点。

[未注明日期]

英国佬对拉姆加尔怒气冲冲。韦维尔肯定向总督递了一份正式请求!要来多少中国军队,来干什么。来干什么?天啊!我对他们说过,帮助盟国夺回缅甸。他们使得这个事情变得很困难;他们根本不想看见中国人。还是老一套,像过去关闭缅甸公路、拒绝军队一样。他们似乎没有吸取教训。

[未注明日期]

新德里的会议。第一天:阻碍与困难。英国人缺11000辆卡车,搞不到牲畜,铁路拥挤。最多每天从中国来200名士兵。营地容不下600以上的人数。一切供应都来自韦维尔的部队。等等,等等。他们对印度有一点儿中国人都恼怒得不行。

第二天:同样。如今缺少33000辆卡车了,铁路一天顶多运200人。不可能搞到牲畜等等,等等。

第三天:显著变化。他们一定是收到了伦敦的指令。现在他们每天可以运送400人,而且还能搞到一些牲畜和卡车。他们将在利多给我们一个防区。他们将为我们提供供给品。但他们想要第十航空队。他们得不了手。

现在他们发现,他们可以及时将中国人运到前线进行部署。一切又都好起来了,显然乔治[马歇尔]从中费了一番周折。韦维尔的计划与我的十分吻合。他坚持要指挥拉姆加尔的部队。好吧,我们进行的是一项单独的计划,将力图与从云南出击的队伍会合。没提到联合指挥,没提云南的军队。在这件事上顺其自然吧。

联合计划委员会即将成立,我们应邀参加。下级军官不错,能与我们合作。又提到要第十航空队,但被我们严词拒绝。

如果在埃及进展顺利,马歇尔答应支援所有腾得出的轰炸机。

与总督谈话。十分融洽,但转弯抹角地打探中国人在战后的可能行动。对他讲了中国人的一些特性。他说我们可以确信一件事——由印度人建立的任何印度政府都不会是代议制或民主的。

10月21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下午4点,我觉得仿佛受了一场大难。今天是连续第4天开会,成堆的文件等着批阅。从黎明到傍晚,再到黑夜,烦透了。我实在不愿再写一张便条,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总体上看,我们处得不错——我们的英国朋友,有时对付他们有些困难,但他们中也有一些不错的家伙。支持两个民族对付日本人绝不是件开玩笑的事,但乔治·马歇尔在更广大的范围里支持着前线部队,也许从这奋力的挣扎中会得到什么好处。

昨天晚上我们开了一个大型晚会。阿奇在我右边,首席法官在我左边。英国人不是十分清楚如何对待我——我见到他们偶尔看我一眼的眼神里带有怀疑的光芒。有些我以前认为是最死板、最不友好的人看来与我的观点很一致,而且乐于看到我的犯上之举。

“粉红”[ 弗兰克·多恩由于肤色粉红而得到的绰号。]变得强硬多了——对许多人十分恼火。我想乔[ 史迪威的小儿子小约瑟夫·W·史迪威中校。]已经启程了,我还要到了欧尼[ 欧内斯特·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史迪威将军的女婿。史迪威将小儿子和女婿先后调来了中国和印度。]。

[未注明日期]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我们给中国军队开办的训练学校十分气派。学生们学得很快。他们吃得很好,医疗上得到关心,教学也有实效,他们还拿到了军饷,可以看电影、进行田径锻炼,等等。他们喜欢这些;你知道,中国军队从来没有如此的待遇。他们会是好样的。我相信,这会给“花生米”以极深的影响。除非他极端麻木不仁,他才不会把这个事业继续下去。

伯金是顶梁柱,鲍威尔干得也不错。阿诺德已经长大,保罗精力充沛。“粉红”对所有伪君子和自命不凡的人都痛恨不已。

10月22日

办公。整个上午都在忙。昆明交通阻塞。部队未到。[ 指中国政府答应从昆明将45000名士兵空运到印度接受训练,但没有如约到达。]狂乱地发电报找何应钦。

10月31日

去丁然,一路顺利。大约5点到达。中国军队正整齐地抵达。

11月1日

3点起床,4点到机场。没人叫醒飞行员。左侧引擎发动不起来。大约5点起飞。高度有17000英尺,冷得要命——外面为零下5度。我穿的是短裤。飞近昆明,无法再忍,来回踱步。泰森是从昆明东面翻越山峰的。这里可能天气一向恶劣。午饭。一切进展良好。1点动身。路上很快。3点15分到住所,开门。原样未变。

11月2日

2点见到何应钦。告诉他一些内幕情况。当然,没有决定。准备进攻的事吓了他一跳。他一点儿也不了解情况。没有想到此事。什么也没决定。希望我对军饷提出建议。我要去见“花生米”。然后他会同他谈的。

11月3日

开会。“花生米”,蒋夫人,宋子文,商震,还有我。报告与韦维尔开会的情况。一系列的惊讶。(1)我可以随时撤罗卓英的职。蒋介石对此作了重复。(2)在做准备工作时,我可以对长官部(各战区司令的办公部门)下命令。(3)蒋介石将在云南一侧部署15个师,这还不包括在印度支那边境上的防御力量,准备工作将于2月15日前完成。(4)他将为此配备尽可能多的炮兵部队。(5)夫人建议我来挑选作战的师团和任命指挥将领(在我说了“如果带兵有方、部队条件也好的话,15个师就足够了”之后)。蒋介石同意。(6)我来指挥中国驻印军。(问题提了出来,我在韦维尔名义之下吗?假使如此,是否可以?是的。)(7)联合指挥。我的建议——蒋介石指挥。不,他不愿意,那么他能否接受和指派我以参谋长身份代替?不可能!我告诉他们韦维尔不会接受。蒋介石说,组成一个参谋部——一个英国人,一个美国人,一个中国人,把我放在前边。不可:还是因为韦维尔。我说,如果斯利姆[ 威廉·约瑟夫·斯利姆中将:史迪威尊敬的一名英国驻印军官。他在1944年战役中同史迪威合作密切。

]能来指挥英国人就妙极了。“花生米”说,“海空控制权一定要有保证”,否则他就不行动。

事情总算有了一些进展。如果他们所想同所说的一致,那就好极了。这是我们向前迈出的最大的一步。(何应钦?宋子文?乔治[马歇尔]是否对宋子文说了他们不能改变我的打算?我列出的必备之事是否吓坏了他们?在这一点上他们显然已谈论过,因此才建议撤下罗卓英,代之以一个军衔略低但更多地懂得现代武器的人。)

(8)蒋介石说还应再派一个师去印度。我对他说英国人或许会拒绝,但过一段时间也许能够做到。

11月4日

上午11点见宋子文。如果他能兑现一半他允诺的事,我们就能取得一些进展。夫人将要离开,我和宋子文打交道。想要一些好的指挥官。显然准备支持我。用什么策略呢?但只要我们能干事,谁又在乎这个呢?

11月5日

英国人在埃及让德国人逃跑了。给宋子文写了一个情况概要。

11月8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同往常一样忙碌。文件、电报、会议,等等。没人愿意了解所提出的问题的过去与细节。然而,总的说来情况正在好转,该听的人开始听你说了。

11月9日

非洲传来好消息。在阿尔及尔登陆——奥兰和卡萨布兰卡[指盟军在北非登陆]。这里效果很好。隆美尔受到训斥,意大利人全部投降。

11月10日

同军令部的智囊们开了一个重要的会,刘斐,林蔚,陈焯和王。刘斐长篇大论地评估形势。他认为日本人在印度支那、暹罗[即泰国]和缅甸大致有800架飞机和16个师。在缅甸可能有8个师。英国人用7个师对付他们4个师,我们用5个军对4到5个师。(拉姆加尔的部队未算在内。)(此时,日本人有150架飞机在缅甸,400架在暹罗,250架在印度支那。)

好啦,开始看上去像回事了。实际上接受了进攻的观点。实际上已开始调遣部队、减少师的数目、增补兵力、补充武器、配置炮兵。实际上想到应督责后勤供应部,考虑过由我来指挥。若在不久之前,上面任何一条都得争取一个月。

11月13日

传来消息——乔[小约瑟夫·W·史迪威中校,史迪威的小儿子]将到达。乔2点30分到达。谈话。(我是说他已到了并和我谈了话。)

11月16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乔到了这里!好!他是同惠勒将军[中缅印战区后勤供应部司令官]一道来的(此人从不与少将以下的人同行)并做了交谈。我头一次半夜睡了觉,早餐时他责备我不够小心。他带来了一大袋信件,我十分愉快地阅读了它们。这些信明天我还要重读一遍,假定它们是刚到的。感谢你们大家花费时间和精力使奥利爸爸“吃了顿痛快饭”。乔发现我的身体还没有糟糕到不可救药或成了活骷髅的地步,显然他松了一口气。袜子来得十分及时,好极了。如果它们可以防止脚冷,你就已经为你的国家尽力了。

我仍在大量增肥,而且我的许多时间花在了“烦人的事情”上。不必要的来访者弄得日子很难过,还浪费了我们的时间。但我正在学会忍耐,任他们蹦来蹦去,再回家去讲他们的故事。乔治·C·马歇尔继续支持我,否则我早就甩手不干了。

11月18日

每个人都对所罗门之战十分激动。上午,去九龙坡为白雪公主[指宋美龄,她即将赴美]送行。只有家人去了那里。包括孙夫人[指宋庆龄]。道了别,然后离去。

晚7点在白崇禧处大吃一顿。怎样的一次聚会!

白崇禧:副总参谋长

李宗仁:第6战区司令长官[ 这里将李宗仁与陈诚领导的战区相混,应为:李宗仁:第5战区司令长官。陈诚:第6战区司令长官。 ]

陈诚:第5战区司令长官

余汉谋:第4战区司令长官

朱绍良:第8战区司令长官

黄绍竑:浙江省主席

薛岳(未到):第9战区司令长官

几年以前他们之间还在像猫狗一般地厮咬。余汉谋背叛了白和李。陈诚1936年时站在蒋介石一边。[ 1936年,白崇禧和李宗仁领兵反叛蒋介石,指责他姑息日本人。余汉谋背叛了白和李,投靠了蒋介石;陈诚也和他们打过仗。

]他们都是些礼貌、温和、文雅的绅士。李说了个一条虫子在夏天变成杂草的笑话;白讲的是一条鱼跳出水面变成了鸟。而这些事情只在一个地方发生——广西的一个湖。

11月19日

我们在行动了。

我们已使英国人和中国人都点了头并开始了行动。如果我们能在韦维尔身下烧一把火并插手这边的指挥与训练,这件费力的事也就好办多了。的确如此。由于每个人都说这不可能,自然我得尽力推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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