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夫人生前倒是和后宫的各位宫妃很是合不来,没曾想,殁了才不过几日,宫妃们都偏生跑来给月夫人说起话来。月夫人生前本出风尘,这谁人都知,往日人人都要去讥讽个一两句才算心中舒坦,可今日,却各个都是为月夫人说话的。
王后带着后庭的宫妃们竟闹到了殿上,更是哭哭啼啼的述起了月夫人是何其的可怜,当然,王后到底本不是那种惹事的人,这些个‘感天动地’的话,还是得由和妃来说。
“王上!那日瑾夫人去暴室探望月夫人,不过一个时辰不到的光景,月夫人便是殒了!月夫人虽是风尘,但也终究是有气节的女子!是否果真害了瑾夫人的孩子,还不可知!瑾夫人如今却是如此草菅人命,企图灭口以求安宁!请王上念在月夫人伺候一场的份上!细细查明!”
履癸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温度,只是置身事外的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述说着的和妃,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关于桐媚死的这件事,想必没有人比履癸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于此而言,履癸不会白白叫妺喜受了冤屈,更不会轻易放过了眼前无事生非的和妃。履癸的眼神扫过王后,眼神中出现了些许的失望。
“华琰!你当真叫孤王失望极了!苕琬向来不懂事!孤王也便不去计较了,你到底是王后!于公而言,你是治下不严!于私而言,你是长姐教导无方!”
履癸的眼神中出现的那一丝丝的情绪,落在了王后的眼中,虽是心中疼痛,可跪在殿前的的身子迟迟不愿起身。
“瑾夫人祸乱宫闱,孋娘确实治下不严,孋娘有罪!当年蒙先王恩泽得以入宫,如今万不敢拿先祖的基业开玩笑!孋娘不懂政事,但到底也是明事理的!宫内外传言纷纷,饰瑶台已是动用了大量的银两,如今的倾宫,更是奢靡异常!重赋之下,百姓已是怨声载道了!王上要发落!孋娘无可辩解!只求王上万不要因一女子而误国!”
王后话未落,履癸的大掌狠狠的拍落在案几之上。寂静的殿内,几乎能够听到案几的木头‘吱嘎’的声响。见到履癸震怒,殿上众人皆是垂首,默默跪着。只有王后与和妃二人,略带酸涩的笑意,迎着履癸的目光。
“从不曾发现,王后竟是如此的识大局,孤王记得,过去你们同月夫人,也似乎没有这样好的交情。各位既是如此的为月夫人惋惜,那便都去祈祥殿为月夫人诵经吧,三日后入陵,王后与和妃还是多抄几本经书,为月夫人超度,也为自个儿修行。”
履癸的话让王后眉头一阵紧皱,履癸的话,王后听的字字分明,‘为月夫人超度,也为自个儿修行’,显然,履癸是在说她们一干姐妹德行有亏。
“王上金口玉言,孋娘自然会带着后庭诸妃一起诵经超度,也会为夏朝世代安详求个顺遂。”
履癸尚未叫她们起身,她们却兀自起身向殿外走去,一干宫妃亦是跟着王后走出去殿外。履癸的眸光一扫,只是颇为不悦的轻撇。
“妇人之言!”
其实对于王后而言,与履癸到了今日这种时候,早已是什么情分仁义,都全然尽了。
王后心中虽是依旧放不下履癸,但也明白,履癸的心,向来不是是她的,就算是相近如宾的日子,也早已被岁月磨完,如今已是什么都不剩了。
没有履癸的华琰,不过是一具空壳,她也曾想过,就此离开,成全了履癸想要的美好。可她放不下,放不下淳维,放不下苕琬,放不下履癸……
华琰自知,父亲当年愧对先王的信任,人人尽知,伯棠将军当年虽是战败,却是以国礼风光大葬,好是威风。
华琰当年年幼,只知丧父之痛,跟在娘亲的身侧低声啜泣,然而,娘亲缠绵病榻时,分明的告诉她,她崇敬了许久的父亲,并非如她看到的一般,十分人人称羡的英雄,而是一个通敌卖国之人。
自那时起,华琰对于履癸来说,出了心中的爱慕,更是多了一分的歉疚。父债子偿,她身为父亲的长女,这些债,她来还,所以当面对而今的妺喜,华琰心中如此的愤怒。她要替履癸守住爱的人,同时也要替他铲除一切的绊脚石。
的确,当年的月夫人入宫时,华琰也曾有过现今这样的感受,履癸的无微不至,让她艳羡,可她从未去伤害过,但面对宫妃们一次次的冷眼,她从未出手帮助过,因为冷漠如月夫人那般,她怕来日月夫人恃宠而骄。
妺喜在华琰的眼中,依旧是进宫第二日,到凤和宫请安,却是一身雨水,妺喜慌张解释的情形,让她误以为,她会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可与她想象中的不同的,是瑾夫人的野心。
华琰自问,自己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她绝不允许妺喜伤了夏朝分毫。若是再不济,她也要撑到王上阖上双眼的那一刻。
和妃的眼神不停的打量着眼前的王后,满是不解。
“姐姐,今日你频频失神,可是身上哪里不痛快?可要唤个宫医瞧瞧?”
王后回过神,给了和妃一个肯定的笑意,示意她果真没事。眼光扫过殿上的诸位宫妃,才想起,这是在自己的凤和宫,自殿上回来,各位宫妃便在此商议如何一举扳倒妺喜这祸水。
王后嫣然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
“不过是想些事情罢了,方才说道哪儿了?”
凤和宫里,后庭的诸位宫妃在谋划着。她们许是还全然不知,此事,早已被妺喜知晓。这事,也还得说是连清做事周全,****的派人注意着,今日闹到了殿上,妺喜本也知道,但大体也是不想去搭理,便也故作无事,没想到,她们竟想算计起她来了。