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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辛妈妈吴凤婕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她也算是万幸,除了右小腿骨折,胸口断了两个肋骨,其余都是皮外擦伤,并无大碍。

辛妮醒来的时候,辛妈妈还在睡。穆逸衍将她带到辛妈妈的床边,抱着她坐在了病房内唯一一张能移动的陪护椅子上。辛妮坐在穆逸衍的双腿上,并没有反抗,只是呆呆的看着全身几乎包着纱布的妈妈。她的脑袋木木的,根本就不运转,整个人毫无想法。

穆逸衍双手环着她,头低到她的耳侧,轻声说:“妮妮,妈妈现在麻药还没过,你别急。”

“嗯。”辛妮在穆逸衍的腿上动了动。她说:“三哥,我想好了。我想跟爸爸做亲子鉴定,我要知道,我是辛家的私生女,还是跟辛家毫无关系的人。”

“好。”穆逸衍应了声。

在他的安排下,辛志国很快的和辛妮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辛志国并不忐忑,反而是辛妮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拿着辛妈妈的遗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早就哭的红红的。辛妈妈的麻药应该已经过了,她却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诊断辛妈妈一起生理指标正常,只是近期营养不良及心力疲惫,晚些时候会醒的。

辛妮坐在陪护椅上,一直在无声的抹眼泪。穆逸衍蹲在她的面前,眼神与她平视,伸手握住她紧攥着信纸的双手,耐心的哄她,想给她安慰:“妮妮,别怕,会好的,你还有我,你还有妈妈,我们都会在你身边……”

“三哥……”被穆逸衍不怎么专业的安慰了一番后,她软糯糥的开口喊他。哭了许久,人有些累了,嗓音低哑细柔,喊出来的“三哥”两个字软绵绵的,令穆逸衍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只听见辛妮继续软软的跟穆逸衍说:“三哥,我现在,有些害怕知道结果……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既希望自己是辛家的亲生女儿,又不希望跟辛家再有关系。”她顿了顿,抬头,红肿的眼睛迎上穆逸衍专注的眼神,咬了咬牙,继续说:“如果,我是辛志国的亲生女儿,至少我有资格向他讨债,至少我要让他心里愧疚;可是如果我是他的女儿,我就是他的私生女儿……我也是……辛志国背叛妈妈的证据啊……我……也是个野种!跟辛如和辛梓没有区别……”

“妮妮……”穆逸衍起身,将她拥进怀里,他说:“妮妮,不管你是谁的女儿,其实都不重要,爱你的自然在乎你;不爱的,自然轻视你。血缘这种东西虽然奇妙,却并不绝对。不管什么结果,都不要在乎,好吗?”

最终的结果,是在辛妈妈醒来的时候出来的。

辛妮看到结果时,突然觉得身上压着的一座大山瞬间无影无踪了。她不自觉的笑了笑,这种结果也是好的,她再也不用背负家族的命运,再也不用回到肮脏的辛家去了。

正如辛志国所说,她不是辛志国的亲生女儿,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笑过之后,辛妮又开始哭。她不是辛家的女儿,那么这二十五年来,她为辛家牺牲奉献的东西,谁能来赔给她?

她刻意讨好穆家奶奶,她刻意学做人人喜欢的乖乖女,她……甚至为了辛家陪葬了自己的婚姻!

如果,她当初就不是辛家的女儿,她现在是不是像别人家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有宠她的男友,甚至会有一些相亲相爱的堂姐堂妹……

如果,最初,她就不是辛家的女儿该多好啊,她就不会遇到穆逸安,也不会爱上穆逸安,更不会有机会被穆逸衍强暴,也不会忍着耻辱嫁给了强暴她的男人。

可惜,这些都只是如果,事情已经发生,即使知道她不是辛家的女儿,她也毫无能力改变。她这一生,都在为了吴凤婕活着,都在为了辛家活着。当所有真相血淋淋的掀开时,她无疑成了最可笑的牺牲品。

她蹲在地上,抱着头,让眼泪流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恨辛家的。其实,这一刻,她才明白,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降低姿态讨好辛家,其实更希望辛家的爷爷奶奶爸爸和其他亲戚,都多关注她一眼。她终于明白,她渴望得到辛家的爱和她对辛家的宠爱,从来都不比她爱吴凤婕少。

她也终于明白,她爱她的妈妈吴凤婕,即使她不是生了她的母亲,她也是爱她的。

勉强起身,站起时脚下虚软,又要跌下去,穆逸衍的手及时有力的扶住她。她借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小声问他:“三哥,我妈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穆逸衍点头,脸色不佳。

辛妮更加担心妈妈,因为至始至终,吴凤婕都以为自己抱养的孩子,是丈夫的在外面的私生女,却从不知道,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辛家的骨肉。

几步跑到妈妈住的病房,里面传来辛志国和吴凤婕谈话的声音。

吴凤婕声嘶力竭的喊:“辛志国,你是不是做了手脚?辛妮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当年明明做过亲子鉴定的啊……明明做过的,我才给钱收下孩子的啊……”

辛志国语调不改,他说出真相:“当年你抱养的孩子是辛如,不是辛妮。辛如的妈妈跟我置气,一怒之下,让人带着孩子来找你了。可是,她把孩子送走后,就后悔了,所以……”

“所以……所以是你动的手脚,把孩子换了?你把两个孩子调包了?!”吴凤婕已经歇斯底里了,她完全明白当年的事情了。

辛志国脸上讽刺:“如果你真有心好好对待这个孩子,我换了孩子你怎么可能觉察不到?可惜,哼,你根本就不上心,也不照顾孩子,自然不会发现孩子被换过了。我现在很庆幸当年我把辛如带走,否则放在你身边,只能教出软弱无能的一个女儿!”

“不……骗子……你和那个女人联手骗我……我……”吴凤婕大病初愈,整个人气的喘不上气来。

辛志国声音低沉,说:“吴凤婕,我这辈子只爱过辛如妈妈一个人,她也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我一辈子。我们两人还是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辛志国,你做梦!只要我吴凤婕活着一天,我就不跟你离婚,你也别想跟那个小贱人有名有份!我告诉你,以前我提出离婚,要的是你们辛家一半的家产,现在除非拿整个辛家的家产给我,否则,我永远都不跟你离婚!什么小三是真爱,都给我滚!”

“你……”辛爸爸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最后说:“吴凤婕,你怎么就不讲理呢?你跟我离婚,我肯定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也不爱我,怎么就不能成全我和辛如的妈妈呢?”

“你滚,你们都给我滚!别在我面前提小三,我看见你就嫌脏!辛志国,我吴凤婕绝对不会和你离婚的,你也别妄想了,我就耗你一辈子,耗死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小三好过!你们这群贱人,绝对不让你好过!”吴凤婕半坐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胸口缠着绑带,身上的伤口,勉强坐着都疼,更别提一口气喊了这么多话。

辛妮急忙推门进来,几步小跑到辛妈妈的身边,安抚辛妈妈的情绪,在穆逸衍的帮助下,让辛妈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辛妮整理好这一切时,终于转身,面向辛志国,她曾经的爸爸。她眼睛红红的,但是眼里已经没有了眼泪。她向辛志国90度角鞠了一躬,然后起身,语气平常的说:“辛先生,如果您没有别的事,请离开这里吧,吴凤婕女士现在还有伤在身,不方便会客。有什么事,等她伤好了再说吧!”说完,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表情,没有态度,辛志国猜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高级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辛妮走到了妈妈的床边,伸手握住了辛妈妈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手掌上,眼圈中的泪,一滴一滴打在辛妈妈的手上。

辛妮喊着:“妈妈……”

听到这一声呼唤,吴凤婕的身体不由的颤抖了一下,动也不敢动,生怕刚刚听到的是一种错觉。

辛妮说:“妈妈,我恨你……”

吴凤婕悬起的心,猛然的沉了下去。

辛妮并没有停,继续说:“你为什么要自杀,你要是死了,我就没有妈妈了啊!你怎么可以抛弃我呢?妈妈,你答应我,以后你要永远留在妮妮身边好不好……妈妈,你要陪我一辈子,将来还要给我带孩子呢……”

这些话说的辛妈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得泣不成声。穆逸衍扶起辛妮,安慰着她们母女:“妈妈身体还没好,妮妮你快让妈妈别哭了,伤身体。”他说话的声音格外兴奋,只是因为他刚刚听见辛妮说到让辛妈妈给她带孩子的事情。

孩子,辛妮的孩子,他的妮妮的孩子,那不就是他穆逸衍的孩子吗?

他的妮妮,已经再考虑他们未来的孩子由谁来带了。这么说,她愿意生孩子了。

穆逸衍整个人有些飘乎乎的,幸福的感觉将他包围。这是多少年来都没有出现的场景了,上一次,还是他七岁时,跟妈妈一起画油画,被妈妈表扬了的时候。

只是,穆逸衍幸福的忘乎所以了,他忘记了一件事,辛妮愿意生孩子,却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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