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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遗忘与失去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当然没有留我吃晚饭——我是指,那个用外国人名当做自己名字的家伙用一脸嫌弃的眼神赶走了我,似乎在她眼里,我还比不上她的猫。

真是可悲的世界啊。

我的房间和我早上出门时一模一样,连散乱的被子都没有动过。看来老娘是真的要下定决心在我放假期间锻炼出我的收拾房间的习惯——不过别把我想得那么勤快,我是不会收拾的。

这样想着,我有些颓然的倒在床上。

这种非日常的生活,真是有够烦人,烦人到都不想去收拾房间了。

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着“这只不过是你懒的借口”,不过我也选择性的无视了它。因为今天遇到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超乎我的想象,说起来——这甚至能作为一本小说的故事梗概了。

我从不知道,这种非日常事件会激发到这种程度。

你一定能感觉得到,就像是在路上好端端的走着,突然一颗天降的陨石砸到了你头上。没错,就是这种躺枪的感觉。

我怎么会陷入这种状况啊,真是莫名其妙。

她并没有告诉我该如何去逃离这里,也没有告诉我逃离之后该做些什么。只是告诉我要想从这段记忆中逃离,只有自己找到办法。。

而当我终于从得知这个消息的震惊状态恢复过来之后,我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才能——

我是说,我怎么可能找到一个连“专家”都找不到的办法?

而且,她还要我不要去管夏季。

怎么可能啊。

完全没有头绪。

我想我大概,或许,有可能。

要疯掉了。

刚刚闭上眼,老娘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你怎么又躺在床上?”

说实话,现在我不怎么想听,不过一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就是被教育两个小时,所以我还是决定听听看。

“吃饭了,别像个死猪一样躺在床上!”

亲妈。

我无精打采的用“哦”来回答她,并再一次对她使用比喻句的方法表示了抗议。用这样的比喻来形容自己的儿子真的好吗?

“你自己看你像不像死猪?”她反问我道,“整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一点大学生的样子都没有。”

我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其实我觉得死狗不错。”

老娘对我的烂白话丝毫不感兴趣,她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好吧好吧,我起床。”我举手投降,毕竟我可不想在接下来的两小时内在批判声中度过,今天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在跟自己过不去。

老娘见我起床,便转身走出房间,她能将普通的拖鞋穿出高跟鞋的声音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我看着她关门的背影,不知为何生出一种颓然的感觉。

不知道这种事情经历过几遍,也不知道我是否能成功的脱离这段记忆——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我或许会永远留在这段记忆中。

真是见鬼。

“晚饭后你可以去夏季的家里看看,我刚刚好像看到夏季回家了。她一直嚷嚷着要去你那儿上大学,你去开导开导她?”,老娘的脑袋再一次伸进来。这次她抛出了这样一个重磅的消息。

“哈?什么叫开导?难道我那所大学已经水货到这种程度了么?”我“腾”的坐了起来,立刻意识到自己抓错了重点,“等等,我是说夏季回家了?”

这一下让我有些消受不了。明明我在哪里都找不到她,为什么这家伙还能大摇大摆的回家?

老娘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看她的表情似乎她觉得我有点像个弱智——不过没事,现在的我才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是真的夏季……我是说,她是活着的?”我有些语无伦次,“她——她在哪里?在家?还是在其他地方?她有没有奇怪的地方?她——”

老娘没能听完我的话便扭头离开,她似乎觉得听这些话挺掉智商的。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在哄你玩吗?”她说。

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死死绷紧的神经也在那一刻放松了下来。我终于知道夏季在哪里了,而且还还是完好无损的。

我心中突然涌现起一种想法,万一……万一这一切都是假的。夏季没有出事,我没有回到两天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是轮回记忆。而我所记得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一个噩梦……

那该多好。

但是……如果她还没出事的话……我会看着她再一次在我眼前消失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瞬间,戴眼镜的女孩的样子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她咬着嘴唇,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焦急的双眼。

“你必须忘掉她。”

她说。

拜托,如果她真的还在这里……

我怎么会忘掉她啊。

结果我还是来了这个地方。

敲门和问好并没有废太多时间,夏季的父母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当我出现在他们的门口的时候,他们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的样子。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再一次踏进这个家门。所幸这里的布局和我记忆中的还是一模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夏季没有出来迎接我,这倒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原本她就不是那种会出门迎接客人的人,更何况来的是我。

“啊哈?你还记得我?”坐在凳子上的女孩瞪着眼睛说道。看她的样子,她大概看我很不爽。

“你有点智商好不好,我昨天晚上才到家啊。”我挠了挠脸,说道,“你可以再弱智一点——”

“我管你啊!”夏季嘟起了嘴。

我没有接她的话,因为再次看到她让我觉得一阵心安。她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不是只出现在我的记忆之中。而且她看上去完好无损,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虽然我不知道是否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我要如何去面对,不过我只知道,现在她还在这里,这就够了。

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在重要。眼镜女孩被我从脑袋中赶了出去。什么记忆啊什么轮回啊什么死亡啊黑猫啊。统统都像是过眼云烟消失在我的记忆中。

我不再考虑后果,也不再考虑如果我再次失去她会怎样。

我只知道一件事情,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掉她。

“看什么看,别像个痴汉一样看我。”夏季嫌弃的说道,“你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

“没什么。”我笑了笑,说道,“你还活着,真棒。”

夏季显然以为这是我的玩笑话。她白了我一眼,嘟起了嘴。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欠。”她撑起脑袋,眯着眼说道。

“因为想你了。”我说。

这句话起了不小的作用。夏季别过了头,我看着她的肩膀在不停的抖动,我看到她的耳朵红成一片,我在她身后,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突然涌上一股大仇得报的感觉。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她捂着脸,脑袋后的马尾不停地晃动着。

这次轮到我来撑着脑袋得意的看着她了。她为了躲避这个话题,拿起空调遥控器一直在胡乱的按动。我听着空调的“滴滴”声,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如果这一切都这样结束,或是一切就这样永远持续下去。那该多好。

“你今天不在学校。”我突然开口说道,“我去了你的教室,但是你不在那里。”

夏季终于转过身,她脸上的红晕还没能完全消去,不过这样倒显得她更加可爱。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说道,“我当然在学校,一整天都在。”

我歪了歪脑袋,一整天都在学校?

“那这个是什么?”我提起手中的袋子。那是她的同学托我带上的东西,一本被称为高中学生的噩梦的参考书。

夏季接过袋子,往里面看了看,然后又在自己的抽屉了翻了翻,找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书。

“你是说这个?”她晃了晃手中的书。我拿过书,翻了翻。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实。

这两本书——一模一样,里面做过的习题,记下的笔记,甚至连在上课无聊时画下的画,睡觉时无意留下的笔迹都是分毫不差。

两本书的名字都是一样。

“夏季”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代码’。

似乎是这个词语,那家伙的话又一次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这些人都只是‘记忆’。用另一种方式来说的话,他们就是一段代码,而你则是这段代码的输入者。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只有你,无论你经过几次轮回,他们都是不会对这些事有任何记忆的。他们的行动与你无关——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充满你不了解的事情,而这些就是‘代码’出现的问题了——”

不,这不是开玩笑。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或许是——是这样一种情况,我假设道。

我经历过的一切,这个夏季并没有经历。事实上她过着的依旧是她平日里过的生活。那种生活里她依旧在做一个乖乖上学的好学生,只是我经历过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联系。

他们的行动,与我无关。

这么说吧,用奇幻一点的设定来看……我和她处于不同的位面之中,而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的世界才会产生交集。

我把椅子转了个面,趴在椅背上。这种状态就像是一只无精打采的狗——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夏季用看怪物的奇怪眼神盯着我,我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搭理她了。

“你这本书是哪里来的?”她问道。

“守护世界的外星人给我的。”我有气无力的回答,“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鬼才信啊!”

“那你就是鬼咯。”我耸耸肩。

“你才是鬼咧”她凑到我面前说道。

我看着她凑过来的脸,看着她的双眼,我突然发现我对这家伙有种莫名的感觉。不,那不是喜欢——至少现在不是——

“我是色鬼。”我将脑袋猛地向前一探,夏季躲闪不及,我们差一点就撞到了一起。

“干什么啦!”她飞快的后退,脸红得像要滴血一般,“你你你,你上了大学后怎么这么——”

“什么?”

“没什么。”她扭过头,飞快的瞟着其他地方。

我笑了笑。

我不知道该如何同她把这段对话进行下去,因为我每次看着她,心中都会产生一种悸动,她没有经历过我经历过的记忆,这总是会让我觉得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伙。

我熟悉她,却又不熟悉。

那么我还需要按照那个家伙的话来做——来遗忘她么?

我想这不需要答案。因为这家伙是夏季,是我的夏季。

“我回去了。”我站起身,向她道别。

“这么早?”她有些慌乱,“你才坐下五分钟。”

舍不得我了?

“才没有!你快走!快滚!”她嚷道。开始用手将我向外推去。

我走到门口,夏季依然没有回头,她手中握着钢笔,不停的在纸上写着什么。我回头看着她,看着她奋笔疾书的样子,感觉她的背影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夏季。”

我叫道。

“等你考上了大学,就做我女朋友吧。”

我没有看她的表情,在她做出任何回应之前我就关上了门。或许在房门的另一边,那家伙会是惊愕或是恼怒,不过这些事情都与我不再有关系。

因为我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而我,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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