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侯刚好下过雨,石子路面湿冷冷的,还有深深浅浅的水洼。墨非烟在这个时侯跟着聂子靖一起到闲云居去看望祁远。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聂子靖关切的问。
墨非烟没有去看他的脸,但她知道,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脸上,她极力保持镇定,淡淡的道:“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都是三弟不好,他实在太冲动!”聂子靖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父王实在宠坏了他。”
“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跟他计较也没有用。”墨非烟并不是宽宏大量,只是她觉得没必要跟聂子靖说别人的坏话,那个人还是聂子靖的亲弟弟,她倒不想离间兄弟二人的感情。虽然她也极恨聂子逸,如果不是他,讨债的时侯就不会遇到那么多的困难,自己更不会受伤。不过,想要报复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行。
聂子靖停住了脚步,深深的凝望她一眼:“虽然如此,我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是我连累你了。”
墨非烟故作轻松的笑了:“大哥,我们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这样说呢?”她不知道,在他看她的时侯,是把她当男人看,还是当女人看,她只知道,现在跟他一起走路,就已经很好。
聂子靖转过头去。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么瘦弱文气的墨非烟,居然会有那么大的魄力,追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把事情交给他,也同样的棘手,可烟儿居然就办到了……虽然付出了代价,却也几乎圆满,让他不得不佩服!
雨过天晴,从这样的角度看他,还是很像个女孩子,只见她眉清目秀、清俊文雅的走在石子路上,素衣青衫包裹着他瘦小的身子,却那么出尘的纯净,让人禁不住生出一股想要保护他的欲望……虽然他是个男子。
聂子靖心里叹了口气,却露出几分笑意:“也不知道姑父这会儿在做什么?”
“我猜姑父不是逗鸟取乐,就是吟诗作对!”
“走吧。”
前面就是闲云居了,走进厅堂的时侯,刚好看到祁远在写字。
“姑父,你不是画美女图的吗?”聂子靖淡笑着走入花厅,“你今天怎么不画美女,改写书法了?”
墨非烟也紧跟着打了声招呼:“姑父。”
聂子靖对她说道:“之前姑父曾经说过,要捕捉美女的各种神态,画一幅举世无双的百美图。”转过身来指着桌上的宣纸,“现在又改写书法了。”
祁远停下手中的毛笔,看着他们:“靖儿、烟儿,你们知道什么人命最短吗?”他手中的毛笔在空中挥舞,“小说家悲春伤秋,呕心沥血。画家呢,就要好一点,起码可以拿笔画画,不过……那也得费脑子。”他撩开衣摆坐了下来,“不过最长寿的应该是书法家,一笔一画,气定神闲修身养性啊。”
“所以姑父就喜欢在此修身养性,明哲保身了?”聂子靖忍不住插话。
祁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才又说道:“最重要的是别伤身。”
墨非烟“哗”的一声笑了出来:“姑父这么会补身,很快就要羽化飞仙了!”
聂子靖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呢,在姑父没有升仙之前呢,我们也要下马问前程?”
祁远摆了摆手,连连说道:“这些事不要问我,我的心愿只是想做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动脑筯结果也是伤身。”他故意加重了“伤身”这两个字的语气。
聂子靖禁不住道:“就算是这样,你也得为王府着想啊,刚才父王责怪烟儿的时侯,你一声不吭。烟儿想尽办法也是为尽心尽力为王府追债,可是父王这次却把她投闲置散,我真是替他不值!”
祁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才问:“你替他不真,烟儿,姑父问你,你觉得委屈吗?你没问题就行了!是不是?”
聂子靖回过头来问:“烟儿,你这样为王府着想,可是父王这么对你,你心里服吗?”
墨非烟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饱含她所有的感情,“老实说,我心里当然有点不服了。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祁远拿着茶杯盖子拔弄着茶叶,摇着头道:“烟儿,你知不知道在整个王府,你有多少个朋友?多少个知已?”
墨非烟被他问得有点发懵,她不在乎这里有几个知已,几个好友,她只是想着能为心爱的人做一点点事,这样就够了!
祁远伸出了手指头,一个一个搬着:“我替你算算,一个、两个、三个,我看加上我,最多也只有四个。不过仇家就不用说了,放眼皆是,如果王爷还要奖励你,还要重用你,那其他人会怎么想?”
墨非烟有点茫然的点了点头。
祁远笑道:“点头就是懂了?”
墨非烟却又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满腔热血酬知已!”
祁远笑意愈深:“你还是太年轻了。要知道王爷在朝廷多年,跟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谁是怎么样,他怎么能不知道?王爷的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做的,王爷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有他的后招。烟儿,人生难得几回闲,你何不趁现在这个机会,学一学你姑父,做一回闲人。”
墨非烟听到这里,再度摇头:“姑父,你错了。我并不是想要在父王面前表现,也不是想让他重用我,我只是想做一点让自己开心的事。”
“是吗?”祁远斜看她一眼,“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惦记着莹儿?”
墨非烟听了这话差点儿叫了出来,她才不会惦记什么莹儿,最好这辈子都别让她看到。如果聂子莹真的回来,那她怎么办?她的身份是不能见光的,最怕就是见光死。
提起了莹儿,聂子靖显得忧心重重,前一段时间,他还想着要亲自去找莹儿呢,可是陪父王出去了一趟,就把这件事给搁置了。
“莹儿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聂子靖叹了一口气,“身为大哥,我早就应该出找她。”
“大哥,恐怕你没有时间去找莹儿了。”懒洋洋的声音是从花厅门口传来的,接着就看到聂子逸似笑非笑的脸,他大步朝花厅走来,“大哥,朝廷刚刚来了密旨,急召你回晏都。”
“什么?”墨非烟瞪大了眼睛,聂子靖才回来了几天,怎么皇上又要把他叫走了?她只想这段时间好好跟聂子靖相处,没想到时间居然这么短暂,马上就要分离了。
聂子靖听了这话,只是苦笑一声:“密旨是不是要让我现在就启程?”
“正是。”聂子逸叹了口气,“大哥,密旨要你马上返回晏都,但没说有什么事?”
“不用问了,我应该能够猜到是什么事。”聂子靖回过头来看着大家,“这次皇上出游,身边除了大内高手,也必定要人保护,况且他沿途要经过不少地方,最后才到我们易州。要想,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随行护驾。”
“这样也行啊?”墨非烟倒吸一口凉气,还是皇帝威风,想要什么人保驾,不管隔了千山万水,一道密令就把人叫走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祁远立起身来,“既然如此,靖儿就不要多停,尽快赶回晏都吧。”
墨非烟很有些依依不舍,为什么会这样?她做了那么多事,只是希望可以减轻聂子靖的负担,只是想让他有机会闲下来,只是想多跟他有机会相处,可是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却什么也做不了。最重要的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很多想要表达的话,都没有表达出来。
“大哥,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离开。”聂子逸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落寞,早知道大哥会这么快就走,他就不该跟大哥呕气。都是这个娘娘腔害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就不会跟大哥闹别扭!想到这儿,禁不住恨恨的瞪了墨非烟一眼,好像这样才能泄愤似的。
墨非烟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聂子靖的身上。自从她穿越到这里,遇到聂子靖之后,她才知道,也许她只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而到这里来的,可是也不过短短一月的相处,他就要离开了。虽然以后一定可以相见,但那又是什么时侯?到了那个时侯,可能莹儿已经被找回来,也许她就不会还呆在晋王府了。
聂子靖缓缓回过头来,朝她笑了一下:“烟儿,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侯我会和皇上一起回到易州。”
“这也就是说,大哥至少要等到两个月之后才有可能回来?”聂子逸耸了耸肩膀,无奈的道,“再过两个月正是父王的寿辰,估计这次大哥又不会在场了吧。”
聂子靖露出愧疚的表情:“三弟说的对,父王寿辰可能我真的无法回来,我现在先去见父王,跟父王和娘亲道别。”
“去吧去吧,别耽误了。”祁远长长的叹了口气,露出无可奈何的惨淡笑容,“哎,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为朝廷效力呢?像我这样做个闲人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了!”聂子逸接口道,“我就想跟姑父一样做一个闲人,不过大哥就未必肯这么想了。”
聂子靖也没有心情再说下去,返身朝外就走:“我先去见父王,姑父就此拜别了。”
“那姑父就祝你一路顺风。”
墨非烟紧随其后的追了上去,她知道聂子靖很快就要走了,她虽然舍不得,但却没有一个能阻止他的理由。
聂子逸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睁大他的那对星星眼,一直在默默的想,大哥要走了,怎么这个娘娘腔看起来这么关心大哥?难道她是怕大哥走了之后,会被人欺负吗?对!一定是这样。
来到晋王所居的“怡心斋”时,林玉燕已经是哭得两眼通红了。
“娘,你怎么又哭了?”聂子靖的笑容很真,其实每次远离家门的时侯,他也有这样的依恋之情。不过,对他来说,男儿志在四方,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雄心壮志!眼前的万里江山,正是需要他这种人去保护,保家卫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林玉燕擦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的道:“靖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又要走了?算起来你回家才不到两个月。”
“娘,这次孩儿又不是行军打仗,只是去保护皇上,你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聂子靖长吸了口气,来到父亲面前,“父王,孩儿很快就要走了,你对孩儿有什么嘱咐?”
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聂知秋看了儿子一眼,露出开明的微笑:“父王知道,你的心不在这里,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既然皇上需要你,那你就走吧。”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聂子然、聂子逸、墨非烟、方正,这几个人的脸上掠过去,“你放心吧,府中有你三个弟弟,还有你的妹夫帮忙,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聂子然上前道:“是啊,大哥,有我们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对你,我当然放心了,我不放心的是老三!”聂子靖回头看着聂子逸,“三弟,你年纪也大了,以后懂点事吧,不要再让父王替你操心了。”
聂子逸撇了撇嘴,不屑的说:“大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听话呢?只不过我做的事情和父王给予的相去甚远,所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放心吧,我会尽量注意的。”
“还有一件事。”聂子靖含笑把墨非烟推到了面前,指着她道:“三弟,以后你不许欺负烟儿了!”
聂子逸立刻不服气了,“喂,大哥,我什么时侯欺负他了?”
“没有欺负他最好了,总之你不要惹事就好。”聂子靖交待完之后,又对方正道,“方兄,以后府中的大小事务还要你多费心了,二弟虽然也很能干,毕竟他只有两只手,你还是要多帮帮他。”
方正点头:“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二哥管好王府的。”
最后,聂子靖的目光定格在墨非烟的身上:“烟儿,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知道,你是很能干的。以我离府之后,你和方兄多替二弟分担一些,你们做的多了,二弟自然就轻松了。”
墨非烟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来聂子靖还是想让她为王府出力。如果是别人有这样的要求,那也罢了,可是对她有所要求的人是聂子靖,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还有……”聂子靖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道,“以后三弟再欺负你,你就去找娘,或者去找姑父讨教,逸儿他太过浮躁,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墨非烟抬起头来,虽然聂子靖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她是个女子,可是她能感觉得到他对她的信任。既然上天注定了她与他的相识,她呆在王府也是为他,那她一定不会拒绝他所有的请求,因为她看得出来他眼中的真诚!至少,他是拿她当朋友的!
“你放心,大哥,我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帮整个王府。至于三哥,最多我不跟他计较!”
聂子靖听到这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从聂子靖走后,墨非烟虽然心中难过,不过想到再有两个月便再见,虽然心有不舍,只也好自已排遣。
此时行宫已经开始破土动工,聂知秋便叫上府中的男丁,亲自去工地上督工。
“父王,现在只是在打地基,图纸已经造好,请父王过目。”
接过图纸,聂知秋看时,只见上面已经画好了行宫的殿宇。再看工匠齐聚,移送搬动土木砖瓦、金银铜锡,整个工地好不热闹。
“如果父王没有异议,那就要照着图纸所绘,开始行建了。”
“没有问题,很好。”聂知秋很满意工程的进度,照这样的进度来看,两个月内必能完工。
“父王,有一件事孩儿要跟你商量。”聂子然又上前说道,“竹树山石还有亭榭栏杆这些东西,只怕要费些周折,需要到外地去购置,我已经派了一部分人到外地购置,只怕这些要花费许多。”
“只要把行宫盖得体面大方,费些银子又如何?”聂知秋豪气干云的挥了挥手,“不够到帐房再支。”
墨非烟听了,冷笑一声,可是没说话。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她知道,凡事不能出头,她也不愿意强出这个头。
方正忽然上前说道:“父王,孩儿有个想法,竹树山石,这些东西大可以就地取材,何必一定要到远处购回?”
“此话怎讲?”
“父王难道忘记了我们易州盛产的是什么吗?我们易州盛产的是易竹,在整个晏国都赫赫有名,为什么我们要舍近求远,费这么一大笔钱到外地购得呢?而且从外地购回来的竹子,也未必适应我们易州的天气,我们王府现成就有,到时侯直接移植到行宫去,既省事又省力,还容易存活。”
聂知秋听了,脸上露出嘉许之意:“正儿说得不错,就这么定了。”
聂子然上前道:“可是,皇上到我们易州来,到处都是易竹,未必会有新鲜感,还是外地的好。”
“二哥,我们有现成的,为什么一定要到外地购得呢?那样太花费钱财,又不易存活。”
聂子然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他本来就极傲气的一个人,被方正这一说,反而觉得没有面子,他有些不悦的提高了声音:“方兄,你怎么知道本地竹子就一定好呢?”
聂知秋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个先不要争辩,让父王好好想想。”
墨非烟算是看出来了,方正跟她的想法基本差不多,能省就省,但是聂子然就是想着把行宫盖得富丽堂皇,完全不计较成本,这怎么能行?想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道:“父王,我觉得二哥和方兄的话都有道理,不过皇上的御花园里,什么样的奇花异草没有?若是皇上只在乎这些,为什么会跑到我们易州来,他无非是想看到我们易州的风土人情。我个人以为,行宫当然是以易州最有代表性的植物为点缀了,完全不用大费周折,也不必花费那么多银子,择我们易州最好的竹子移到园子里,就已经很好了。”
聂知秋听到这里,激动的一拍大腿:“烟儿说得对,父王怎么没想到呢?”他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好了,你替我留心帐房的账目,处理所有的花费开销。”
“这……”不会吧?这种苦差事又交给她了?墨非烟干张着嘴,却没有承诺接这个任务。
方正却抢先一步道:“多谢父王对烟儿的厚爱,相信她一定可以胜任。”
聂子然没有说话,他只是回过头来冷冷的瞥了墨非烟一眼,不满的表情显而易见。
“父王,其实我……”墨非烟试图推辞,不料方正又抢在她的前面说,“父王,烟儿他为人心细,又有气魄。孩儿与烟儿共事过两次,深知他的为人,由他主管帐房,绝对没有问题。”
这是怎么会事?从来不多话的方正今天居然一反常态,还接连两次打断她的话,这其中必须有什么原因。想到这里,墨非烟反而没有再推辞,可是也没有再说话。
“这个为父也知道。”聂知秋笑了起来,又环视着工地的四周,“至于怎么修建行宫,这件事还是由然儿着手。正儿,父王交给你个苦差事,怎么样?”
方正淡淡一笑:“父王,别说交给孩儿苦差事,就算父王让孩儿去刀山火海,孩儿也是不会推辞的。”
聂知秋老怀安慰的笑了:“还是正儿懂事,其实我给你安排的任务就是,工地上许多琐碎的事务,帐房也有许多开支,你就负责两边跑腿,两边奔波吧。”,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聂子逸的身上:“逸儿,你过来。”
聂子逸本来站得远远的,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听到父亲叫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父王,找孩儿什么事?”
“为父决定,让你负责打造金银器皿。”
“什么?让我干这个?”聂子逸身子往后仰着,不敢相信的看着父亲,“父王,你是不是激动过头了?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做这个的?你明知道我什么也不会的。”
聂知秋瞪了他一眼,沉声道:“逸儿,平时你游手好闲,父王也不跟你计较,现在建造行宫这么大的事情,只凭你二哥一人之力怎么能行?你看玻没有?正儿和你妹夫都在替你二哥分担,你身为他的亲弟弟,难道不应该这么做吗?就算你不替你二哥着想,你也得替父王想想吧?你能做点事,也是替父王分担!”
父亲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聂子逸知道再推辞下去也是没用的,只好不情不愿的回答:“我知道了。”
聂子然忽然说道:“父王,三弟他根本什么不懂,你让他做事,只怕也错得多,还是不要麻烦他了,孩儿宁可多点辛苦,也不要紧。”
“那怎么可以?”聂知秋看着他,一字字的道,“你在工地上已经这么忙碌了,父王怎么能忍心让你一力承担?逸儿他以前什么也没做过,那还不是你这个当哥哥的惯的?他现在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了,也是该历练一番了。”
聂子然虽然心有不满,不过父王已经把话搁在这里,他也无计可施,只好笑道:“父王说的对,三弟也确实该历练历练了。”
聂知秋点了点头,这时天气正热,他上了年纪,自然经不住这样的炎热,把事情交待清楚之后。他立起身来:“为父把任务都安排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认真细心的完成,天气太热,我要回府了。”
“父王,我送你回府。”聂子逸在这个时侯大羡殷勤,他想在半路上说服父王。
“不必了!”聂知秋摆了摆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听你二哥的安排吧。”
天气正热,帐房就像是蒸笼似的,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方兄,我想问你,那天你为什么不让我推辞?”看到方正进来,墨非烟如此问。
方正苦笑了一下:“烟儿,我上次已经你说过了,我们两个其实在府中的地位差不多。自小我就被父王养在府中,因为我不了他的亲生儿子,所以那些困难的事情都会交给我来办。对于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我没有怨过谁,如果不是父王,我方正也活不到今天。”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嘲弄的神情,很快接着说下去,“不过,这些我从来都不计较。我之所以打断你的话,是想让你接下帐房的工作……”
他立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烟儿,难看你没看出来吗?不是我要说二哥的坏话,我觉得他很有问题。这次兴建别宫,是很需要花费银子,我们都清楚王府中的银子有限,我们两个都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但是二哥他似乎没有这么想过,他只是想着怎么把行宫盖得风光,怎么体面,铺张浪费,他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他只是想出成绩。”
墨非烟听到这里,也不禁点头:“方兄你说的对,我也觉得二哥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经过上次讨债的事情,知道王府的现状,有些钱是一定要花的,但有些钱,真的没必要浪费掉。”
“正是!”方正十分赞同她的说法,“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着让你把帐房的事情管起来。我知道你很能干,既不图名,也不图利,而且你很细心,我相信帐房若是有你管理的话,就算有许多不合理的花销,你也能够及时发现,起码也能为王府省些不必要的开支。”
墨非烟苦笑:“方兄,你就这么信任我?”
“当然,我相信我不会看走眼。”方正顿了一顿又说道,“我相信大哥也不会看走眼,我们都相信你。”
“大哥他什么时侯跟你说过?”墨非烟略有些激动的问。
“就在送大哥走的时侯,他跟我说,二哥刚愎自负,只怕他太过铺张了,而三哥又撒手不管,家中能指望上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了。所以大哥很希望,在适当的时侯,你可以出来帮忙。”
墨非烟听到这里,一阵心悸,原来聂子靖是这么看重她,就凭这一点,她也不能辜负他的器重——虽然这些和男女的****无关,在她看来,已经往前迈出一大步了,至少在聂子靖的心里,有她的位置。
方正说到这里,重重的朝她点头:“所以那天,我怕你拒绝父王,才打断你说话的。”
“方兄,谢谢你这么挺我,不过,我知道你和大哥都这么看重我,我心里真的很高兴。”墨非烟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一字字的说,“你们放心吧,只要是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我相信你。”方正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好了,我把事情交待完了,现在我要到工地上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我走了。”
墨非烟点了点头,原来方正这么做是因为聂子靖的嘱托。她原本还有些伤感,可是现在,她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就像她刚才对方正说的那样,只要决定了,就一定会认真的做下去。虽然不可避免的会遇到很多困难,就算是有困难,也一定要克服。
这时天气也越来越热,闷热的不见一丝风,才翻看了一会帐目,她就出了一身的汗。如果让她恢复女儿身,她就不用这么痛苦了!这么热的天,她也不敢换件薄衫,因为她害怕那样做会走光,现在还不到时机,要是被人看出她是女人,那就完了!
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这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又擦了把汗,刚又拿起帐簿,就看到聂子逸打着扇子走了进来:“娘娘腔,这几张帐单我赶着给人家付款,快点拿钱来。”
墨非烟接过他手里的帐单,翻看之后,抬起头问:“这些帐单,你看过没有?”
聂子逸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一只铜香炉居然要五千两银子?”
“怎么了?”聂子逸抬高下巴看着她,“你知不知铜炉上面要雕刻许多装饰?还要加宝石点缀,这样已经算是便宜的了。五千两银子你都嫌贵?真是没见过世面。”
墨非烟忍住脾气,接着把另一张帐单拿出来,“那这一张呢?一只金麒麟居然要三万两银子?”
“纯金的,你以为是纸糊的?我可是请上好的工匠打造的,手工费也要花钱啊?”聂子逸似乎很没有耐心,“行了行了,你不要多说了,你快点把银子给我,我赶着给人结算呢?”
墨非烟站起身来,定定的望着他:“三哥,我看了你让人打造的这个金麒麟的尺寸。据我所知,上个月易州的总兵大人,做了一个比这个大的金麒麟,也才花了三万两银子。”
聂子逸这下可恼了,忽的来到她的面前:“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私吞银子吗?”
“我可没这么说。”墨非烟摇头道,“我是怕你被人骗。”
聂子逸不服气:“你少担心,我怎么会被人骗呢?我订做的这个金麒麟可是纯金打造的,你怎么知道总兵大人的那个会不会是空心的?或者说是贴金的呢?”
墨非烟轻轻的笑了:“那天总兵大人还专门请大哥去看,大哥把我带上了,我很清楚,总兵大人所打造的那只金麒麟绝对是纯金的,不会是空心,也不会是贴金。”
“那你是什么意思?”
墨非烟想了想,把手中的单子又看了一遍,叹了口气:“这样吧,金麒麟我们照做,但是我们换一家,换成总兵大人上次打造的那一家,那一家的手艺很好,连大哥看了都赞不绝口,我相信大哥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错。”
“什么都是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大哥关照你,所以你才拿大哥来压我的?”聂子逸生气极了,这个娘娘腔,不管什么事都要和他作对,还口口声声的一句一个大哥,简直就是故意使他难堪。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还是那句老话,我怕你上当受骗!”
聂子逸急了:“你现在教我办事啊?父王说过了,样样都要最好的,要体面风光,我可是照他老人家的意思办。”
墨非烟顶了回去:“那父王有没有教我们花钱像流水一样?”
聂子逸气的指着她:“好啊,要是为了省钱,到时侯打造出来的东西上不了台面,父王他老人家不高兴了,是不是你负责啊?”
墨非烟拍着胸口,掷地有声:“我负全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