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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惊变

深秋的午后,是满目的枯黄,小石径上叠满飘落的叶子,走过去,一地细微的碎裂,好像生命逝去的声音,是那么地脆弱。

义庄,本就萧条之地,因为尸宗的传言更是人迹全无,就连几座新坟前都已经积满了灰尘。罗天证驻足门口,心情略显沉重。然而很快,一抹坚毅的笑容就悄然爬上他的嘴角,一种看淡生死的洒脱让这位一身轻装的少年格外阳光!是的,他已经想好了!他要给爹爹看最他优秀的一面!他要亲口告诉爹爹,他永远铭记自己是卸魔部落第一勇士的儿子!他会像爹爹一样坚强勇猛,就算死,也要战斗至最后一刻!还有,他现在已经有人疼爱了,爹爹不必再为孩儿担心,可以安息了……

然而,在离爹爹坟墓不远处,罗天证的脚步就戛然而止了!他忽然发现,有一个穿着鲜艳,身材妖娆的女人,正站在爹爹的坟前!她手腕上戴着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铃铛,每一根纤细的手指上还分别戴着一枚戒指!也许太过专注,这个女人并没有发现罗天证的到来。

而此时,罗天证的心里也打起了拨浪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爹爹的坟前?!看她如此奇装异服,并不像是本地人!可不知为何,罗天证总觉得她的背影似曾相识,但一时又认不出来!难道是爹爹的故人?!不可能!爹爹向来严于律己,生前总是教导自己,衣冠衬人心,千万别与异装怪癖的人来往!更何况还是个女人!既然不是故人,那难道是传言中的……尸宗?!

几乎是下意识的,罗天证迅速隐蔽在了树木之后暗暗观察,手紧紧握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拼命!

然而,女人的表现却让他大为困惑。整整三个时辰,从中午,直到夕阳斜下,她就好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矗立在爹爹的坟前,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若不是风吹动她手上的铃铛“叮叮”作响,罗天证甚至怀疑她是否只是一尊祭祀用的假人!不管如何,这都引起了罗天证强烈的好奇心,他都非常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夜幕降临,不明处动物的幽鸣为义庄平添一份诡异,时而闪燃的鬼火足以让经过的人类吓得抱头鼠窜。罗天证,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却静静地潜伏在树丛里,像一块磐石一样坚毅!他一刻都未曾松懈!只要女人稍有异动,他会毫不犹豫,突袭!

终于,那女人动了!她伸出挂满铃铛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抹!就这么简单地一个动作,却让罗天证的心猛地悬上了喉咙!他几乎就要拔剑冲击!然而,下一刻,他却呆了……

“翔鹏……你好狠心……就算是死,你也不愿让我取代她的位置吗……”

“二姨?!”

是的!唐映秋那幽怨了十几年的语调,罗天证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口中的“她”,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娘亲吗?!他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而却感到深深地惆怅。他虽然一点也不喜欢二姨,甚至还有一些反感……可是,她对爹爹从始至终不变的真心,却让他深深感动!只是,她为何要穿成这副模样,难道,她不知道爹爹最讨厌穿着不正的人,尤其是女人吗?!不过很快,唐映秋的话就让罗天证顾不得纠结她的穿饰了。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等我帮你了却了心愿,我就会下去陪你,就算到了那边,我也依然会缠着你,你跑不掉的,翔鹏……你放心,证儿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可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你知道吗,他的修炼天赋非常优秀,如果不是你的遗愿,恐怕他早就已经成功召唤出黄金精灵兽了……”

什么?!罗天证的心猛然一震,二姨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爹爹的遗愿,我就不会在初茧期召唤失败?!爹爹为什么要阻止我召唤精灵兽?!还有,她要帮爹爹了却心愿然后寻死,爹爹有什么心愿?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二姨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也许只有当面质问,他才能解开心中的谜团!然而,他听了唐映秋下面一句话,却是没来由得全身一震,终究慢了一步!

“不过也没关系了,今晚我就灭了陆家满门,证儿就算无法修炼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好了,翔鹏,你等我回来……”

右手有节律地抖动,旋即,一道强烈的蓝光从二姨手腕的铃铛上悄然浮现,一闪,便有一只身长丈许、全身暗蓝的孔雀凭空而现,温顺地匍匐在了她的身前!她轻轻抚摸着孔雀鲜艳的翎羽,言语中透着少有的暧昧,道:“蓝儿,十五年了,你是不是也闷得太久了……现在,是该让那帮混蛋尝尝我们本来的手段了……”

话语一落,孔雀便一声脆鸣,载着她升腾而去,速度之快,宛若流星!

只留下黑暗中的罗天证,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心潮澎湃,道:“精灵兽本体现世……这不是圣殿骑士修为的标志吗……她到底是什么人?!”

圣殿骑士,大吉王朝一流高手之列,皇家各族必争战斗资源,走到何处都能呼风唤雨的强大存在!他想不通,她为何能放下这一切的尊荣,甘愿在一个纳圣期的爹爹身边当一个成天和死去娘亲争风吃醋的小女人,而且一当,就是十五年!她究竟为了什么?!真的只是单单为了爱情吗?如果是这样,也未免有些可歌可泣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有了二姨这位圣殿骑士出马,爹爹的仇还怕报不了吗?!只是不能自己亲手刃敌,多少有些遗憾罢了……

然而今夜,注定不会平凡!罗天证胡乱的猜测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忽然发现在爹爹坟墓处闪过一道幽幽的紫光!他心中莫名一紧,迅速按剑,壮胆斥道:“什么人?!”

紫光又是一闪,却无人答应!罗天证不再犹豫,立即拔剑,全身一个激灵,五符朝圣阵全开,灰、绿、蓝三枚天机符围着腰身迅速旋转,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然而,紫光闪耀处,除了黑漆漆里飘摇的长草,根本没有任何人影!

“难道真的是我太紧张,有些疑神疑鬼了?”罗天证正这样想时,紫光再次一闪!

这一次,他看的真切!紫光所发,乃是草丛中一枚静躺的戒指!罗天证咦了一声,便将它拾起,借着淡淡的星光,好奇地观察着这枚遗落的戒指,心想,这会不会是二姨的东西,不小心丢在了这里吧……无谓的猜想并没有影响惊变的推进!当戒指的紫光再一次闪起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超过了罗天证全部的认知!

这枚戒指竟然有魔力一般凭空空烧成了一团紫色的火焰,很小,却很霸道,强烈的火焰之力几乎要将他全身的血液都煮得沸腾!更让他惊恐的是,紫色火焰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咻”的一声钻入了它的丹田之中!旋即,便像野火燎原一样,从丹田处迅速向全身蔓延,整个人顿时堕入了一片紫色的火海,熊熊燃烧!

他拼命地吼叫,想用体内所有的圣光能量驱逐紫色火焰!但这显然是徒劳的,反而像是火中送薪,让那紫色火焰越烧越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罗天证十五年来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恐惧!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强烈灼烧感一步一步击溃他超乎寻常的坚毅,但就是连他,也实在受不了了!他倒在地上拼命地打滚,痛苦地惨叫着……

直到最后一丝圣光能量的耗尽,紫色火焰才悄然熄灭!神奇的是,他并没有被烧成一堆黑炭,就连他翻滚过的地面上也丝毫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要说唯一的改变,便是他苍劲的指头上多了一枚通体发紫的戒指!

当他浑身虚脱地发现了这一切,第一反应就是心有余悸地望着这枚戒指!他想努力地把它摘下来,偏偏感觉它与自己的指头与生相连一般,纹丝不动!

“啊!啊!啊……”罗天证的手指极其厌恶地撞击着地上的石头,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指砍断,以求远离这枚可怕的戒指!

这时,一个带着惊喜的苍老声音,飘然而至:“竟然是玄雷圣龙的宿主,不错,真是不错啊……”

罗天证大吃一惊,竟然愣是支起了无力地身躯,警惕地望向四处!

那声音又道:“年轻人,你不必看了,老夫就在你手上的戒指里!”

罗天证的心情根本已经出离恐惧,他感觉自己在这些超自然的力量面前,简直就被当成了猴耍!于是他抬起手指,看着戒指,发出了一声无奈地苦笑。

“你不必如此,能被老夫看中的人,将来必能傲视环宇!不过,你的天赋也相当不错,玄雷圣龙都愿意选择你当宿主,老朽和你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也许是被吓过了头,罗天证竟然觉得不太害怕了,听了戒指里莫名其妙的老头一顿夸赞,便自嘲一笑,道:“玄雷圣龙?傲视环宇?老伯,你是年纪太大活糊涂了吧?!实话告诉你,我不过是个无法结茧的废人罢了!”

“你不信我?!”

“不信!”

“哈哈!好,那我证明给你看!”

老头话音一落,戒指就又化成一那团讨厌的紫色火焰,“咻”一下钻入丹田!正当罗天证准备好再一次承受非人的煎熬时,却忽然发现什么痛感都没有!

“小子,注意看你的丹田,老夫让你看些好东西!”

罗天证这才朝丹田注目,豁然发现在紫色火焰强烈高温的焚烧下,他的灵魂领域里竟然缓缓浮现一个小小的,深幽的,黑洞!

“怎么样?!很好奇吧?!你之所以无法结茧,并不是因为玄雷圣龙抛弃了你,而完全是这个东西激怒了玄雷圣龙,才会造成精灵兽反噬抵抗,并最终将元神吞噬!”

“这是什么东西?!”

“哦,说起它可就厉害了!它叫‘黑洞噬兽蛊’,全大陆只有‘万兽蛊’嫡传弟子达到你所知的圣殿骑士阶段才能施展!其主要作用,就是像黑洞一样吸入精灵兽元神,让它和宿主之间失去灵魂联系!”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你没必要懂!总之你遇上老夫也算是你的造化!万兽蛊弟子本就稀少,嫡传的更是寥寥无几!想想这世界上,除了施蛊之人外,恐怕也只有老夫这种骨灰级别的高手,才能破蛊了吧!”

“别光顾着吹牛,有本事破了再说!”

“小菜一碟……咦?!竟然还附加了‘唤灵蛊’……算了,‘黑洞噬兽蛊’这么恶毒的都下了,就算没什么深仇大恨,那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唔,就一并破了吧……”

老头子神神叨叨间,紫焰便化成无数道细小的光索,以一种玄妙的规律穿梭在黑洞之间,不消半刻,那黑洞周遭便发生剧烈的颤动,在老头子一声重重的“破”下,应声炸裂,旋即被紫焰焚成虚无!

黑洞噬兽蛊一破,灵魂领域中便出现一阵柔和的蓝色光波,渐渐地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灵魂领域的最中心,化成一粒如水滴一样的珠子,静静漂浮!随着水滴的出现,一股剧烈的雷电力量席卷罗天证周身,让罗天证一阵莫名激荡,双掌一推,周遭丈圆地面顿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雷电波纹!

没错,这就是罗天证召唤的精灵兽元神,标志着他已成功地迈入了初茧期!

这一切来得太意外,罗天证沐浴在失而复得的雷电力量里欣喜若狂,竟是傻傻地笑出了声!

“不愧是玄雷圣龙的力量!如此良基,何不试试召唤老夫的孤冥九焰!”老头子的话显得激动万分!罗天证一愣,便感觉一股极大的火焰力量从丹田处灼烧出来,顺着他的血脉迅速冲击到右手指尖,“轰”的一声,便从他指尖幻化出了一把华丽无比的火焰宝剑!

罗天证一眼,就被它深深吸引!精钢铸就的剑身泛着骨玉一样的温润色泽,握手处延生出锐利的爪纹;剑柄两侧向上微翘,宛如腾飞的翅膀;剑身上,仿佛盘旋着一条暗沉沉的龙纹,似是睡着,却无处不透着万兽至尊的霸气!而最吸引眼球的,是两侧的剑锋!其上,刻画着静止的紫色火焰,燃烧的方向并不是朝上,而是齐刷刷地贴着剑面,朝着剑身中心线上的龙纹,好像逆生长!

“别光顾着看,试着挥一剑!”

正所谓壮士佩剑,女儿向花,不用老头子提醒,罗天证也正有此意!然而,他只是随意轻轻地挥了一剑,全身的雷电力量就从体内宣泄而出,与此同时,剑身上紫色逆炎忽然间猛烈燃烧,暗沉的龙纹在这一刻豁然一亮!

“轰!”

一道强烈的紫焰就摧枯拉朽地击中地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那威力,甚至比灰灵境开启后魏师兄施展的白银武技“疾风电剑”还要强大,虽然当时他有几分收敛,可现在自己不也是随便挥了一剑吗?!他断不敢自夸自己的实力堪比魏延,必是这剑本身之强大!

罗天证惊奇地盯着宝剑,不禁惊叹,然而很快,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就汹涌地压上了心头!他这才惶恐地发现,这随手一剑,竟然耗尽了他体内所有的雷电力量!他勉强拄剑而立,喘气道:“这剑为何会自己催动我体内的雷电力量……我似乎并未使用任何武技……”

“那是自然!因为老夫的‘龙纹逆炎剑’可不是一把普通的武器,它本身就是一门武技!”

“什么?!你说它不是一把武器,而是武技?!”

这简直完全颠覆了罗天证的认知!他宁可相信这是一把神器,也如何不敢相信它是一门武技!武技不都是催动力量的法诀吗?!怎么可能是一把能拿能捏的剑?!

“驱火焰化形,御虚方实,孤冥九焰之第一焰式,龙纹逆炎剑!”

“龙纹逆炎剑……竟然如此神奇……”

“那是自然!这可是老夫当年横行大陆的武技,你修为尚浅,无法驾驭,一次性挥空力量实属正常!等你以后修为深厚些,就会对这剑威力的体验更加深刻!嘿,怎么样?!玄雷圣龙,傲视环宇,这下你信了吧?!”

“且不说这个,我心中尚有疑问……还请前辈赐教!”经过这一遭,罗天证对神秘老者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加上他本就是知礼之人,说话就客气了几分。

“嗯!你这样说话才像个懂事的后辈!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罗天证小心翼翼抚摸着龙纹逆炎剑剑身上的紫色逆炎,并未觉得烫手,凝神道:“我体内明明修习的是‘玄雷真契’,血脉里都是玄雷力量,为什么打出来的会是火焰?!”

“圣光裁决院的玄雷真契?!哼,小子,你可给我听清楚咯!普天之下,无论什么属性的力量,在老夫‘孤冥九焰’面前,统统都只有被焚化和吞噬的资格!”

老头子的言语分明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然而入了罗天证的耳朵,却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焚化、吞噬,这种极具毁灭杀伐之意的词汇总让他济世为怀的正义训持非常排斥,于是他对老头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道:“敢问前辈怎么会落在这枚戒指之中?”

“这与你何干?!”老头子的回答倒也爽快,这意思分明不愿提起不堪的往事。

“前辈解我蛊毒,赠我宝剑,已是我的恩人,我只是想要更加了解一些,以图他日为报!”

“小子,你不必堂而皇之!老夫不是不肯告诉你,只是老夫的身份你现在还是不知为妙,否则,你就离死期不远了!”

“难道你是尸宗的人?!”

罗天证开门见山,正声质问!老头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沉默了一会!罗天证顿时义愤填膺,斥道:“果真如此!不管你是谁,你都休想把我变成尸魂!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宁可一死,也绝不让你得逞!”

说完,龙纹逆炎剑就朝脖子上砍去!然而,剑还未至,却噗的一声化成一团紫焰,又变成了戒指,套上了指头。

“我说圣光裁决院是不是专门培养你们这种脑残啊?!死很伟大吗?!谁不会呀?!你这么恨尸宗,有本事就活下去把尸宗统统杀光!上来就寻死,什么逻辑!”老头子没好气地训斥着罗天证。

罗天证却不以为然,道:“生有轻于鸿毛,死有重于泰山!就算你有恩于我,我也绝对不会妥协!”

“得得得!老夫说不过你!不过你有听我承认是尸宗的人吗?!”

罗天证一愣!那老头又继续道:“如此冲动,何成大器!我这么和你说吧,我和尸宗,同样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如果有机会能重见天日,第一件事情就要让尸宗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罗天证就对老头的话算将信将疑,也知道自己不由分说已经理亏,犹豫了一下,还是歉意道:“晚辈一时冲动,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海涵!”

“算了!哪个年轻人不会少根筋呢?!老夫就念在你将我唤醒有功的份上,再教你几句口诀,以补足刚才被龙纹逆炎剑焚化的力量吧!”

从始至终,老头子的话都未带敌意,倒是罗天证一直恶意揣测!现在老头不计前嫌,还愿以口诀相授,如此一对比,罗天证不由觉得自己小气,心里对神秘老头生出一丝敬意来!

“天地之力,焚淬而精……”

随着老头子的口诀,罗天证渐渐遁入了空明,浑身上下紫光缭绕,而那戒指里头的虚影已是连连点头,暗道,好一块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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